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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兒》

  二零二一年後,吃飯對許多人來說成了個問題。

  對方人而言則恰恰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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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園某個廢棄的社區公園裡,一陣刺耳的肉體撞擊聲從雜草叢生的死角處傳來,夾雜著髒亂的水聲,成年男人的聲音在支離破碎的求饒和激烈的咒罵中來回交錯,在無人目擊處發生的事昭然若揭,然而任何人都無法從中產生旖旎的聯想,光靠耳朵就能猜到正上演的是如何的暴行。

  文明花了兩年的時間逐漸死去,城市裡廢棄的死角不斷擴大,類似的事情屢見不鮮,每個荒廢的角落裡都可能有一兩個倒霉鬼,像屠宰場裡的畜生一樣被壓在地上,用身體為他的輕率、大意或弱小付出代價。由於物資的匱乏,享樂的途徑短缺,弱者成了強者的犒賞。

  在這個時代,大部分人的身體不比一包泡麵值錢,女人如此,男人亦同。人命那麼賤,當連填飽上面的嘴都成問題,誰顧得上下面那個?

  那些倒霉鬼裡頭稍微幸運一點的,撐到施暴者離去後,還能有命提上褲子爬起來接著去尋找今天的晚餐;而那些更幸運一點的,則得到寶貴的機會就此登出這場醒不過來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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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落裡的動靜花了一點時間才停歇,灌木叢生的陰影盡責地掩蓋一切,不久後,一個身形高挑但略顯消瘦的身影才從樹叢中鑽出來,他扯了扯變型的T恤領口,左右張望著在不遠處找到掛在消防栓上的舊夾克重新穿上身,拉上勉強堪用的拉鏈,擋住底下一片凌亂的痕跡。

  那是個很年輕的男人,身上還留著幾分從象牙塔裡帶出來的學生氣,黑白分明的雙眼放在現在就是個標準的短命相。他的領口還掛著草叢裡蹭來的枯枝敗葉無暇整理,整個人看起來倒還不太糟,除了裸露的皮膚上不自然酡紅還沒徹底褪去,臉頰和後頸上伏貼著汗濕的髮尾,至少人還完完整整的,沒出大錯。

  直到他將手伸到後頸試圖掃去扎在皮膚上的枯葉時,動作中才洩漏出一絲不自然。

  方人頓了頓,熟稔地無視了背上肌理拉扯的痛感,倚靠防水夾克遮掩可能引來喪屍的氣味,加緊腳步往來時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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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在日落前回到臨時居所,手上拎著一個半大不小的夜市標準紅白塑膠袋,裡頭裝著的物體散發出若有似無的腥氣。年輕人想了想,轉往不遠處另一處民居。

  「紀哥?在嗎?我給小王帶了晚餐。」

  難得有能一起吃飯的同伴,還是要好好敦親睦鄰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