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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見御影玲王前,凪一直不理解自己的某些同僚到底是多欲求不滿才會飢不擇食到要對乳臭未乾的未成年小鬼出手,爽沒爽到不知道,反正一不小心就要惹一身麻煩是肯定的。

直到他現在被那個未成年小鬼按倒在床上,而他絲毫沒有要把他掀翻再義正嚴辭地說些無所謂的訓話的打算——凪才恍然大悟:其實自己,可能,也挺禽獸的。

少年人身軀特有的靈動與柔軟帶著致命的吸引力,他俯伏在自己身上如同伊甸園裡的蛇,舒展著身體纏上,低語勸誘他摘下豐美飽滿的禁果,偏那雙手故作嫻熟地解著他衣扣的同時在乍然觸碰到赤裸的肌膚時又禁不住一跳。他下意識地低著頭恰好幾分耳廓的霞紅一點不漏全落到他的眼裡。凪終於忍不住伸手去碰——溫的,軟的。

對方意識到他的動作後,好像反而找回了幾分節奏,跟著抬起手按住了放在他頰側的手,溫然一笑,一聲軟語倒似驚雷點燃引子:「老師。」

如果說倫理道德是為了讓他可以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才要遵守的東西,那凪很確定,他的安穩日子現在就要和理性一起脫韁飛馳。


凪沒有住教師宿舍,而是在學校附近租了間單人公寓,理由很簡單:自在。放假了就睡到日上三竿,沒事窩在家裡打打遊戲看看漫畫,用不著別人伸手進來對他的生活習慣指指點點還要定五六七八條規矩沒完沒了。

也多虧了他的這個選擇,剛剛才把自己的學生——還是全校背景最硬的風雲學生——給上了的他,不用明天走出門就直接社會性死亡了。

老實說,哪怕到現在,凪都搞不太懂御影玲王這個人。

學年伊始校長就特地找了他去談談,說這學期有個新生在你班上的,你注意點別得罪了,御影家每年又是捐錢又是捐大樓的他家的公子我們也得看著點。凪嗯嗯啊啊地隨便應著也沒往心裡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滿不在乎的懶散模樣看著就不省心,校長語重心長地嘮嘮叨叨了半天,還給他看了那位少爺的照片。老頭子說了什麼凪已經記不太清了,倒是對那張照片留了點印象,該說不愧是有錢人基因也是頂好的嗎,在樹蔭下回頭淺笑的少年看著果然眉目端麗,而且美得也不張揚,就是看著舒心。凪歪頭看了好一會,倒是歪打正著聽了校長的話,把這位小少爺記住了。

——然後打算徹底敬而遠之。

他就只想懶懶散散地過日子,這種只要牽扯上了就容易惹麻煩的人物,當然能離多遠就有多遠。反正他本來也不是走什麼知心好老師路線。


地上的衣服一件疊一件亂七八糟的,凪摸黑撈了半晌只找回了一條褲子,只好作罷,順著從窗縫溜進來的月光鑽到了陽台。褲袋裡還有半包菸,凪摸索著抽了一根點著了。他其實並不特別鍾情於尼古丁的味道,只是當覺得周遭太吵雜的時候,這是一個很適合的放空的方法——而他現在確實很需要。

情事過後急遽冷卻下來的腦袋越發地無法理解現況了,凪自己也想要理清,到底是怎麼從一開始的敬而遠之遠成了……跟他滾上同一張床單。

如果說這一切其實都是御影玲王主動招惹的,每次都逮著機會就往他這裡跑,談這個那個還要把手伸進他的生活裡,管他午飯吃不吃房間亂不亂,最後還熱情附贈特別服務……的話,會有人信嗎?好吧,起碼警察先生和那位素未謀面的御影老爺是百分百不會相信的,大概連他自己從別人口中聽見這種故事也只會覺得「嗚哇用得著為了吃未成年拼了命找藉口嗎……」吧,但,事實如此,他實在百口莫辯。

身家過億的獨生少爺為什麼非要糾纏上一個單身的高中老師,連凪自己也沒想明白。以往自然也是有看上他的臉就勾搭上來想要共渡一夜的人;可堂堂御影公子也犯得上投懷送抱嗎?為了一個男人?——更何況,連凪也曉得,這可比單純的一夜情複雜多了。

