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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岸・誰先醒來》

隔天的陽光並不強，霧從山谷爬上來，像失眠的記憶遲遲不肯退去。

小嗝嗝醒得比平時還早。

沒牙還睡著，身體蜷成一圈，尾巴微微抽動著，好像夢裡正在追什麼東西。他的頭靠在小嗝嗝身邊，那樣的距離……不尋常。

過去，沒牙從不會靠得這麼近。除非受傷，或是在風暴夜感到不安，但現在，他們並不在危險中。小嗝嗝的手還留在沒牙的頸項附近——那個，夢裡他吻過的地方。

他本想悄悄將手抽回來，卻在沒牙輕輕動了一下的瞬間，停住了。

沒牙張開了眼。

那是一雙無比清醒的眼睛，沒有睡意，沒有迷茫，就像他一直醒著，只是等小嗝嗝先醒來。

他們就這樣對望著，一人一龍，什麼也沒說。

可有什麼在那一刻「被知道了」。

那之後的日子，變得微妙起來。

沒牙開始做出一些從未有過的舉動。

他會在飛行時突然減速，讓小嗝嗝有更多時間依靠在他身上。

會在夜裡主動將身體靠過來，把頭埋進小嗝嗝的胸前——那是他從未做過的事，以往他總是守在一旁，保持著野獸的警覺與尊嚴。

有一晚，小嗝嗝正要把毯子蓋在自己身上，沒牙卻先一步用翅膀把他整個包了起來。

那不是開玩笑的行為。那是佔有。

小嗝嗝沒有逃開。他只是靠在沒牙的羽翼之下，心跳無法平靜。夢境與現實已經開始重疊，那些他以為只是深夜幻想的東西，像潮水一樣滲透到了白天。

而沒牙──沒牙看起來知道得比他還清楚。

那一夜，夢境再次降臨。

這次，小嗝嗝沒有從頭夢起。他站在湖邊，沒牙已經在那裡等著他了。

「你又來了。」沒牙的聲音，像靜夜中流動的水，柔得令人心疼。

「這次是你叫我來的吧。」小嗝嗝輕聲說。

沒牙沒否認。他走近，用頸側輕輕貼上小嗝嗝的臉，那樣親密、那樣不容誤解。

「我記得白天的事。」沒牙說，「你記得夢裡的事。這樣剛好。」

「為什麼現在？」

「因為你終於允許自己渴望了。」

那句話像一根羽毛，輕輕劃過小嗝嗝的心房。他閉上眼，主動靠上去，額頭貼住沒牙的鼻尖。他不再懷疑，這不是幻想，不是孤獨心靈的慰藉——這是回應。

「在這裡，我們不用解釋對吧？」

「不用。在這裡，你是我的人，我是你的龍。」沒牙回應，「而不是英雄與獸、守護者與被守護。」

他們就這樣靠在一起，緩緩地坐下。沒牙用尾巴把他環住，小嗝嗝則把整個身體都靠進去。

風沒有吹過來，月光也不刺眼。他們在夢裡，親密而自由，像世界上再也沒有其他聲音能打擾他們。

這一夜，小嗝嗝沒有醒來。他睡得很沉，甚至夢見沒牙用額頭輕輕蹭過他的脖子、用舌頭舔過他的手指、用尾巴繞住他的腳踝。

那是現實裡不可能發生的親密互動——但夢境容許它，甚至鼓勵它。

清晨，他醒來時，發現自己的手正放在沒牙的臉頰上。

而沒牙，正靜靜地看著他，那雙眼像月光餘燼。

小嗝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是喃喃道：

「我們……是不是，一直都在夢裡？」

沒牙低鳴了一聲，那聲音，像是在說——
「不，是你終於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