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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大同小異卻也截然不同的我們 05


怎麼樣的人?竈門再度愣在原地,思考自己該先糾正「未婚妻」這個詞,還是煩惱要怎麼描述,依我妻剛剛的反應以及此刻圍繞在自己周遭的緊張氣味,他怕是說什麼就錯什麼,前提是他要說的出來,可他是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耶,還沒聽紋逸哥說過!」被勾起好奇心的花子興致勃勃,加入戰局。「紋逸哥的未婚妻是位怎麼樣的人呢?溫柔?可愛?肯定是個美人吧?」

竈門家年紀較小的男孩子們吃完甜點便回歸超級英雄的世界,絲毫不想干涉這類戀愛話題。

我妻皺了皺臉,雖說這並不是什麼不能討論的問題,但還是莫名有些羞恥,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公開處刑嗎?!朝懷裡的傢伙看去一眼,對方也投來無所適從的目光,他轉了轉眼珠,想著反正也不是他一個人羞恥,便伸手捏住對方的鼻子。

「唔?」

「長的是挺好看的沒錯,個性也非常溫柔。」我妻輕咳了聲,開始緩緩陳述,少女聞言漾開一抹粉色的笑,雙手撐頷,期待下文。「同時也固執古板到想讓人劈開那傢伙的腦殼看看裡面是不是真的裝著石頭。」

「咦?」一個短促的音節從其他人的口裡同時發出。

我妻摸摸下巴,做思考貌。「讓我了解堅強跟逞強、單純與不會看氣氛只有一線之隔,那傢伙呀對我超嚴厲的,有時候不留情面到我都要哭了喔?!雖然我是這副德性啦但還是會覺得這樣對喜歡的人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原來如此……?」話題的走向好像往奇怪的方向偏去了。花子想。對方悲憤的表情太過情真意切,令她有些不確定我妻這是在說仇人還是戀人。

「不過想想我好像也蠻差勁的,」我妻聳聳肩,收回情緒。「拖了有一段時間才答應那傢伙的告白,知道那傢伙會在意還是會克制不住對女孩子們露出奇怪的表情,任性又難搞,說實在我也搞不懂那傢伙為什麼會喜歡我。」

意外、困惑與即將爆裂的火花聲響一併傳進耳裡,我妻笑笑,收緊了手臂,盯著下方那顆紅色腦袋的髮旋。

「但沒搞懂也沒差,畢竟我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那傢伙。」

終於抑制不住的聲響爆裂開來,踏著雜亂又雀躍的節奏跳至耳裡,宛若悶煮過久的鍋蓋一掀開,裡頭的氣體爭先恐後往外頭衝去,鍋裡的熱水瘋狂冒著氣泡,一顆破了另一顆又迅速膨脹起來,連續不斷。這樣的反應令我妻忍俊不禁,自己說起來真的是挺害臊的,對方平時能做到那麼坦蕩令人既生氣又佩服。

在場其他人貌似也還沒回過神來,從我妻的第一句陳述就在意料甚至常理之外,但反過來想也正是因為關係太好才能這樣諷刺吧?

真的很好奇對方是什麼人呢。禰豆子不禁莞爾。也許這樣的評論也會從善逸的口中說出,相對的她的哥哥也常用貶抑的說詞來描述對方,當然誇獎的話也不會少,甚至會特別強調就是……

驀地,一種似曾相似的異樣感覺令禰豆子眨了眨眼,但她很快打消了浮現在腦海中的推測。

「什麼啊那種幸福的表情。」善逸單手撐頷,不甘咬著小叉子。

「嘿嘿。」我妻嘻笑了下,眼角餘光看見那名赤髮少年同樣微紅了臉。他朝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咧開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不用太羨慕啦。」

「沒有喔,我才不羨慕,完全不,一、點、也、不!」

赤裸裸的怒意與嫉妒聲響敲得我妻頭痛欲裂,然而在粗暴的敲打中那道微弱的猶豫之音傳進耳中,我妻在心裡嘆了口氣,因為經歷過他也知道要跨越著實不易。

「那個。」花子突然開口,我妻嚇了一跳,有些擔心少女會對這個問題繼續深入下去。

「怎麼啦?」

「雖然很想了解更多,例如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怎麼開始交往的等等等,但是,紋逸哥你還是先放開權八郎吧?他看起來快窒息了。」

「啊?」

聞言,我妻往下看去,果然看到緊繃著一張臉的竈門,由於不想被對方聞到自己現在的氣味他將對方的鼻捏住,卻忘記竈門炭治郎在某些時候——像是生氣或害羞——會將嘴繃緊臉頰鼓起,鼻子無法呼吸的情況下加上嘴巴也無法吸入空氣,那張小臉面色潮紅,瞳孔甚至開始變大。