要不是現在躺在他床上的人姓御影,他都要懷疑自己被仙人跳了。

凪支頤看著裊裊白煙消散在朦朧燈火間,想,或者自己該從現在開始思考,要是之後被御影家要求自己做什麼不合法的事的話,到底該怎麼回答了。

「老師——」

上挑的尾音攥著他的影子竄過來了,凪有些無奈地回頭,看見御影玲王找著了他沒找到的那件衣服,寬大的衛衣往他身上一套,頓時什麼一米八五的校園王子高挑身材都看不見了,只讓他想起剛剛手臂收攏時是如何把他的腰徹底圈進懷裡貼合肌膚……啊。

——你看,這不是完全沒有在反省嗎。凪幾乎想要抱頭抱怨了。他可不是什麼管不住性衝動的傻瓜,不如說處理性慾這種事在他那裡的順位可以排得上倒數幾名了,有人主動送上來的話他是會懶得拒絕順水推舟沒錯,但御影玲王?他逃得遠遠的都來不及了。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御影玲王沒讓他逃,他也無處可逃,只看著他一步步走上前來,饒有興致地看了他半晌,最後兩指一挑拈住了他手上的菸。「我都不知道老師會抽菸了。」

「……讓你們知道我飯碗就該丟了。」

「那現在就沒關係嗎?」

「又不是在學校。」

「抽菸對身體不好喔。」

「……我也沒打算長命百歲。」

「那您該從現在開始想了。」

御影玲王說完,指尖稍一施力,凪就徹底失去了掌控權,眼睜睜地讓他把菸摁滅了。

御影玲王這個人很危險,十分危險。他的警鈴大作卻始終無所作為,甚至讓他一再進入向來無人能夠介入的界線內。

「……御影。」

「嗯——?」

凪努力試著讓自己聽上去嚴肅一點,可惜這太晚才想起來要擺的教師架子在他身上實在成果不彰。御影玲王半個身體靠在陽台的欄杆上,愜意地瞇著眼遠眺街景,只隨意地應著他。

他徒勞地作著最後的掙扎:「……這樣的事,果然還是不要有第二次了吧?」

御影玲王回頭看他,有些吃驚:「為什麼?老師不是也很享受嗎?」

「……」無法理直氣壯地反駁這句話是凪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失敗的一件事。「我不找學生當砲友。」

御影玲王撇了撇嘴,「我可不要這麼膚淺的關係。」

「師生戀就更沒可能了。」

「不是學生就可以了嗎?」

凪嘆了口氣,「我不談戀愛……談戀愛很麻煩……你的背景也很麻煩。」

御影玲王眨了眨眼,忽然俯身過來,問:「那我麻煩嗎?」

——如果能夠在這裡乾脆利落地點頭的話,或者事情就可以到此為止吧。但他實在不擅長撒謊,尤其是對著這樣一雙明亮澄澈的眼睛。

御影玲王就似是讀懂了他的沉默,乘勝追擊:「我可以讓老師的生活變得不麻煩喔,衣食住行需要什麼我都能夠包辦,除此之外的一切也會幫您安排妥當,當然不會讓別人發現……嘛、起碼在我畢業之前啦。您只要跟平時一樣就可以了……就算是這樣也不可以嗎?」

凪曉得這就是一道送命題。

而眼前的御影玲王有千百萬個方法誘得他答應。

凪摸著脖子別開頭去,拒絕看他:「……不可以。」

「哈哈,嗯,沒關係,老師要是之後回心轉意還可以找我喔。」

「不會有那種事情。」

「早上我叫車子來接您吧?」

「不要。」

「衣服還需要我幫忙洗嗎?」

「你把自己的拿走就好。」

「明天的便當想吃牛肉還是雞肉?」

「這個也不用了。」

「那,」御影玲王伸手捧住了他的臉,強行把他扳回來看他,彎起眼笑,笑得那樣志得意滿,紫瑩瑩的一汪湖水裝滿他的身影,要把他溺死在裡頭,「這個,要再來一次嗎?」

一個「不要」的「不」字都噙在唇沿了,但他的氣息纏上吞吐的呼吸那樣擾人,惹得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抬手,扣下了所有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