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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作影及《無人接聽,請留言》 https://www.plurk.com/p/odo7f9
前作影侑《荊棘密室》 https://www.plurk.com/p/og145z

《間隙》
  
  蒼白景色夾雜在建物間飛逝,車廂玻璃滑落初春的第一場水霧。
  家裡人出差,體育館休館。踏出車站往家裡走的影山飛雄拉緊圍巾,試圖減少寒意,思忖究竟要回家待著,還是要再出來跑一跑。
  對街的嬌小飼主被大型犬執意扯過街道。
  「你比我想的早回來。」
  影山聞聲一頓。站在背後的及川徹手插衣兜,毛呢大衣顯得很暖和。
  上次他在及川家過夜,兩人一如預料地爭執起來,爭的什麼不記得,及川朝他腦門上扔毛巾,大半夜的在睡衣外面套上大衣就走下樓,聽到前門鎖打開的影山沒料到還能變成這個趨勢,毫無餘裕只能穿上外套跟著走。
  這樣一前一後地走了半小時。當時兩人就在現下站的這個位置,等一個沒有人車通行的紅燈轉綠,影山在後邊站,上前去拉前輩衣角,及川沒有動。



  影山沒在夢裡等到那個能讓人停一停的紅燈。
  熱紅茶是茶包泡的,經過久泡,變成有點太深的紅色,杯邊的乾涸痕跡展現出期限短縮的模樣。
  他跟過來東京打比賽的宮侑出來用餐,MSBY的賽事結束在影山那場之後兩小時,傳簡訊時影山剛用完午餐,便自願喝飲料做陪。
  宮侑托腮,嘴裡冰塊咬得喀喀響。
  「飛雄君不打球的時候都做什麼?」
  「收拾。偶爾自己煮東西吃。」
  「不出門嗎?」
  「不太熱的時段會出去跑步。」
  逛街買東西?食物不用在鄰近的超市就能買,用的是習慣物品,缺了就線上訂,新東西也是憑直覺選完付賬。
  片刻後影山啊了聲:「之前有跟星海前輩和牛島前輩去看電影。」

  看了新EVA劇場版:終。
  星海光來拿到一組首映票,剩餘到最後數量是比較奇妙的三張。
  V聯盟季後賽倒數計時的更衣室裡,一圈隊友剛比賽完邊聊邊收拾,牛島若利率先整理好衣服,星海順口就問他看不看EVA。
  「EVA終嗎?好。」
  平白遭受震撼彈投放的隊友們回神,紛紛問說若利你知道這是什麼作品嗎。
  「第四部劇場版?朋友跟我提過,前三部也有看過。」
  星海眯起眼:「感想是什麼?」
  「很哲學,不過我挺喜歡的。」
  「明日香還是凌波零,或者真希波!」哪一個!
  「律子小姐吧。」
  --真的嗎。AD成員集體感嘆。
  「影山,」星海下一秒指名:「你肯定是沒看過的,跟我們一起去。」
  正往頭上套衣服的影山懵:「啊?是……」

  宮侑笑得要從椅邊翻下去:「看得懂嗎?」
  「畫面很帥。」
  「我想也是。」宮侑指尖搖晃杯子:「所以你選哪個?操作員們。」
  影山搖頭:「沒什麼興趣。」
  「嘛,選擇題只是排除法而已。」宮侑聳肩,換了個休息日話題:「我有不少包裹,來幫我收拾吧。」
  影山知道他東京有個居所,整理完了,來過幾次,就是人忙,還沒在這實際住過。
  「需要帶什麼過去嗎?」
  「這個嘛。」宮侑別有所指:「不如你去幫我試試床。」

