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輕狂】

『Come break some hearts now, tear them out』
    File in for amusements with the crowd』

『Oh, but be advised, participation is required
    Doing things not typically allowed……』


　　人物在電腦螢幕裡的方格竄動，清單一首接著一首播放，低低喧鬧不歇。

　　補習班現在應該正在小考吧，渡辺昼窩在帶輪的電腦椅裡，百般無賴地想道。

　　他原本也是坐得穩妥端正，不知何時滑了下去，索性這麼打橫了躺著，背脊墊上一邊扶手、兩條光滑小腿掛在另一側，腳尖微翹，勾起雪白剔透的弧線。像條肆意的貓，給人抽去了脊椎，形狀無法被容器固定。房裡陰冷，他披上起了皺摺的制服襯衫，兩手穿進袖子，留著前襟敞開。白皙的胸膛袒露出來，下至腹部的柔軟凹壑，彎成一道曖昧的雪線，雪上落紅斑斑，全是他人蹂躪後留下的新鮮吻痕。

　　「搬進來的時候就菸臭得要死，房東肯定分不出來，要抽儘管抽吧」，房間主人如是說道，於是Hiru一點也沒客氣，歪著肩頭，手指挾著香菸，自衝腦的煙霧汲取快感。

　　在認識這傢伙之前，他從沒踏進這麼亂的房間──床鋪堆滿漫畫和書，被單皺巴巴地半垂在地，地板則被衣物之潮淹沒，由門口到桌前被屋主穿出一條便道，勉強能通行。昼原以為自己會對房裡的髒亂產生反感，畢竟他總是維持整潔不紊，大家一直那麼評價他，昼也就認為自己有潔癖，現在看來不過是他習慣了事情應該這麼做而已。誰叫好孩子的世界比鋼索更狹隘，大腦被教條匡正，優良思想自空氣無孔不入地滲入骨髓：例如椅子應該好好端坐而不是橫躺，例如抽煙是衛生公敵，或例如他們優等生應該善良而無知、一如供在玻璃盅內的彷生花。

　　夜正酣熟，少年脫下偽善的皮囊，縱情作惡，犯些平時不被允許的過錯。渡辺昼沒法肯定自己真的享受一切，至少現在的他能感覺自己不是假花或解題機器，像是將凍傷失去知覺的手一口氣浸入熱水，指稍刺痛麻利，心頭燃起一絲近似於愉快的火花。

　　他仰頭，白煙舒舒縈繞在鼻尖，咳嗽與醒神的衝動混合一體。

　　啊、真是痛快。

　　「喂、才放著你一會兒就躺成這樣。」

　　音樂被一陣噪耳嘰刮壓過，浴室的塑膠門推開，散出熱水氤氳。那是名叫牧野的男人，也是套房的主人，他在交友程式隨便認識的網友。那人套了件邋遢的舊T恤與運動褲，髮梢還在滴水，一手把椅背轉過來，溫熱水滴落在昼的胸口。

　　「我說，你根本不是第一次吧？看你長一副乖乖牌的樣子，衣服脫起來沒羞沒臊。」

　　渡辺昼臉上的紅潮早已不復存在，他看也不看男人一眼，垂睫吐出細煙，慵懶中仍帶有孩子氣的任性。

　　「嗯，做過喔。跟女朋友做的。」
　　「你還交女友呀。」
　　「是啊。」他伸長手，將灰燼撣入桌緣的煙灰缸裡，「也差不多該分了，反正考不上同一所大學。」

　　男人不顧自己仍渾身水氣，一屁股坐到床上，擦著頭髮問道：「是怎麼樣的女生？」

　　「很聽話，頭髮短短、裙子蓋到膝蓋的女孩子。從不做壞事，說話也很小聲。」
　　Hiru神情冷淡，說話聲細細柔柔，像穿過他指尖的煙霧，「雖然我媽很喜歡她，只是約會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家裡，除了牽手她會臉紅以外，跟組讀書會沒什麼兩樣。有一次我忍不住好奇，如果跟她說要做的話會怎麼樣──」
　　「結果呢？你軟了？」男人歪著嘴打斷一句。
　　「去你的。」

　　他睇他一眼，發出意外輕浮的笑聲。
　　「做完歸做完了，確實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所以才開始和男人鬼混嗎？
　　牧野興味津津地看著少年抽菸吐氣，一腳踢開乖巧柔弱的形象包袱，也不甚在意。而那輕蔑的神態又如此純粹，那是孩子不諳人世疾苦、理所當然似的傲慢，從容優雅的社會獵食者。

　　打從初次交談他便看出渡辺昼十分特別，舊貴族式的迷人氣質，衣食無缺、念著他一輩子也沒考慮過的名校，人品、戀愛、課業他都不放在眼裡，卻經營的比誰都更完美。

　　天才能輕易辦到也能隨手摒棄，這種奢侈的任性既可憎又可愛，牧野不知道自己心裡是想寵愛他、還是更想摧毀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