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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下,坐在公車最後的角落,在只有自己乘搭的公車上哼着誰也不知道,但有點復古味的歌。
隨着到達終點站,天色變得灰暗。
稍微看到一個人影,踏在沙子上,站於海旁,看着這邊,就像一直在等着什麼一樣。
或許真的是吧。
「來了哦。」
我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隨手就把有些濕潤的沙子堆起。
「又要堆嗎?明明最後都只是被毀掉。」
「不行嗎?」
「你喜歡就好。」
我看着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只屬於我們的秘密基地。
沙子堆砌出的堡壘,在旁邊插着兩支煙火。
相視而笑,盡在不言之中。
共犯的基地,什麼的。
這樣想着,把堡壘用更多的沙子掩起,直到看不見本來的模樣。
把微弱的火光掩熄,一同埋藏。

然後跟你一起走向海裏,頭也不回。

-

顯得青澀,毫無意義的爭吵。
只屬於年輕人的憂鬱,心靈迷失的不安。
「你們不也一樣嗎!」
所以才相似啊,沒有歸宿的同黨。

「果然還是很相似啊,我們。」
「哪裏似了?」
「不要戲弄我了,你明明就知道的。」
在這裏,沒有掩飾的必要。
「我無法成為你。」
即使是憎恨也可以輕易地說出口。
「無法成為如此討厭的你。」
反正你都看透了。
我討厭你,還有和你共情的自己。

學校天台的欄杆上,坐着的是兩個思想相反的同黨。
但即使那樣也好,結局都是一樣的
ーー真正的自我被人唾棄,滿身傷痕的少年們。
只能在這讓人搖搖欲墜的地方,稍微得到點安心。

-

試着用盡全力,比誰都大聲地呼喊吧。
即使不是甚麼英雄也好,即使會成為別人眼中的異類也好,即使會成為他人的假想敵也好。
試着喊出來吧,只屬於自己的正確。

異於常人的服裝,說白點就是不符合性別刻板印象的服飾,被人投來看異形的眼光,看笑話的眼神。

於我看來,你們還比較像小丑。

「這不是曉山嗎?」
輕挑的語氣,從上看下來,目中無人的態度,後面還跟着一群人。
而我,只能孤身作戰。
「不考慮改改你的衣着嗎?」
充斥着諷刺的口氣,拉着我的衣服。
看來是逃不掉了,作為惡役,注定是失敗收場的吧。

一拳揮來,那些跟班就跟着一起。
只會盲從的一群人。
啊,你也是一樣的吧,我的共犯。
怎麼這種時刻還會看到你啊,看來快不行了。
全身乏力,倒了下去。
失去意識前,微微聽到了向老師求救的聲音。

鬧劇在老師的制止下結束。
說到尾,始終還是小孩間沒有意義的戰爭。
而我,連這樣兒戲的戰爭也贏不了。

-

天台上刮起了陣陣冷風。
「瑞希,能做到嗎?殺了我。」
「做得到...才怪吧。」
不論再恨你也好,我還是做不出。
「如果不這樣做會死的話?」
「真冬也做不到吧。」
雖然,我心裏希望你會是帶我離開的人。
「做得到哦。」
「誒...」
無感情的眼光,一閃而過。
無法呼吸...好痛苦...
用盡全力掙扎,嘗試解開膊子上的鎖。
「瑞希,你變了呢。」
淡然的說出,鬆開了手。
「哈...哈...或許吧。」
但其實你也做不到,不是嗎?
本質上還是好孩子,不管是你,還是我。
都沒有辦法承受起別人的生命。
我說,涼風啊,你能夠帶我們走嗎?

