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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打照面?」

聽到關鍵字司有些意外地望向充滿期待的千空。

他以為會是由自己或者幻前往試探,或者書信中夾藏玄機,可看千空的那副模樣,難道說——

「沒錯。我啊,打算離開土佐了。」

「就為了那個傳教士?」

司有些不贊同的皺起眉,先不提那有些怪異的信件。光憑他與千空對上記憶中的那兩位,恐怕有不小的危險。更何況千空若因此進入幕府的視線,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當然不只是如此。美國人介入幕府的事情雖然令人在意,但我們的第一要務是要找一些同樣能洞見未來的夥伴才行。」

確實百夜是個非常獨特的人,有著不同於一般人的見解,在他的教導下千空、幻、司乃至於其他夥伴,都有著掙脫舊時代束縛的新觀念。但千空並不認為自己等人就是唯一特別的。

正如百夜說過,肯定會出現對於世界的好奇者,探究的自身也尋找著不同的未來。

「的確,我們的勢力侷限於土佐。雖然有司弟弟,也只能算奇兵。看來小千空已經有想要接觸的人選了?」

幻自然理解千空的顧慮,這些年他經營土佐勤王黨正是為了搜羅能接受新觀念的志同道合者。不過光在土佐佈局,就已經牽扯了泰半精力,實在沒辦法幫忙更多。

聞言千空卻是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對著司與幻問道。

「你們⋯⋯聽過七海龍水跟西園寺羽京嗎?」

司微微睜大了眼睛,想起那兩人的傳聞,又有些瞭然。幻則是誇張的揉揉額角,感受到了這次的會面行程的超高規格。

「嗯,該說不愧是千空嗎?」

「嗚哇~一下子就冒出大人物了呢⋯⋯」

「呵呵呵,我好歹也算是土佐藩的大人物吧?見見同圈人也是合理的吧?」

「不不不,完全不合理好嗎?先不說小千空你這個守舊派代表,能不能跟這些人合得來。光是你說的兩個人可是水火不容啊。」

「薩摩藩跟長州藩,嗯,雖然我都在江戶活動⋯⋯但是兩藩出了名的世仇關係,可是人盡皆知。」

薩摩藩藩主,七海龍水。

長州藩西園寺家當代家主,西園寺羽京。

兩人都不是千空這種半路出家的代藩主,而是扎扎實實在名門望族中出生,接受最為優良的教育與訓練,靠著自身的實力成為家族的掌舵者。

可也正是如此,他們必然受到家族的約束與灌輸。

薩摩藩與長州藩兩個同處西日本的藩郡,本來就因為各種資源領地的問題常有摩擦。幾次戰亂下來又多了血仇在身,兩藩之間來來往往再也難分對錯。在長輩們耳濡目染之下,兩藩的人民也對彼此互看不順眼。

雖然不至於毫無緣由的動手,但若是知道彼此出身嘲諷兩句是少不了的,要是年輕氣盛一點演變成一場群架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正因為這樣的歷史背景,就算龍水與羽京兩人真的能放下恩仇,他們也必須考慮到自身統治是否會動搖,推行這樣的聯手又是否真能獲得藩內上下多數的同意,也必須打上大大的問號。

因此要把兩人拉上同一條戰船,可說是難如登天。更別提千空對外的惡劣形象,絕對不是追求獨立自主的兩藩願意掃榻以待的對象。退一萬步,各藩之間本就是對立的利益團體,要是一個不注意選錯接觸對象,對方選擇殺死千空併吞土佐也不是不可能。

「世仇?嘿嘿,時代不一樣啦——」

千空翻找起箱子裡的幾封戰報,分別遞給幻與司。

「說起來以前那幾個好戰的長老也慫恿過我,叫我聯合幾個親近土佐的藩,趁著薩摩與長州彼此鬥爭的時候出兵併吞。我那時候假意應和,組了幾隊偵查人馬。這才發現近年這兩藩的『戰爭』可有趣了。」

