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潔蜂/沉眠-01. 水彩色】

*非監獄世界線,大學paro,蜂樂單性轉
*潔蜂only,其他角色串場有(但沒有性轉),私設學姐學弟的年下,或許是很奇怪老套的愛情故事
*印調試閱,全篇收錄於《First Try》,共六篇,本篇約6000字;預計待暑假販售結束後,才會將全篇公開
*沒問題start


「要來試試看交往嗎,潔くん?」



潔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宿舍的了。

癱倒在床鋪裡,面朝下,枕頭堵住鼻腔至呼吸道,胸腔深處的肺泡大概乾扁糾結成一塊;室友們聽聞拖沓過頭的步伐,搖擺擺地上鐵梯,然後是一聲吭響的靜寂,都想著是發生什麼事了,探頭去。

阿人有在動,那沒事了。

凌晨兩點,讓這群肝還健壯的大學生們來下個定義的話,確實還早著,還沒到睡覺的時間——隔壁座黑名蘭世桌上排開攝影器材的碎片,正低頭鼓搗;冰織羊則縮在椅子上打電動,螢幕濺血。

相比愛熬夜的人們,雪宮劍優是唯一早早去睡的,熬夜傷身對眼睛也不太好,他本人這麼說。不過平時的話,潔世一此時應該也睡得香,不是像現在趴在床上,血脈噴張地醒得不得了。

對了,他沒有喝酒,不是醉著回來的。

凌晨整點時他給蜂樂發了訊息,踩著換日的點傳了句生日快樂,對方秒回了,問要不要出來吃個宵夜之類。上了大學以來,自己平時是宅得不得了的傢伙,這還是真是難得,有人主動預定掉自己無聊夜深。

更何況自己多喜歡她。

沒有多想,潔那時回了好,兩人在學校後門要約見面,他匆忙披了個外套就出門了。室友們雖沒被告知,但概率知道發生什麼事,他們看潔臉上那個表情,暈暈的紅要上耳尖……

但真沒料到,兩個小時後回來的傢伙一副虛脫的樣子。

凌晨兩點半,冰織結束了今夜最後一場多人,黑名正刷完牙回來,接著剩的兩盞桌燈也熄掉。什麼都看不見了,在這樣深邃的黑夜裡,待挪動棉被的聲音也靜寂便剩呼吸躡行,打著小節拍。

……怎麼辦啊。

潔世一還沒睡,從枕頭裡挪了下位置,好歹別讓自己憋死,可腦袋裡還是嗡嗡作響、好混沌。裡頭灌滿了兩個小時內,感知到的所有輸入訊號——對方的面孔、對方的背影、對方的聲音、尾音是蜜糖;靠上自己手臂時高一些的體溫、呼吸換氣的節拍、步伐左右節奏。

兩人胡亂、沒頭沒尾的聊天話題,對方笑起來時彎彎的眉眼和嘴角……

最後就會是路燈下,那場並未準備的告白。

他睡不著了,浸泡在蜂蜜味濃稠的大海裡。

明天早八的課要怎麼辦呢?

身為一個暗戀者,潔確實是體會到了暗戀為何物,約略與方才陷在枕頭裡的窒息感相仿,可被凌虐的同時好快樂。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有些異於常人的抖M特質,用力捏捏自己臉頰吃痛,可迎面而來的真實感才是最可怕的、手心冒汗。

因為暗戀的時代結束了。

就在方才。



蜂樂廻和潔世一是在一場展覽會上相遇的。

一般來說,在校內辦設的小型展覽,撇除掉有閒來參觀的教師、行政人員或業界相關人士,學生來客數總是少得嚇人。宣傳不足固然是主因,大部分學生更多半在享受自己的青春,才不會刻意把焦點放在路過的任何一張海報——除非參觀完後有畢業時數抵免。

