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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擊中的剎那,小嘆的呼吸、血液,都像是冰雪一般凝結。在他眼中,那一刻的時間仿佛靜止了……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只覺得視線中的景物一滯,接著,就飄飄然地朝後掠去……當回過神來,已倒在地上,遍及全身的疼痛,這時才一陣陣涌了上來。

恐懼……是那般熟悉,他似乎經歷過這些。那是在很久以前……他也曾這樣倒在地上,無助地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朝自己走來。

似曾相識的感覺,那般模糊、又那般清晰……

…………

十年前,S市。

一條小巷中,四個二十歲左右的小混混,正在圍毆著一個體型比他們瘦小許多的初中生。

在這條死胡同的一角,還蜷縮著另一個身穿初中校服的男孩。那是個身形微胖、滿臉雀斑的孩子。他的神情充斥著恐懼和畏縮,縱然他知道眼前的暴力是因自己而起,卻也不敢說半個字。

“切……好像已經沒什么反應了啊。”混混中的一人說道。

另一人接道,“明明只是個初中的小鬼,竟然也敢來管老子的閑事?”

被圍毆的少年此時側臥在地,已經被揍得無法動彈了,不過他尚未完全昏厥過去。

四人見狀,停下了拳打腳踢,紛紛掏出煙來點上。

“喂……胖子。”一名混混轉頭對角落里的男孩道,“你認識他嗎?”

“不……不認識。”胖子怯懦地回道。

“哈!”那人聞言,又狠狠對地上的少年踹了一腳,“他媽的!腦子有病吧,當自己是英雄啊?哈哈哈……”

“呼……”他旁邊的同伴吐了口煙道,“我只聽說過英雄救美,沒見過英雄救豬的。”

此言一出,四人哄堂大笑起來。

幾秒后,其中一人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一腳踩住地上那個少年的頭,“小子,你倒真有種啊,竟然真敢過來……”他用夾著煙的手指了指角落里的胖子,“那小子可是自愿當咱們的提款機的,關你他媽屁事啊!”

原來,那名被毆打的少年,是看到這四個混混在勒索別人,企圖過來喝止他們。

“唷!等等,我才剛發現誒,這小子的鞋是名牌兒啊。”一人說道,“好一千多塊一雙呢。”

“我瞅瞅……不會是假的吧?”另一人道。

“哼……不像。”那人道,“你們看這小子白白凈凈的,身上除了校服就都是名牌……”他頓了一下,冷笑起來,“搞不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吧?”

“哦,富二代嗎?”另一人道。

“呵……這位小少爺,你一定覺得自己特高尚吧?”一個混混蹲下身,抓起少年的頭發,“老子最看不起的就你這種虛偽的狗東西。”他起身走了幾步,隨手撿了一根生銹的鐵管。

“喂……你可別鬧出人命來。”連他的同伙兒都有點兒慌了,畢竟那少年已被打得快要休克了,再用硬物去擊打,恐怕會出事。

“呵呵……放心。”那混混抄起鐵管,走向了少年,冷笑著道,“高富帥,你喜歡逞英雄、出風頭是不是?哥今天就先毀了你的臉,讓你以后帥不起來。”他說著,就舉起了鐵管……

五分鐘后……

穿著和王嘆之相同校服的封不覺,出現在了小巷口。他口中還念念有詞,“啊……又被留下抄書了……小嘆應該已經自己回去了吧……”

他正念叨著,其目光不經意地朝小巷中掃了一眼,這一眼,幾乎讓封不覺全身的血液倒流。

他看到……自己的死黨王嘆之,正手執一根鐵管,抽打著一個成年人的頭。

那個成年人仰面躺倒在地上,其右腿在痙攣、抽搐著……但他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或許……是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

在小巷中,還倒著另外三個成年人,每一個都是滿臉鮮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們的四肢都呈現出十分詭異的彎折,明顯是全斷了……

“喂!喂!”封不覺一邊吼著,一邊朝前奔去。

小嘆聞聲抬頭,看向了覺哥。

那一幕,封不覺至今沒有忘記……那是他從未在王嘆之臉上看到過的一種表情。

那張臉平靜、黯然,似是看破紅塵、閱盡滄桑,這根本不是一個少年應有的表情。

濺在面頰上的血滴仍未干涸,但他毫不在乎……並絲毫不帶憐憫地將鐵器朝著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人頭上一次次打去。

封不覺看得分明,當時王嘆之的瞳孔中……透出了一抹紅色的異芒……

…………

這一刻,小嘆就站在對方的面前,當七殺的鮮血濺到他臉上時,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從他覺醒至此時,除了內出血導致的生存值流失外,他沒有受到對手所造成的任何傷害。