「西園寺家的特殊長弓兵團?嚇得薩摩兵團不敢進犯⋯⋯嗯,這個弓兵團就是羽京當上家主的理由吧?」

仔細看著戰報,司分析著千空選定交涉對象的理由。

「我也是這麼猜測的。雖然羽京不是長州藩藩主,但各藩的高層都知道,長州作主的是隱居在幕後的西園寺家族。被尊稱為監察世家的西園寺,民眾都認為是為了平民而監督藩主,悍不畏死的提出諫言,所以對於他們的總是有一份天然的親近。」

為了擬定接下來的策略,千空趁著機會跟夥伴們分享著所知。

「唔,這樣想的話,好像能夠理解西園寺家的先祖為何退居幕後。佔據著大義真的很不錯,西園寺家在其他藩應該名聲也不錯,哪怕長州真的不幸遭逢什麼,還有很多轉圜餘地呢。」

幻有些欽佩的開口,這種進退有餘的計謀才是最棒的謀略啊。

「呵呵,不過西園寺也確實擔得起這份美名。歷代家主幾乎都十分體察民心,提出許多改革,可說一生都奉獻給長州也不為過。羽京訓練出的長弓團改變了長州在薩長戰爭中多半居於劣勢的狀態,又壓制著這代藩主的野心,才被破格提拔成家主。」

「嗯,擁有新的武力,卻沒有反向逼迫薩摩。如果羽京是信奉和平之人,加上他對長州居民的愛護,我們的計畫確實有可能說服他。」

對於司的推論,幻反而抱持著些許反對。

「嘛嘛~羽京弟弟可能是個不錯的人,但是有沒有真正壓制薩摩可不好說啊。單純是因為這代薩摩藩主可是耽溺玩樂之人啊!之前派去的探子對於他掌權可是多有抱怨呢。」

相對於家族與自身都很低調的羽京,薩摩的龍水可說是把家族與自身的高調發揚光大。龍水確實有著絕佳的領軍天賦,年紀輕輕就兩度打退其他試圖進犯薩摩的軍隊。

然而更加奪目的是他身為商人的目光與嗅覺。龍水絲毫不畏懼傳統對於商人的鄙夷,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拖著整個家族投入商場,幾乎帶著整個薩摩在交易市場殺進殺出。薩摩確實在此賺進無數財富,成為商業興盛之城。然而龍水崇尚享樂而厭戰的心思卻也深深影響著國民,當兵領的薪俸還不如為七海家跑一趟商隊。

紙醉金迷的生活讓薩摩成為一塊沒有爪牙的香肉,各藩都希望它更加的豐美、更加的墮落。龍水在軍事上的輝煌也被當作七海家替他洗名聲的謊言。薩摩的人民一方面埋怨著龍水的作為,卻又忍不住沈醉在豐富的物質生活之中。

「你用的探子是薩摩藩的人吧?」

千空沒有直接回答幻的問題,而是問起當年的事情。

「因為薩摩口音太特殊的關係,我也只能收攏幾個來土佐通上的薩摩⋯⋯啊⋯⋯」

看到幻恍然大悟的神色,千空笑了笑,也不賣關子。

「雖然薩摩藩確實跟土佐很不一樣。但是⋯⋯我們幾個人聯手,就能順利的欺騙整個土佐藩。如果龍水有辦法掌握整個藩,未必不能欺騙整個日本。」

這件事情,也就是他整天被關在天守閣,才琢磨出一點驚人的可能。

「哎呀~確實呢,如今回想起來,那些人的說詞一致的可怕。龍水弟弟可真是有趣,真想要會會他——能察覺龍水的騙局,小千空應該還有其他理由吧?」


看龍水發生失誤確實讓幻有些訝異,不過對於親近的千空,幻自信不會看走眼的。

「幾年前吧,龍水好像在藩內舉辦了什麼宴會,還廣邀各地名流。當時與會的長老雖然搶走我出席的位置,不過也還算有良心的轉述了一些宴會上的閒談。龍水曾經說過『想要看看海的另一邊有什麼』。」