那還真可惜,這場展覽並沒有附加這種服務,又是不知哪個畫家的個人繪展,辦在小小校園廳堂的小小角落裡。又好巧不巧,蜂樂廻正是被推搪去當導覽的傢伙,作為一位美術系兼美術社的幽靈社員,在牆壁圍選的圓面積裡繞著轉圈。

好無聊啊。

已經過了一個禮拜,該看的畫她都好好品了幾回,次數遠比來讓自己導覽的學生人數還多,覺得自己要變成掛陌生畫家名字的某某學家。偷偷在沒人的柱子後跳舞,少女踏著亂七八糟的舞步,想著如果可以把畫架也扛來就不會無聊,然後覺得新網購的鞋子大概不合適、咬腳跟。

於是最後,她還是自己搬了椅子出來,好好坐著。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然後第七天終於是最後一天。她一方面開心,一方面想要不是美術社部長那群人擅自把自己名字填上去,也不用接這種沒人要工錢又少得可憐的活。

把背包收一收,終於快到能走人的點,蜂樂想晚餐都想瘋了,中午只用麵包填肚子的胃叫得不得了。她細數展示品傳單那些得歸位,搬出來的椅子要收回去,來客簽到表大概要送還辦公室,最後出去也得記得鎖門還鑰匙……

回頭去,她才發現還有一個人在,逗留在不該在的景色裡。



「很好看嗎?」

「……!」

被襲擊突然,逗留者潔世一嚇得後退幾步摔在地上,自己方才看著畫太入神,連身邊有人躡足靠近都沒有發現。他想自己臉上的表情糗態大概沒藏住,羞熱感接著攀上耳背,許久視線才對焦在罪魁禍首身上,金黃色的瞳孔與笑顏。
他只是恰巧被路上宣傳海報吸引又剛好沒課看看而已,絕對沒有做什麼奇怪的……

淡淡蜂蜜甜味沾在對方的髮尾尖上,在對方的臉頰嫩粉色裡,在胸前領口橙色蝴蝶結裝飾,指尖則藏在長長毛衣遮去的袖口;衣服下擺露出些許襯衫白色,下方則是摺短裙與大腿,背著的燈光色裡頭成為曲線——大概用任何一筆油彩勾勒都繪不出那樣的色彩弧度,但用水彩調色的話卻又太輕淡了。

但對方或許就像一筆水彩,要化開在過亮的白熾背景光裡。

連笑起來的樣子也是。

視線就這麼一直延伸去,穿梭少女小腿腹與腳踝,最後是尖尖的皮鞋鞋尖,落在地板上的股瓣神經才叫囂遲來。在這樣理應尷尬的時刻,他卻絲毫沒發現自己做了多麼無理的事,不過看起來對方倒也不介意,伸手去想把嚇壞的傢伙從地上拉起來。

「阿,我沒事……」

潔才回神,遲來的害燥感襲而上,偏頭躲開送來的關切視線,自己利索地拍拍屁股站起來。

「抱歉。」他說。

「明明是我嚇到你的,」她卻這麼問。

「道歉做什麼?」

「欸!阿……抱、」

「嗯?」

被剝奪語言能力,蜂樂看對方支支吾吾憋著氣,脹紅的臉色像蘋果,好俗氣的形容卻貼切。她也不是特地想捉弄眼前青澀的傢伙,儘管自己骨子深處確實調皮,但欺負尚不熟悉的新面孔不是她的風格,她就只是如常把自己所想的說出來而已。

不過看起來對方是被打擊到了,確確實實地。

蜂樂其實並不是很能理解,關於內向的人們內心是如何作動的,甚至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被歸類在外向的那一群,但她突然發覺自己跟對方大概是站在翹翹板的兩個端點上——就現在落差極大的身體適應反應而言,對方手纂著斜背包袋子,手心出的汗大概全糊上面去了,視線飄忽不定地在自己腳邊落點,場面像是一人使然的對峙。

