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皓月清輝





　　『老師方才晚點名後就走了。』

　　『我這邊老師也剛走。』

　　簡短的問候，他們趁著夜深人靜之時，悄聲地溜出房間。



　　先抵達約定地點的人是少峰。他杵在樓與樓之間的轉角處，面色從容，而少峰會站在如此顯眼之處，是怕子期在夜裡會找不到他吧？否則被老師看見，肯定不止是挨罵如此簡單便能解決的事了。

　　子期走路本就不會發出聲音，她原本想等靠近點再出聲喊他，可是少峰卻心有靈犀似地轉過頭。月色清清，灑落在他臉上卻格外凜然出塵。

　　「今天還好嗎？」他緩步走向她，握住了子期的手。

　　他沒有笑，可是從他眸光子期能夠斷定，他心裡肯定是開心，就如同現在的自己一樣。

　　她漾起柔婉的笑容，也緊扣住他的手，回應：「都好。」月光照映下子期仍如往日般恬靜溫和，雖然退去了日常的淡妝，素顏的她讓少峰能看清她輪廓上的紋理，少了粉底的潤飾好像多了一份更貼近人的親切感，但在少峰的眼裡瑕不掩瑜，子期依然是那樣甜美清雅。



　　今天是學校所舉辦的見學旅行，雖說字面上的意義是學習加旅行，但身為職業學校的排程明顯是前者成分居多。

　　校方安排的行程，白天聽教授的演講、研讀學科的知識，午後進排練場模擬演出，晚餐後以班為單位分別在不同教室做伸展操，然後才放學生自由……好不容易離開了學校，但整日下來他們居然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甚至只有在吃飯時才得空用簡訊慰問彼此的安好。

　　於是他們只能強忍著睡意，偷偷約在半夜相見。

　　他們找了長椅坐下，然後依靠著彼此。現下的寧靜，很難讓子期想到自己下午流著汗、撥弄琴弦的模樣；暫離學業，依偎在對方給的世界裡，這才是真正的旅行該有的樣子。

　　「床鋪很舒服，我差點就要睡著了。」子期低喃說道，密集的訓練比平常上學還要累。

　　聽見子期的話，少峰安慰道：「其實不見面也沒關係，妳能睡得安穩就好。」

　　「沒見到你，我怎能睡得安穩？」雖然身體經過一日的練習已經相當疲勞，可是面對少峰，她總是有力氣能夠朝他微笑。

　　況且少峰身為演員，也在學習動作指導之事，想必他的訓練會比她還要煎熬。

　　少峰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從來不過份張揚，總是克制、淡如雲煙，可是飽含了專屬於他溫柔。少峰接受了她的好意，溫聲說道：「我也是。」



　　一陣寒暄後，他們陷入沉默，只是偶爾會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其實他們身體都非常疲倦了，但沒有人想要回房間，僅僅想摟著彼此，渡過這個夜晚。

　　不過他們兩人之中，還是子期的話比較多些，聊天的內容包含了練習時的感觸，對音樂上的各種體悟，也會聊到晚餐吃了什麼，在和他分開的時間裡自己都做了哪些事情……

　　「我們因為學習的專業不同，已經不同班了，沒想到作息還是男女生全部要分開。」她開玩笑道，第一次希望自己是男兒身，這樣就不用分開了。

　　少峰輕嘆口氣，淡笑說：「就為了這個成為男生嗎？等旅行結束之後，我們相處的時間還有很多。」少峰的話不多，但字字精要。

　　「說得也是。」若沒有校規，走離了學校，他們就能跟對方不分離了；子期感嘆道在學校吸收學識是好的，不過不能隨心所欲地戀愛也讓她有些煩惱，「你看，我的手都練琴練到磨破皮了。」

　　子期攤開手掌。不懂音樂的人總以為學習音樂的孩子手肯定特別好看，其實不然，上面有的地方發紅發腫、有的地方已經擦破皮了。

　　少峰輕撫著子期的指尖，有些部份都形成了厚繭。他明瞭，她只是隨口說說，並非真心抱怨，她對於音樂還是抱有很大的熱忱，否則也不會練習練到手都磨破了。

　　「那妳要好好保護手。」他指腹傳來的溫度彷彿沁潤進她的血液裡，讓她感到溫暖；而他柔然的話語，讓她把整日的疲倦都給散去，徒留一顆最純粹的愛慕之心──



　　「而手以外的事情，我會保護妳。」



　　他的話不多，可永遠都能烙進她的心裡。使她笑意如花朵般綻放，在夜晚中透出明豔的色彩，「好。」她笑著答應。



　　子期明白，就算遇到困難，手練到破皮自己也不會停下學習的腳步，而他的話就像一劑良藥，敷在她傷口上，雖然疼痛，但最終一定會好轉的。到那時，不管是兩個人的戀愛，還是琴藝，都會比現在還要精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