  結果兩人花了一下午在宮侑那兒刷碗。
  飯糰宮幾年前開始籌備東京店,宮治前趟把能從本店捎來的東西都捎來了,供東京店形象做個參考。
  「桌子好大。」
  「以後會招待朋友吧。」
  宮侑繞桌走,清點盤子來歷,講些與餐飲有關的事情,間或混著不著邊際的問題,有一句還問的「飛雄君的髮型換不換?給你預約美髮師,我的理髮師有個同行在東京開店」。
  把盤子都擦乾擺好,宮侑從影山背後走過去,撩他衣襬,影山胳膊晃了下,見對方似乎沒要動手幹什麼的意思。
  宮侑口裡喊著累死人了,伸完懶腰走去研究廚房折門,開開關關。
  影山低頭在流理台前把拭碗布擰乾。
  淺色身影不合時宜地靠在門邊,臉上沒有笑意。
  「飛雄君。」
  影山倏然抬頭。
  宮侑靠在門邊,表情愜意,看上去心情不錯。
  雖然宮侑我行我素、心情起伏,本質還是個愛找樂子的人,影山沒跟他吵過架,在宮侑面前也不太需要進行主導--反正那些意見不同的事,沒必要為它們留解決餘地。
  影山靠過去,手往宮侑腰後收,後者笑著張嘴迎接。

  進浴室的兩人只開到不溫不涼的水,發現沒接電,影山圍著毛巾走出來找廊底的控制閥,忽聽前門聲響,他一怔。
  侑前輩還在浴室--所以是有人在進屋。
  伴隨在餐桌上響起來的宮侑手機、鑰匙插入門栓轉動的聲音,考慮究竟要先喊上前輩、還是要先探視前門的影山,沒再獲得思考餘地--進屋的是側背工作袋、肩夾手機、嘴裡咬信、擁有黑色頭髮的宮雙子之一。
  看到影山飛雄的宮治首先是愣。
  只圍著毛巾的、完全異於日常生活會見到的、極大面積的赤裸外觀,大幅降低了宮治的認人能力跟思考速度。
  下意識掃了眼遠景--餐廳--餐桌--餐盤--宮侑的手機在響,他沒進錯屋。
  飯糰宮的店長,取出嘴裡的信,緩緩放下手機。
  「影山選手?」
  「飛雄君我覺得溫度可……」蓋著毛巾的宮侑探身出來:「……啊。」
  宮治扔下手頭的一切東西,抓住連衣服都沒穿齊的兄弟痛打了一頓。

  因為是臨時過來,誰也沒預先準備餐點食材,宮治挖出鍋具跟高湯塊簡單地煮了麵條。
  「湯匙。」碗挺沉,表示想喝湯的宮侑伸手。
  「自己拿!」宮治只手又握又張,好半晌才沒捏成制裁的形狀,他深呼吸望向影山:「不是針對你,是這傢伙不行。」
  「喂!哪有這樣污衊別人的!」
  「誰在跟你說葷的!是你自己不先跟我說一聲!知道的話我才不來。」
  「……抱歉,是我失禮。」
  遭遇宮治「請諸位國家隊選手坐下」的死亡凝視,被迫坐在桌前吃同樣伙食的影山致歉。
  「你這反應倒是很個性……」宮治望向翻箱倒櫃的兄弟,終於從手邊掏出乾淨湯勺:「等下你洗碗。」
  --我都洗了一白天盤子了!
  本想這麼說的宮侑悶頭喝湯。

  留兄弟在碗槽前憤然刷碗,宮治走向陽台,向影山遞出鋁罐--果汁雞尾酒,無酒精,影山轉了下瓶身,也沒有果汁成分。說不出究竟由什麼組成。
  「你們這樣多久了?」
  「這個……」影山用職業年份去減:「三年多吧。」
  「……你當時幾年級。」
  「高二。」
  宮治連時間的發生年份都不用算--侑居然對當時還是高中生的後輩出手--宮治滿心無FUCK可說,只能先喝兩口啤酒壓驚:「現在還在交往?」
  「只是偶爾有空會見……那個,」鋁罐大概是短暫冰凍過,摸起來冷得驚人,啜飲過的上顎冰到開始灼熱,影山轉了轉瓶身:「我跟侑前輩並沒有在交往。」
  ……會上床的朋友嗎。
  宮治聳肩--跟宮侑一模一樣,影山這次識別出某點不以為然或是習以為常。
  「你清楚狀況那就沒什麼了。」宮治慢慢喝酒:「他不太擅長隱藏,所以我很意外他沒提過你,我本來猜這次有點不一樣。」
  「那挺難的。」影山重新拿起飲料罐:「要讓彼此都覺得不一樣。」