蜂樂才好好地去看眼前的這個人。

打扮十分中規中矩,甚至能說就是普通,素深綠色帽T上沒什麼花紋,加上很一般的牛仔長褲與米色帆布鞋。樣貌與笑容都靦腆,完全隱藏不了的生澀感,她想對方大概不是比自己長幾屆的學長之類,大概更是沒什麼經驗的「乖孩子」。

她看眼前人的視線根本不敢對焦過來,莫名覺得有些可愛,畢竟平常會與自己「交往」的那些人影一個個,早就都沒有這樣單純的青澀味道了。可對方明明有比自已高半個頭的身高,初見時背影身姿也挺拔,卻被此時洩氣的駝背姿勢拉下去,她只要踮起腳尖便能看見髮旋。

剛才在燈光下入神時也是,明明你是那麼專注於眼前畫作筆觸的世界裡,沒發現從身後前來的腳尖節拍——

那種整個人融入景色的一體感,讓身後看著的自己也陶醉。

明明你的眼睛裡,有比畫裡仿冒星空更璀璨的靛色,乘載著整片銀河星屑,像是撒落在黑絨布上頭的碎鑽、深色卻璀燦得耀人;有比畫裡仿冒海洋更深邃的蔚藍,想像仰躺著下沉至深海,就要溺斃在溫水的床,遠際透過手心的陽光束線卻偷偷牽起自己指尖。

彷彿聚光燈下的主角,應是潔世一。

而不是只能被框架在牆上、塗料構成的虛假風景。

如果自己有畫架就好了,或是只要一張白紙與素描筆也可以,蜂樂那時那麼想,好想立刻把一切都畫下來。雖然大概不會有任何顏料能替代對方的藍,無論去臨摹仿畫多少次星空或海洋,但自己的心裡果然還是養著怪物呢,以創作靈感為食的怪物。

如果自己能留下那瞬間的藍色就好了。

把距離再拉近些,對方臉頰的漲紅色就像蒸氣火車,她已經沒有更多的形容詞了,自己想著想著都能偷笑。但更多的形容詞似乎也不需要了,比起在腦海裡拼湊堆疊出一個拙劣的影子,她更想試試看,被自己的「怪物」選中的這個人。

如果能留下那瞬間的一切就好了。

「你如果有空的話,」

重新掛上往常甜度怡人的笑容,蜂樂開口,一邊拎起背包,在枯燥午後的末了。

「等等陪我去還鑰匙,如何?」



這到底是……什麼超展開啊啊?!!

完全被料中的大二學弟aka純情大直男潔世一此時心裡正叫囂,邊被催促著跟上腳步,不然要過不了綠燈了,可腦袋裡嗡嗡作響的警報聲明顯讓他分了神;邊走邊放空是有什麼祕密心事嗎,跟前距離一公尺的學姐這麼調侃,在終於過路口到人行道時給自己一個貼臉突襲,嚇得他反射性差點跌回馬路上去。

車輛飛馳,路人都替他冒了冷汗,幸好蜂樂廻一個及時把人拉回來,順帶補上「走路不專心懲罰」的手刀攻擊。

原本的距離一公尺是他故意拉的,再分開繼續走之後他也又自動地回到了一公尺遠,看領頭人金色挑染的髮尾左右晃,踏著比自己輕鬆自在許多的步伐。後來他真的答應了陪對方去還鑰匙,並自願幫忙一起收拾展廳,工作效率甚至比對方更勤快俐落,好像自己才是被叫來的工讀生。

而過程中,兩人也有一搭一唱的話題,潔當時還害臊,所以是自來熟的蜂樂開的頭。交換名字和一些友好交流的個人資訊,科系年級之類的,才知道對方是比自己大一年的學姐,美術系。

說實在,潔世一那時聽見沒有很意外,眼前的蜂樂廻確實比自己更適合待在那個展廳裡頭,不需特別拿起畫筆也能點綴影子。但美術系一點也不好玩哦,眼前的傢伙這麼吐吐舌,說比起看書灌輸一大堆古代人的想法,她更想永遠只要拿著畫筆和顏料就好……