在他與七殺對招時,他的每一次攻擊,都更快、更強、更準,他手中雙刃的余力就已將七殺斷筋削骨,而七殺的攻擊……不是偏斜即是散去。

“看,不到一分鐘。”小嘆收起雙刃,說出了此戰的最后一句臺詞。

七殺也恰在他話音落地之時化作白光散去。

此刻,每一個正在觀看直播的觀眾,都已目瞪口呆。

唯有一個人,仍是瞪著死魚眼,口中念叨著:“貌似……發生了很棘手的事啊……”

…………

獲得了勝利的小嘆,從劇本中傳送后,立即就下線了。

似雨和悲靈自然覺得小嘆的表現有些奇怪。不過對情況略知一二的封不覺,當即就用不容置疑的、堅定的態度說:“這事兒我有數,我現在就下線去處理,明天我會詳細給你們一個解釋的。”

然后,覺哥便回到了登陸空間,選擇了“離線並喚醒”。

當然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悲靈和似雨也都沒有心思繼續玩了,兩人隨后也是紛紛下線休息去了。

兩分鐘后,現實世界,封不覺家中。

游戲艙的艙蓋被打開了,覺哥從裏面坐了起來。

他撓了撓頭上的亂發,從游戲艙內爬了出來,“呼……打個電話嗎……”他猶豫了一秒,“不……直接到他家去一次吧,還是當面和他聊聊比較好。”

覺哥念叨了兩句,便準備去換衣服。

“你哪兒也不準去。”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

…………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小嘆本質上是個妖怪什麼的吧?”封不覺問道。
“嘿嘿嘿……很好,在接受了超自然設定以后,你的思維方式豁然開朗。”伍迪笑道,“不過你猜得不對。”

“那是什么?多重人格分裂病嗎?”封不覺接道。

“非也非也……”伍迪回道,“應該說,那是一種靈魂的自我保護機制;一種……他目前還無法完全駕馭的力量。”

“哦……那你說的這種機制,會造成失憶嗎?”封不覺又道。

“當然不會。”伍迪道。

“嗯……那就怪了。”封不覺沉吟道:“我記得……那件事發生的第二天,小嘆家里人就幫他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并且帶他離開了S市。正當我以為他們準備永久潛逃出境時……一周后,小嘆竟像沒事兒人一樣又來上學了。”他說到這兒頓了一下,“后來我試探過他幾次……他顯然已經完全忘記了小巷里發生的一切。我也去找他的父母談過話,他們只說……這事小嘆已經忘了,別再提就行了。”

“嘿嘿……他們沒說錯,因為王嘆之的那段記憶,確實已被人隔離了。”伍迪回道。

“哈?”封不覺愣了一下,推測道,“所以……他是被帶到國外去洗腦了嗎?”

“沒那回事。”伍迪道,“只是王嘆之的父母對兒子的情況不太放心,所以帶他去了趟迪拜,讓他的爺爺幫忙處理了一下。”

“他爺爺是個魔法師?”封不覺問道。

“哈哈哈哈……”伍迪好像被戳到了笑點。大笑出聲,“哈哈哈……曾經是……哈哈哈哈……”他越笑越高興,還猛拍自己大腿。

“哎……個個兒都號稱天才,平時卻老是表現得跟白癡一樣……”阿薩斯在沙發上望著自己的上司嘆了口氣。

“啊……對不起……嘿嘿嘿……”伍迪半天才止住笑意。“想到了很有趣的事情。”

“讓我總結一下……”封不覺道,“和我從小玩兒到大的死黨,一個有著體面工作的高帥富……他的身體𥚃竟然隱藏著某種驚人的超自然力量,而他的家族是知道這點的……並且沒當回事兒。因為從他爺爺那代開始,這就是司空見慣的狀況。”

“是啊。”伍迪回道。

封不覺深呼吸一次,“好吧……我想……一些困擾我多年的問題已迎刃而解了。”

“嘿嘿嘿……”伍迪接道。“你是指殺人案件的掩蓋工作嗎?”他聳聳肩,“那是我負責掩蓋的,自然天衣無縫。”

“是你做的?”封不覺思忖了幾秒,“難怪當年這事兒根本沒有媒體報道……我就說嘛,死了四個人,怎麼會……”

“嘿嘿……不是我,還能是你啊?”伍迪笑道,“還有……你確定當時只死了四個人嗎?”

此言一出,封不覺頓有不寒而慄之感,他眼神微變。“你把那個……”

“對,我把目擊證人也解決了。”伍迪道,“這案子就按照四個流氓械斗、波及路人,最后五人同歸于盡結案了。”

“難道警方也受你操控嗎……”封不覺道,“而且……這種結果,那些死者的家屬怎么可能接受?”