-

世界裏徘徊,混濁的眼神,看到的只有迷茫。
「真冬?」
「瑞希... 」
「可以留在我旁邊嗎?一下就好。」
不要說得像那麼卑微的要求似的。你希望的話,我們都會在的。
「可以哦,發生什麼了嗎?」
「我也不知道,只是....」
「只是?」
「感覺什麼都沒有意義了,變得了自己是否活着也不知道了。」
「因為是瑞希,所以才能這樣問。」
「你能殺了我嗎?」
混濁的雙眼裏露出了淡淡的喜悅。
我看得出的,那是看到可以變得輕鬆的喜悅。
那是祈求着錯誤的喜悅。
「...可以哦。你也要帶我走呢,真冬。」
你說,我要如何拒絕你呢?錯誤的同黨。
捆着真冬的喉嚨,就像要為其加上枷鎖一樣。
本能的掙扎,作為枷鎖的手被拍,希望會解開,被指甲爪傷,嘗試掙脫。
很痛哦,不管是物理上,還是心理上。
能互相理解的人要離開了什麼的。
如果放開的話,是不是會輕鬆點。
鎖着你的枷鎖,很脆弱。脆弱得什麼都承受不了。
「咳...為什麼?」
「對不起呢,真冬。」
「我做不到啊。」
再扭曲也無法捨棄的本性。
讓我們靠這破碎的鎖鏈,再連繫一下吧。
然後一起走向那個慘烈的結局吧。

-

一天比一天吹得更猛烈的寒風,終末的預示。
「嗯,那就明天見了呢。」
向有如倒模般的容貌揮手道別,不管是誰都一樣。
這樣說着,還有多少個明天可以見呢?
逐漸染紅的天色,在不久後又要陷入沉寂。
你一定是這樣想的吧,若然明天不會到來就好了,若然這份寧靜不會被打破就好了。
不然你就不會在這裏停滯這麼久了。
不冷嗎?這刺骨的寒風,每天都向着更深處的內心刺去。
你寧願被這份不安佔據,也不願去面對嗎?瑞希。
內心再想向前也好,不作出行動的話,甚麼都不會發生這點,你一定明白的吧。

-

我一直都在想,為什麼是我會出現在這裏。
為什麼不是奏,為什麼不是繪名。
直到我察覺了,你並不是在期求着救贖,不是在尋求改變。
內心裏最想要的,是那個誰的共情,即使是如此無情的我也好。
夢是潛意識的表現,不對未來抱有希望的你,連現在的安定也得不到,深信着自己甚麼都改變不了,就只能渴望無力的共感了。
諷刺的是,你亦了解不能停留在這裏,日漸增強的風,快要把這裏吹剩虛無了。

再多的高樓包圍也好,那樣破爛的歸屬,早晚也會迎來毀滅的。
我們還有多少個明天呢?

-

「最近天氣開始變涼了呢。」
「嗯。」
天台上無厘頭的對話。
你也已經注意到了吧,這不會放晴的天氣。
「吶,真冬。」
「甚麼?」
「如果會放晴的話...」
「不會吧。」
「...我們一起到不知道的遠方去吧。」
強行蓋着我的聲音,即使心照也閉口不提。
「...隨你吧。」
「謝謝你,真冬。」
輕微的笑聲後緊接的話語。
作為夢的一部分的我,偶爾還是說些夢話吧。
反正,這是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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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衣物也無法抵禦的寒風,直刺心頭的利刃。
「瑞希做不到的話,那也就沒有辦法了。」
你什麼時候才要醒來?
要用那些漂亮話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嗯,也是呢。」
那麼輕鬆地露出真誠的笑容的你,令人羨慕。
即使那是扭曲的笑容也好。
張開雙手,毫無牽掛,無所畏懼的樣子,似乎只是在等我的動作。
「可以哦,真冬。」
「將這場夢粉碎吧。」
就像是在嘲笑一切的笑容。
不是很清醒嗎?放棄一切的你。
把討厭的笑容推下去,任其墜落。
你也變得和他們一樣了。
或許我還是比較喜歡那個有點執著的你。
或許是受你影響,我不禁笑了兩聲。
「這不是彼此彼此嗎?」
投身於幻想的海洋中,撞到無情的地上。
即使連妄想也要奪走嗎?
看着逐漸染上紅的世界,我閉上了雙眼。

-

『現在時間是ーー 』
身旁的收音機這樣響着,原來我睡了那麼久嗎。
沒有把你我帶走的冷風,沒有為我們打掩飾的雨,連你也不在。
坐在佈滿污水的地上,被一群人圍着,連陽光都無法照耀我,一切並不如夢裏美好。
『終於醒了啊。』
群眾的嘲笑聲,明明就在身旁,卻有種在遠處傳來的錯覺。
沒有能力反抗的我,只能承受這樣的現實。
勝者為王,異端者的革命與孤獨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