要不要明天就休學呢,蜂樂那時突然這麼說。

……

開玩笑的。

潔差點就要當真了。

跟蜂樂廻相反,潔世一是理工科系的人,大概從外表打扮看來是如此,而事實上也是如此。他憶起當初在選擇未來出路的記憶,也曾猶豫過要往哪個領域下手,但自己總是那個隨波逐流的人,聽從著「怎麼樣會比較好」的意見而被左右順從。

到了最後關頭,便挑了一個自己還能接受、大家或許也還能接受的位置,反正成績也到了,後悔也來不及——後悔會是件多可怕的事呢,他不敢去想,但到頭來或許也沒有權力反悔了,只能反覆說服自己「我並不後悔」。

我並不後悔。

「不過剛才潔能看得那麼入神,你其實很有興趣吧,繪畫之類的?」

眼前的女孩那時這麼說,一邊鎖上展廳的門。

他的步伐停滯了。

我並不後悔。

但可惜嗎,可惜那些被二分選擇拋於身後的另個世界,想著「總有一天我也會有機會做夢」、事實上卻遠得渺小、就要消逝的夢境入口。在遮去雙眼的現實給自己留一條呼吸縫隙時,自己偶爾會還有機會一窺夢境,但縫隙闔上後便要回到現實,乖巧順從地。

最後的自己不需要氧氣也能活下去了,可如何做夢呢?

這便是你與夢想的距離,是你自己選擇把它推遠的。

對方先邁開步伐,潔後來才走在身後,原先談天時還是笑著的,但在這麼被挖掘出心聲後話語便沉默下來。他想起自己以前還是很喜歡塗鴉的,在書本的每一個空白角落落筆,美術也是自己擅長且喜愛的科目,至少跟枯燥得讓人想睡的數學計算比起來。

自己現在還是畫畫,只是不那麼有時間且勤奮了,他以前還想著以後可以畫出大受歡迎的長篇漫畫,就過著與興趣相伴卻簡單的生活也可以——可到了現在,他已經不敢把自己的作品隨筆給任何人賞評了,甚至不會把它們歸分於「創作」,想著都覺得可笑。

這樣的話題並沒有再延續下去,不知對方是不是發現了自己的不言。

再後來,蜂樂自顧自地把自己的夜晚全包了下來,沒理會身後傢伙還張著嘴的反應時間,自顧自地帶自己去吃了晚餐。潔根本沒來得及拒絕,或許是自己太過順從或對方的過於任性,今夜的一切便自然而然起來,就像是兩人約會。

就像是兩人約會。

想到這裡,他都不敢跟上眼前人的步伐了,只敢保持著若即若離的一公尺距離,刻意地想昭示天下「我們只是恰好走同條路罷了!恰好!」。一個人在後頭害臊,覺得不管用怎麼樣的走路姿勢都不對勁,要從口袋掏出手機看下幾點時,甚至才想起方才吃飯時,由對方開口提議交換的instagram帳號……

大概是過於緊張讓人退化了吧,才意識到邊線界線的距離早已落於身後。

我們,來加好友吧?

「是有但,我、我的帳號也沒在發什麼東西,只追蹤一些喜歡的東西來看而已,」

潔那時支支吾吾地應,試圖避過對坐的傢伙邊嘴叼邊義大利麵邊給自己投來的目光。

「加的話,真的沒什麼東西好看的……!」

在兩人走進同一家餐廳的時候,在面對著面坐下的時候,他都期待自己點的餐點快點送到,而店家也不負期望。原先他想可以用進食來逃避一切,至少不要讓對方再往自己心裡進一尺,他需要幾秒能緩口氣的時間,對方卻還是無預警地要闖入自己的世界。

救命哦?

我戀愛學分可是零分啊?!