“我可是魔鬼……嘿嘿……我有的是辦法。”伍迪道。“嘿嘿嘿……反正比你所做的那些……要更有效。”

“哼……”封不覺只是冷哼一聲,沒接這話。因為……他當年也做了類似的事。

…………

那天,在小巷中,覺哥的出現讓小嘆恢復了理智,可後者立即就昏了過去。

於是,整個爛攤子,等于全都丟給了封不覺。

覺哥先是冷靜地觀察了眼前的情況,隨後,他去探了探四個混混的脈搏……在確認了四人皆已死亡后,他乾脆就先把死者扔在一邊。走到了那個蹲在巷角的小胖子面前,開始詢問剛才的情況。

在連唬帶騙加連鎖耳光的助力下,覺哥成功從那位已被嚇懵的目擊者口中套出了之前發生的事。

接下來,他就得做一個重大的抉擇……

報警,無疑是“正確”的選擇。把這些交給警方處理,之后的事,就與他無關了。就像無數名偵探說過的那樣——“我們的職責是找出真相,我們無權決定別人的生死。”

但……封不覺做了另一種選擇……他恐嚇了目擊者。

他用自己的推理才能,迅速說出了對方的學校、年級、甚至居住的小區在哪兒……并用嚴肅的、冰冷的口吻說出了暴力和死亡威脅。

“你也很恨他們吧?巴不得他們死吧?你覺得你的話真的會有人信嗎?如果我和我的朋友一起作證,說人是你殺的,似乎更可信吧?”在恐嚇過后,便是誘導。只有這樣,才能讓對方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辦事,讓對方認為——只有一條路可走。

很快,封不覺就強迫對方記下了一套“四個混混是內訌”的口供。在確認了目擊者不敢報警后,將其放走了。

隨后,他就開始收拾現場,清理證據……他把鐵棍上的血掌印全都抹掉,印上了幾名死者的指紋;他把穿皮衣的那名死者衣物脫下,把領口、袖口、衣擺這些容易沾到指紋的地方都清理一遍,再掩上幾個死者自己的指紋、并扔在一邊;他仔細地抹掉了每一個自己和小嘆留下的腳印,甚至是地面上的掌紋;他甚至對那些尸體進行了二次破壞……把骨折的影響進一步擴大,以此擾亂驗屍時的判斷……

封不覺認真去做一件事時……其執行力和計劃性都非常強,這整個過程也只花了他五分鐘而已……

最后,他脫下自己的校服。套在小嘆外衣的外面,將其背起,自己一個人拎著倆書包,晃晃悠悠出了小巷。

為了避開了附近街上的監控探頭。他特意多繞了兩條巷子,穿過了一個小區。接著,覺哥才攔招了一輛出租車,將小嘆送回了家。

這段路不算很長,封不覺的校服已掩住了小嘆身上的血跡和污跡,所以司機並沒有起什么疑心。

不到十分鐘。兩人就到了小嘆的家。他家是高檔社區,獨門獨院。封不覺以前來過幾次,他通過對講機把小嘆的父母都叫了下來,一是讓他們付車費(覺哥當年的零花錢真的很少),二是讓他們幫忙來抬人……

…………

“你所做的事,的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干擾警方的調查,但那些終究是不夠的。”伍迪說道,“這點,你應該也很清楚。”

“是啊……就算出小巷的時候有意識地避開了街上的監控探頭,我也不能保證他們進小巷前有沒有被拍到……”封不覺道。“我那年畢竟還是個初中生,縱然能擬定出幾個潛入當地派出所、銷毀錄像文件的方案,實施起來也有困難。”他攤開雙手,“當然了……最令我不放心的,還是那個人證了……他說出實情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說到底,你做的一切。最多只能拖延調查的進度而已。”伍迪接道,“嘿嘿……不過,你也只需要做到這點就可以了……因為你知道王嘆之的家庭有一定背景,只要有時間,他們就可以去運作很多事。無論是合法的……還是不合法的……”

“其實我當時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等著公安上門,帶我去協助調查了。”封不覺道,“那段時間我每天都看新聞,可竟然沒半點報導……我本來推測是小嘆的家人從中斡旋的結果,但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這案件不小。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真相。”

“我有個問題……”伍迪推了推眼鏡,向覺哥投去一個詭異的目光。“如果你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像我一樣,做到萬無一失……你會不會為了幫助朋友脫罪,去殺了那個目擊證人?”

“那怎麼可能呢。”封不覺回答得飛快,“我幫小嘆掩蓋罪證。是因為我相信他,我相信他的本意是正當防衛。”他用一臉正氣凜然的表情道,“但讓我殺人滅口……這就牽涉到了另一條人命,那個目擊者和我無冤無仇、素未謀面……”

“你說謊我們可以看出來。”阿薩斯打斷了覺哥的扯淡。

“切……你不早說。”封不覺的語氣即刻變得懶散、隨性,“既然決定去做,當然要做到滴水不漏、斬草除根……”

“說得好……”伍迪稱贊道,“你果然是這種人……”

“哦?我是哪種人?”封不覺笑道。

“你這種人……內心深處視道德和法律如草芥,對待事物總是套用自己獨有的準則。”伍迪陰沉地接道,“你這種人……必須由森嚴的法律和制度來約束;你這種人……一旦獲得超出常規的力量,後果會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