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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意猶如退去的潮水，逐漸遠離之時，連帶捲走了支離破碎的夢境。　

　　側額與眼角隱隱作疼，讓芭芭拉從混沌的意識裡轉醒過來。她睜開雙眼，片刻後又在幽深朦朧的黑暗中，疲憊地歛上眼瞼。

　　睏倦不一定就能一覺天明。體力下滑的日子裡，芭芭拉的睡眠也變得又淺又脆。她起不了身，也入不了眠，只好蜷縮起單薄的身子，等待不知何時才會湧漲的睡意再次淹沒她。

　　恍惚之間，芭芭拉似乎聽見皮靴踏地、悄然向床邊靠近的響聲。她眨了眨眼，還來不及循聲抬頭，熟悉掌溫便覆上了額，將試圖撐身坐起的她輕輕按回床上。

　　「做惡夢了嗎？」

　　亞伯的聲音從頭頂處傳來，彷彿透進深海裡的浮光。

　　失眠帶來的疲憊與不適，似乎在亞伯的觸碰與柔聲中消散殆盡了。芭芭拉放鬆下來，像是要消解對方的憂心一般，伸手握住亞伯的手腕。

　　「沒有，只是睡不著。」

　　「我為您泡壺舒眠茶，好嗎？」

　　芭芭拉沒有說話，只是拉過亞伯按在額上的手，輕撫他骨節分明的五指，摩娑他掌腹上每一塊老繭、每一道紋路。

　　「手借我就好。」

　　最後，她將臉貼近他的掌心，在那令人眷戀的溫度中，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若說亞伯的聲音是浮光，那麼他燙而粗糙的大手，也許就是引路的油燈，驅散了芭芭拉睡前紊亂的意念，也為她重新攏回睡意。芭芭拉緊握著亞伯的手，知道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安穩入睡。

　　意識如煙飄散之際，芭芭拉隱約感覺到亞伯拂在眼睫上的吐息，聽見他輕喚自己的名諱，將「晚安」壓成一聲沙啞的氣音。不過她已經無法分清，這究竟是夢境美好的起頭，還是熟睡之前，亞伯最溫柔的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