「啊啊啊笨蛋啊你!幹什麼把嘴閉上?!」

我妻咒罵著趕緊把手放開,怎知竈門直接轉過身猛地抱住了他,就算身體年齡變小但對方手勁還是不小,這下換他差點因無法呼吸而休克。

「還、還好嗎?」

「咳,沒事。」

翻翻白眼,桎梏住呼吸道的力道怎麼看都不太妙,我妻拍拍身上的無尾熊,示意對方放鬆力道,勒住脖子的力氣果然變小,彼此對視了的那刻他收到了一個責怪的眼神,配上紅通通的雙頰而顯得有些可愛,他挑起了一邊眉,輕蔑且帶著些許得意,抬手將對方的頭按回自己肩膀。

「好啦小傢伙看來是想睡覺了,我們也該走了吧?」

「咦?啊喔,說的也是。」儘管認為那不是想睡覺的反應但善逸沒有過問,直覺告訴他別再追問下去。

看著對方起身,炭治郎也跟著站起。

「對了善逸,你明天的便當菜有特別想吃什麼嗎?」

「真要說的話我想吃禰豆子妹妹做的愛心便——好啦好啦別用那種表情看我!隨便啦,反正你做的都很好吃……但可以的話甜點想吃剛剛吃的那種奶凍卷,你下次做的話我想吃甜一點的。」

「好的。」炭治郎微笑。

「不過這幾天你可以偷懶一下沒關係啦,文化季的準備工作也很累吧?」

「嗯?不會呀,畢竟我也要做其他人的份……」炭治郎看著蹲在玄關正在穿鞋的同伴頓了頓。「雖然可能沒有辦法讓善逸說出希望一輩子都吃到這種話,但我會努力的。」

善逸的手抖了一下,昂首望去,看見對方咧開一個不好意思的笑,他疑惑皺眉。

「我沒那麼說過嗎?」

「啊?」

後腳跟踩了踩地,確定鞋子有正確包覆好足部後,善逸抬起手,重重捏了炭治郎的鼻子,後者被這出其不意的舉動嚇著,驚呼了聲,朝對方投去詢問的視線,得到的是一個帶著怒意的表情。

「我不是一直在說嗎?炭治郎做的料理超好吃什麼的。」善逸說,抽回手,挺直了腰板站到對方面前,直地迎向對方的目光。「好多次都把我從爺爺和獪岳做的可怕食物中拯救出來,吃的時候感動到掉淚的那種好吃,就算只是簡單的鹽味飯糰還是美味到想著『若是能一直吃到這樣的料理該有多幸福?』這樣你懂了嗎?」

「啊,嗯。」炭治郎愣愣點頭。

「那你幹嘛突然這麼說?」善逸依舊氣勢洶洶。

為什麼?炭治郎反問自己。儘管告訴自己眼前的我妻善逸是兩個不同的人,但潛意識還是會不小心混淆,就像看到我妻穿著麵包店的工作服時,他似乎看到未來的我妻善逸——他這個世界的——跟他一起工作的畫面,這樣互相代入是不對的,只是還是無可救藥地這麼做,如同人類總是嚮往美好的未來。

所以當他聽見我妻有未婚妻時,或用他既熟悉又不熟悉的聲音說著希望能一直吃著其他人做的料理時,某種奇怪的情緒膨脹了起來,焦躁感蠶食著他的理智。

「好吧。」熟悉的聲音將炭治郎的思緒拉回,眼前所見的是他所熟悉的那名「我妻善逸」,蜜糖色的眼睛認真地注視著他,別具標誌性的櫻瓣狀眉毛因為不悅而皺起。「如果炭治郎先生不辭辛勞的話,能否讓我明天能繼續吃到你那好吃到會升天的手藝呢?」

煩躁感漸漸消逝,膨脹起來的情緒如洩了氣的氣球緩緩回復正常形狀,炭治郎咯咯笑了,為自己的幼稚感到好笑的同時也對自己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感到驚訝。

「好。」他說。「但我想應該沒辦法升——好痛!」

「不要糾結那種問題啦!」再再捏了一次對方的鼻子後善逸翻翻白眼,這種時候還會在意這種問題……他多次想打開對方的腦殼窺探裡面是不是硬質石層。「那就明天見囉?」

「嗯,明天見。」

站在外面的我妻撇撇嘴,被抱著的竈門查覺到對方的異樣伸手撫上對方的面頰,前者微微低頭,輕蹭著對方的小手,即便尺寸變小了很多,也沒了那些經年累積的傷痕及厚繭,但依舊令人安心。

「總覺得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的。」竈門笑了,看著那有些委屈的表情繼續補充:「那只是因為著急而失了分寸,況且他本來就誤會了,如果知道的話或許會有自信點?」

