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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曲折地接近自己的目標,一切筆直都是騙人的,所有真理都是彎曲的,時間本身就是一個圓圈。
———尼采











我妻善逸拿著長長的船槳艱難地滑著失去動力的小艇。
船體靜靜的浮著,平靜下來的海面倒映著天上的雲。

每個故事都有開始,當然他的也有,很平凡無奇且毫無驚心動魄之處。

善逸是很喜歡看電影,那些歷經苦難的電影主角,明明有帥氣的外表,過人的能力,平凡人觸即不得的非現實經歷,卻終其一生都在追求普通人生。

他是男孩子,小時候也嚮往那些英雄的冒險,但漸漸長大卻更能理解他們所追求的事物。

我妻善逸以為自己很知道自己是誰,簡單的三人家庭組成他整個童年,他是爺爺桑島慈悟的孩子,哥哥是獪岳,感情不好但從未欺負他,只是成年之後漸行漸遠,一年也不見得會見一次,偶爾他會收到遠方來沒有署名的包裹,裡面全是新奇的小零食,他就知道是彆扭不擅長言語關心的哥哥寄的。

愛人是宇髓天元,從在學學生時代就在一起到訂婚,至今十年。

他生長的家鄉,雖然在地圖上被稱作小島,實際上幅員遼闊,機車環島還需要2日到3日,高聳的山脈、嚴峻的峭壁一應俱全,簡直像個小國家。
小學中學高中大學,他從出生以來都沒離開過,其實沒人阻止,但他重要的人都在身邊,善逸想不出來有什麼理由要出島,他也曾經被死黨伊之助碎念過缺乏冒險精神—

善逸一點也不介意被那個明明臉是美人卻活成野豬般的男人取笑,他已經在他想要的人生裡了。




至少在那盞燈砸在腳下前他從未懷疑。







善逸站在落地窗邊,呆愣的看著散落一地的殘骸,陽光反射著從扭曲金屬裡散出的玻璃碎片,在精心養護的庭院草坪裏,閃著奇異的光。

戰戰兢兢探出頭往上方看,只看到萬里無雲的晴空。
這是?片場用的照明燈?怎麼會從他家屋頂上掉下來?

「怎麼了,什麼聲音這麼大聲?」
宇髓天元從浴室裡擦著臉走出來,攬過善逸討要早安吻,但善逸不太專心,閃躲著他的嘴唇。

「剛、剛剛有、燈掉在庭院裡…」

「什麼?你有受傷嗎?」

「沒有…聽到聲音才過去的。」

「你沒事就好。」
他打開落地窗的門查看。
「什麼鬼?這種東西怎麼會掉在我們家?」
宇髓天元嘖聲,從旁邊拿來梯子爬上去,不一會就輕巧的跳下來。

「屋頂被砸一個洞,不知道能不能在雨季來之前修好。」
男人按著手機聯絡修理公司:「你快去梳洗,不然連早餐都沒得吃就要出門了。」

「但是…」善逸被宇髓推著肩膀離開,扭曲變形的金屬很快就隨著腳步消失在視線裡。




餐桌上,宇髓天元撐著臉看善逸攪動湯匙,那碗可憐的麥片已經被戳了十幾分鐘,主人完全沒有要入口的意思。

不像他在家開畫室接案時間自由,善逸是上班族,早餐不吃又要挨餓到中午,他可捨不得。
男人把善逸面前的麥片推開,放上一個新的碗,加入牛奶後一顆顆彩虹色小熊餅乾在白色的小泳池裡載浮載沉。
「試試你帥老公新買的,00牌新出的彩色脆角,華麗的7種顏色全部天然食材,多種維生素一次滿足。」

拿著盒子裝模作樣念起上面的文字,宇髓天元翻到盒子背面補充道:「還有附贈黃色小熊吊飾喔。」

善逸被逗的發笑吐槽:「幹嘛啦,收了多少廣告費。」

「好啦,今天要去跟客戶開會,讓本大爺偷懶一下不為過吧,明天早餐讓你點。」
「那我要吃鰻魚飯。」
「有人早餐吃鰻魚的嗎?」

見到青年陰鬱不安的情緒緩和下來,宇髓天元寵溺的伸手揉亂他的頭髮,善逸怪叫了幾聲才剛整理好上班要遲到了,草草吃完早餐,打鬧一陣子才出門。







即時踩線到達公司,人們圍成一圈像在聊什麼事情,其中跟善逸交情較為要好的看到他進來就湊過來搭話。

「我妻你來啦,有沒有看到早上的新聞?有架劇組的直升機在拍高空戲的時候東西掉下來了。」
後藤拿著三明治邊啃邊含糊不清的說。

「真的?好危險有說是什麼嗎?」拉開椅子坐下,善逸翻了翻文件。
村田靠在桌邊滑手機:「什麼都沒提,要希望不要是備用油箱什麼的,那砸到的也太倒楣。」

善逸雖然也很想知道後續如何,但老闆進辦公室了,村田與後藤也聳聳肩回到座位。

此事再無人提起,直到回到家時,天元晃著手機告訴善逸,屋頂的損傷會由肇事劇組負責,而且已經派人來清完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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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逸做了夢。

他在暴風雨中的船上與往事的夢魘糾纏,船上油燈的亮光隨著高低起伏的甲板反覆的晃動,黑藍世界裡那人焦急的臉龐印著青色。

不自覺的打起冷顫,我妻善逸從夢中坐起身來。夜晚的海面平靜如鏡面,倒映著漫天的星斗,他在星辰組成的大海中航行,翻湧的波浪中還來不及知道名字的恆星閃爍瞬間的光芒又歸於沉寂,感傷甚至來不及跟著跨越海與空的交界。

船上的指南針已在忙著抵禦狂風巨浪時毀損,不再是少年的善逸掬起一把鏡面銀河的水試圖打撈北極星,但無論夏季或冬季都指引迷途旅人的星星被船行經過的水波切成細小的碎塊,從指尖溜走。






他喜歡水也討厭水


但是現在只有水能帶他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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