「那個時候還沒有黑船來吧?嗯,真有意思。」

「長老當然誤以為龍水是想要獨佔漁場。嘿,如果世界只有日本一國,那另外一邊根本毫無探索的必要。」

千空沒有把話說完,但在場三人都心知肚明。

只有知道世界之大,相信日本之外還有其他國度的人,並且存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心,才會說出那種話。

「這麼大的騙局,龍水弟弟的幫手未必只有薩摩的人⋯⋯」

「難道說,嗯,薩摩跟長州的摩擦也是假的嗎?」

「不,上一代可能還是真的。但是到了龍水這一代,明顯有所緩和。雖然對外是說,龍水耽溺於享樂,根本捨不得把物資換成軍備,乾脆不打。而長州弓兵團往年也沒戰勝薩摩的步卒跟騎兵,所亦樂得偷閒⋯⋯」

「嘿,大家都演的精彩啊。」

「畢竟誰都不想被幕府盯上啊。」

薩摩跟長州的現況,剝去假象後著實令人震驚,三人一時靜默,品味著這個讓人難以置信的真相。

司跟幻都露出驚嘆與訝異,畢竟這種動員整個藩,甚至兩個藩的人演出的高級戲碼,可不常見。對此千空也是目光閃動,對於與羽京、龍水兩人的會面更加期待。

想到龍水與千空玩著著假扮戲碼,幻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轉頭向司確認著。

「說起來,司弟弟在江戶的時候,聽過冰月這個人物嗎?聽說是唯一一個不使用天念理心流,卻能夠成為新選組隊長的長槍手,殺起人來更是毫不手軟。」

「嗯,有聽過。我離開前他已經是新進的一番隊隊長。以新人之姿,斬殺了數位被通緝的脱藩浪人。不過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在江戶的時候我都盡量避著他,並不算熟悉。冰月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畢竟這件事情很新,又不是高層的事情,千空也不知道幻為何提起這個人,便隨著司把傾聽的目光投往幻的身上。

「新選組會被叫壬申狼也不是沒有原因,畢竟是幕府的狗嘛。但是你們不覺得冰月弟弟做得太過火了嗎?根據我手上的消息⋯⋯嘛,也是因為冰月弟弟殺人都毫不遮掩又明目張膽啊。在司弟弟回來前,冰月又殺了好幾個人,包含新選組隊內的叛徒、擾亂秩序的浪人、脫藩的浪人,甚至一些埋怨幕府的人也被他找藉口殺了。」

聽到冰月兇殘的行徑,司微微皺起眉有些擔憂留在江戶的夥伴們。

「聽起來就像是為了光明正大的殺人才進去新選組的⋯⋯但如果——」

「對吧?如果換個角度想,冰月弟弟是為了徹底讓幕府的名聲墮落的話。未必不能嘗試著接觸一下⋯⋯不過冰月弟弟的資訊太少了,也就是他過於反常的行為讓我起疑。如果能順利跟龍水弟弟、羽京弟弟見面,再決定下一步方針比較好。」

終究是危險人物,謹慎是必須的。

「呼——西園寺家太過隱密,而冰月意圖不明。所以順序應該是,薩摩藩、長州藩,再來就是賽諾跟冰月所在的江戶。」

經過討論,千空定下了接下來的旅程。

整整十年的隱忍與謀劃即將迎來重要的時刻,他絕不可能呆坐在天守閣裡,有些事情必須要親眼見證、親身涉足。

從樓閣的花窗看向窗外的長天,夕陽隱沒逐漸化為深沉的夜幕,但千空依稀可以看見一顆顆閃爍的星光。如果能將它們串連,就能成為照亮黑暗的光輝道路。

「嗯,我能幫忙什麼?」

「司弟弟可是重要的關鍵人物呢!」

見幻回答快速,司想起那個收納著自己隨身物品,又由自己親自扛來的紅漆木箱。頓時理解到幻與千空可能早有腹案,甚至是立刻就要執行,才會特別讓自己收拾行囊。

「啊啊,你要成為英雄。」

對於司有些疑惑的眼神,千空露出壞心眼的笑容。

「刺殺石神千空,拯救土佐藩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