  §
  「咦,是影山。」
  「啊、影山同學!」
  「谷地。」
  「欸,我呢。」
  日向翔陽湊過去扯影山外套,得到了「別扯我外套束繩、呆子」的長稱呼。
  「治哥提過飯糰宮想開東京店,要找人做設計,我就請小谷同學來了!」
  --那叫形象設計。谷地仁花補充時連忙搖動雙手:「我們公司也有攝影團隊跟平面設計,主設計還不知道……啊總歸今天也只是來談談,還沒決定……」
  雖然不隔行,但不同組,也一樣隔座山啊?日向感嘆。
  跟谷地同行的男性是公司資深職員、谷地母親的後輩。跟率先抵達飯店的日向要完簽名,兩人順勢聊起學生時代登台表演,對於當年把谷地仁花帶來、在馬路對面大喊「我會作為村民B戰鬥的!」的日向印象尤其深刻。
  講一半,看到影山飛雄,他詫異萬分地對國家隊成員進行了第二輪求簽名。
  宮治跟宮侑前後腳出現,抱著資料的谷地連忙上去扯住同事,以免他還沒自介就開始第三輪粉絲行為。

  「喂,你跟谷地在交往?」
  影山突如其來,日向一愣:「沒有啊,影山你在說什麼?」
  --原來一般人在說不存在的事情是這種感覺嗎?
  影山想想,多問了句:「你平常是怎麼注意到別人在交往的?」
  「欸……?」日向一頭霧水,答得倒快:「我不太注意啊其實。得看對方有沒有告訴的意思吧?就算發現對方在交往,但沒要告訴別人,那我也不會跑去問。」
  影山嘗試吸收回答--日向翔陽在識人一事能力卓絕。壓迫感十足的攔網者,行事侷促的二傳手,高大內向的他隊新進,最後都成了朋友;看田中學長跟潔子學姐宛如搞笑劇的互動長達一年,在卒業式前一個月的期末考讀書會上,突然說出「感覺學長學姊氣氛變好了!」引來同級隊友們「沒頭沒腦地在說啥玩意呢」的參差反應。影山自認還沒頑劣到要在壓根不具備的技能上一較勝負。
  「怎麼,影山選手要閃婚嗎,跟排球?」
  一米八八的二傳手沖昔日搭檔飛出一腳。

  「嘿,翔陽。」
  「侑哥!」日向揮動雙手:「家裡怎樣?缺不缺東西呀。」
  一言難盡。宮侑聳肩:「你跟飛雄君說了一樣的話,我覺得他是跟你學的。」
  「是這傢伙學我吧。」
  「誰學你啊?」日向舉拳對影山發起連擊,AD的冷酷二傳手不為所動。
  宮侑笑著說「晚點見」就去擾亂治的開會了。
  這個。
  這個、
  這--?
  日向下意識偏頭望影山,半晌後影山奇怪地回望:「你幹嘛?」
  「所以,影山,你剛想說的是這個嗎……你跟侑哥……?」
  日向抬起雙臂做了個手勢。
  為什麼是界外球?影山答:「啊啊。」
  --什麼情況。日向訝然:「你跟侑哥在一起?」
  「嘛……」
  「不想公開?」
  「不是一般交往的那種狀況……」
  不是?不是一般交往?
  「這是什麼開放式關係?」
  開放式關係?
  「你說炮友?」
  「……不完全是,但包括在內。」
  對於「炮友」一詞從影山口中說出來,在此詞彙產生的衝擊深深擊中頭部之前,日向只覺得面上堆滿名為五味雜陳的酸疼感,他現在有點笑不出來。
  「怎麼越講越複雜。」影山很平常地表示嫌棄。
  好平常。日向是真沒看出他有多少心情起伏:「不好嗎?維持這樣的狀況的話?」
  「不知道,無所謂好不好吧。」
  --啊,行吧。日向甚至想替他冠名叫影隨便山。
  兩人相顧無言半晌,日向默默掏出手機,這種場合最好的解套方式:打球。
  或吃飯。
  「我們去樓上餐廳吃飯,我有研磨給的電子折扣。」
  「研磨學長好像什麼都弄得到。」
  「我畢竟被世界的KODZUKEN包養著嘛。」
  包養……
  「……」見日向一臉得意,原先沒在乎用詞的影山頓了下:「你這傢伙怎麼回事,我甚至本來以為你在跟谷地交往。」
  「現在搞清楚告訴你跟不告訴你的差異了嗎,影山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