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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城市，不過卻是頭一回踏進城市。

　　那日午後，百合說她要去城市，順便帶他開開眼界。

　　他確實被眼前的景物給震撼心智。熙攘往來的人群，乾淨明亮的街道，各色建築與樓房，還有不同種類的店舖與商品琳瑯滿目、綿延不絕。

　　這與潮溼、陰冷、充滿算計的黑市簡直是天壤之別。

　　雖然對城市保持著一定的嚮往，可實際見到都市的繁榮，他才知曉是自己的想像力太過薄弱，但同時拓寬了視野，並讓他再次肯定，自己總有一日要離開黑市，搬來城市居住。

　　他們走在人群裡，若不說的話根本沒有人知道一個是做盡偷拐搶騙之事男孩、一個是用身體賺錢的女孩。



　　百合見他目瞪口呆的模樣並未嘲笑，只是婉聲說道：「牽手吧，以免走散了。」

　　「好。」

　　其實諾爾不怕自己迷路，哪怕就這樣迷失在城市中也好過待在黑市的暗巷裡。此時此刻會牽起百合的手，只是擔心他們會被人留給沖散，自己無論怎樣都不要緊，可是百合可不能有任何萬一。

　　百合的掌心柔軟，也很溫熱，那樣舒服的溫度及觸感好像從手開始蔓延，接著遍佈全身，感到舒心跟踏實，也彷彿退去了所有桎梏與骯髒的過往，忘卻一切煩惱，就像兩個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沐浴在陽光之下。



　　「其實呀……我覺得黑市和城市很近。」

　　百合緩緩說道，這番言論倒讓諾爾將思緒拉回她的身上。

　　諾爾回眸之際，正好對上她華光四溢的雙目。

　　「最重要的是心。」她指著自己的心臟，暖聲說道，因為有諾爾在，所以不管在哪裡都好，即便是生活在黑市，她也由衷感到快樂。

　　「不過還是搬出來比較好。」她說完便自嘲道。百合不覺得自己的工作有什麼危險，她將心思全放在諾爾身上，彷彿婉轉地說著她很擔心他平日裡都在做些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諾爾不想對百合說謊，所以實際上他做了什麼，他打算一輩子爛在肚裡，也不會隨意玷汙她。

　　可是呀，諾爾也同樣認為，有百合在的地方，哪裡都很好，吃食與穿著簡陋也無妨，就算睡的床很破爛，屋子還會漏風漏水，但能夠發自內心的笑，已經是在黑市中難得可謂的光影了。

　　「嗯，還是搬出來比較好。」

　　他們兩人各懷心思，可思想千迴百轉，無一不是關心彼此的事情。所以最後又無可奈何地朝著對方笑了笑，然後繼續漫步在城市中。



　　他們一直逛到夕陽西下才搭車回去。

　　即便天漸漸轉黑，諾爾依然望著窗外的景色；現在燈火零星點亮，彷彿是夜空中綻放光芒的星子。而那些繁星點點，代表著他們的冀望及宿願，所以才讓諾爾留戀，捨不得離開目光。

　　眼看他們已經到站了，諾爾輕輕拉了百合的衣角，悄聲說道：「我們可以再坐一下嗎？」

　　諾爾很少這般對百合有所請求，百合還是沒有嘲笑她，而是選擇遂了他的心意，「真拿你沒辦法。」話是這麼說，但她沒有要起身的意思，接著也跟諾爾一起欣賞窗外的光景。

　　直到他們搭到總站，才沿著鐵軌往家的方向去。



　　興許是白天過得太開心了，讓他們頃刻之間有點不願意回去那個陰暗的黑市，也可能是走了整日，身體已經有些疲倦，每跨出步伐，似乎都格外的艱辛。

　　可他們都知曉自己背後無人，沒有依靠，也不能依賴對方，所以仍一步步地踏上回家的路；從小到大怎麼走來的、歷經了多少辛苦，現在仔細回想，似乎也不差這次了。

　　「你若喜歡的話，我們以後得空可以經常出門走走的。」回程的路上，百合向諾爾提議，「但是別再坐到總站了，走到腳痠你可要揹我回去？」她綻開笑色問道。

　　他明知道百合是開玩笑，但還是認真地回應了她：「好。」

　　諾爾願意與她在閒暇時出門走動，因為和她在一起，他能感覺自己就像是普通人，每天歡歡笑笑、安穩度日，而非黑市出生的孩子，過著有一餐一飯都要煩憂的時日；也答允他自己不再那樣陰沉，不相信人心……至少待在她的身旁可以得到沉定與心靜，足以短暫忘卻陰暗的一面；也在心裡答應百合，若她覺得疲倦，他可以揹著她走，或是在受傷及難過時給予擁抱、安慰，然後一同踏遍各種美好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