緊張過了頭,潔連呼吸都紊亂起來,他一直都好習慣自己只要在社交場合的影子裡喝茶就好,眼前的傢伙卻能表現得無比從容。自己的instagram帳號裡真的有東西嗎,他都不記得自己上一次發文是什麼時候了,好友肯定也就是小生活圈子認識的人而已,所以加好友這種事、就……

「可是,我想讓潔也看看我的畫。」

眼前的人這麼說,終於抓住自己逃避許久的視線。

「雖然風格跟今天那個畫家的不太一樣……應該說是非常不一樣!」

與自己相隔咫尺,那金黃色在也這片如常的夜裡,卻比頂上盞燈的暈黃更明,要把自己牽著手帶回黃昏。對方邊說,給自己大大的笑容。

「但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潔世一投降了。

在名為蜂樂廻的魔法裡頭,潔世一只得乖乖地交出手機,看對方得意得開了花的表情,只能束手就擒。也許這就是自信滿滿的魔力吧,他看著看著竟有些著迷,想眼前的傢伙如果能把那種自信與大方分自己一些的話能有多好,自由與勇氣也是。

好友通過。

空白色世界裡,暈開第一朵五彩斑斕的墨跡。

況且我也想偷偷看現在的小孩子都喜歡什麼嘛,對方後頭又調皮地補了一句上去,似乎是要把自己羞得不行的心情刻意打攪,好幼稚。晚餐沒有持續太久時間,但對方似乎捨不得把這樣難得的夜晚劃上句點,領著身後人特意繞了回宿舍的遠路,甚至在巷裡逗留和小貓玩得起勁。

潔也就默默地跟在對方身後,在不規律的舞蹈步伐後拉出自己打點條似的步跡,可一直以來沉悶的空氣似乎被攪亂了,變成一盤胡亂拼的拼圖。

最後,在巷子底的租屋處公寓門口,他與對方的笑容與背影揮別。

一直以來的自己是不太會晚歸的,也沒有參加什麼額外活動,往常這個時間點潔早已洗過澡,帶著耳機或許做些打發時間的事。可今天的排程已經崩塌了,他原本還想說來翻一些舊的動畫片消遣,但仔細想想現在時間再加走回宿舍得花費的路程,怕不是要佔掉點平常的睡覺時刻。

不過這樣,或許也不錯吧?



潔世一遲遲未能入眠。

過了又近一小時失眠後,安靜宿舍裡真的只剩下薄薄淺淺的呼吸聲了,室友們約略都已進入深層睡眠,留自己一人與白牆乾瞪眼。而最突兀的大概是自己心跳,還過於熱切地不想進入夢境,像是深怕睡著後再醒來的世界便會歸零,還給自己更符合現實的現實。

因為暗戀的時刻就在幾個小時前結束了。

他還不敢相信。

指頭滑開手機,潔只想著得找個東西看來讓自己平靜下來,身體記憶卻誠實得很,很自然地領自己進那幅初見五彩斑斕的夢。一切都過於自然而然,像記憶那天午後的相遇,到對方的每一次邀約,腳尖跨過每一條限界。

手機螢幕上,是蜂樂的個人頁面。

他想起那一天午後,又想起那一天夜晚,想起對方走在自己前方一公尺的背影,想念對方笑容裡的魔法。在這時候看這些還真是不是時候,根本不可能睡著了,但浮在夜空裡的色塊好像拼圖,散落在身側等待有人伸手拾起。

而對方的畫裡確實也有魔力,總能把平凡枯燥的自己領入另一場夢境,大膽對比的用色筆裡也許是沙漠與冰湖的交界,淺淺留白的暈染點綴、也許是日出或晚霞——

也有可能對方就只是想用那樣的顏色、想留白,相處到了現在,潔世一還是不能完全明白、不能完全理解蜂樂廻。

但看過多少遍,自己就跟著做了多少次的夢,每一幅畫裡頭,都有由對方構築的自由而絢爛的夢。這便是蜂樂廻,那個自顧自地闖入自己世界的傢伙,那個大方分自己些許勇氣的人,那個自己偷偷喜歡上的……

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也記得對方這麼說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