我妻沉吟了聲,表示對此不予置評。

「不過我也覺得好像看到以前的善逸了,挺可——」

「挺蠢。」

「這好像沒什麼變?」竈門不假思索地道。

「過分,太過分啦!你應該說有變成熟了好嗎?!成熟又帥氣!」

「是有沒錯,但善逸你也知道事實是怎麼樣吧?」

一板一眼的口吻令我妻翻翻白眼,若他從以前到現在都很蠢的話眼前這傢伙便是從以前到現在都很耿直。會將人氣死的那種耿直。

「所以呢?看到蠢得可愛的我妻善逸的感想怎麼樣?不想回去了?」

「我沒那麼說,況且我們一定要回去才行。」

「嗯嗯畢竟禰豆子妹妹她們還在等我們嘛,還有鬼也還沒消失,呀啊想到回去後要處理這幾天沒做的工作量就不想回去了。」

而且回去後也沒有縮小版的竈門家長男可以抱了,怎麼想都覺得有點難過。不得不說竈門炭治郎小時候確實很可愛,軟嫩的雙頰與溫度偏高的體溫,剛好能抱在懷裡的體型增添了機動性,雖然不論是少年版還是成年版也很好抱就是了,只是現在能在懷中的這種體型抱起來有種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本來想要蹭對方的臉時卻被那雙小手擋住,只見對方是一臉嚴肅。

我妻嘆了一口氣。

「除了那些之外,還有一個必須要回去的原因。」竈門一字一句說得緩慢又認真,炯炯有神的赤色眼眸寫滿了絕不妥協的強勢。

我妻再再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啦。」他說,聲音沉悶。

***

熱水沖過皮膚表層,將髒污連同疲憊感一起帶走,熱氣滲入毛細孔沿著血管擴散至全身,清爽而舒適的感覺讓人彷彿重新活了過來,套入棉質睡衣,善逸擦拭著頭髮,邁開步伐從浴室走入客廳,一打開門便發現某個電視大兒童正看著不知道是第幾集的家庭劇影集,雖然他也不是不知道那些東西很有趣,只是我妻的追劇速度十分驚人,才沒幾天就看完快十部,每部集數都有半百。

善逸逕直走過對方面前來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家庭號橘子汽水。

「我也要喝。」

金髮少年轉轉眼珠,從旁邊再拿了一個馬克杯。

「你每天都這麼晚睡真的好嗎?」將杯子放到客廳的茶桌上,善逸也坐到了一旁。

「不會啦,」我妻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露出滿足的表情。「這個時間才是我們工作的時候,平時還得撐到早上咧,那傢伙可能是因為變成小孩的體型才很早就睡的。」

「喔。」他頓了一下,漾開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確定不是因為要看成人向的影片才會這麼晚睡嗎?」

嗆咳聲響起,善逸慢悠悠地喝著自己那杯飲品,滑開手機螢幕,映入眼簾的是通訊軟體傳來的晚安訊息,他輕笑了聲,回覆對方同樣的話語另外加了一個狐狸躺在床上睡覺的貼圖。

「你不也是會看的嗎?!」緩過來後我妻氣急敗壞朝對方罵道,他有時候點進去還是從片尾開始播的,這不擺明了有某個人之前看過了嘛!

「嘖嘖,你這樣未婚妻會傷心的。」

怪聲怪調的語氣使我妻嘴角抽搐,他望著盤腿坐在桌子另一邊的少年,完全不顧濕潤的頭髮末稍還在滴著水,只笑嘻嘻滑著手機。他將早就空了的杯子放到桌子上,單手撐頷。

「嘖嘖,說的好像你看那些影片你的炭治郎就不會傷心一樣。」

重物掉落以及被波及而震動的物體的聲音,電視機裡的老人被路邊草叢竄出來的橘貓嚇得跌坐在地,很多人聞聲上前攙扶,我妻若無其事掃了那隻被迫墜樓的智慧型手機,從電視廣告得知那個薄片狀的東西價格不斐,某個笨蛋因為推銷員姐姐太漂亮而分期付款買了一隻根本就不需要用到那麼好的高規格手機,這讓他想起自己也曾不小心在美麗的老闆娘的推銷下,買了一隻價格昂貴的髮簪送給竈門禰豆子的蠢事,那件事讓他被竈門兄妹訓斥很久,原本要送給另一個人的髮帶也順延了一陣子才送出。

在回憶往事的時候持續不斷的雜音敲擊著耳膜,節奏緊湊如同曲風激昂的戰歌,我妻在心裡翻翻白眼,能理解為什麼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跟覺得對方那如同將上戰場的士兵的反應很搞笑兩件事並不衝突。

「咦?呃?不、不是,這個……」破碎的話語表示了對方凌亂的思緒,少年的臉色先是變得慘白,而後一點點慢慢恢復血色,再後來則是漲紅到一個驚人的程度。

計謀得逞的快意雖然令人愉悅,但少年的反應看起來太過可憐,一開始是不懷好意沒錯,然而罪惡感連帶著另一種感覺悄然攀上,令他的良心微微刺痛了起來,最終他朝那個手忙腳亂的少年微笑。

「我幫你吹頭髮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