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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30日 一起看恐怖電影(約1000字)


　　一抹朱褐色覆蓋鏡頭。伊得盤腿坐在床上，半張臉躲在枕頭後面，呼吸隨影片畫面減緩或停止。

　　「啖天……你看，那個女鬼倒吊在天花板……他們害死她，她現在要復仇……」伊得聲音發顫，抓緊啖天的衣角，拉扯許久，依舊沒有得到回應。「啖、啖天？啖──」

　　伊得轉頭。同樣穿著睡衣的啖天正開著筆記型電腦工作，雙眼緊盯撰寫到一半的演講稿，注意力完全不在影片上。

　　恐懼瞬間消失無蹤。他瞪了啖天一會兒，舉起剛才抱在懷裡的枕頭輕輕捶打。

　　「是誰提議一起看片的，蛤？」他質問，「結果你在幹嘛？工作？」

　　「恐怖片全靠特效後製剪輯，這種電影一點都不好看。」啖天關掉文件，抬頭望了一眼正在播放的影片。一把斧頭劈來，畫面頓時四分五裂。「還不如看《股神的傳奇一生》，學習專業知識。」
　　「……這部片的片名怎麼聽起來和內容一樣無聊到爆……不對，周末晚上當然要看恐怖片，尖叫發洩平時累積的壓力啊！」

　　啖天托腮盯著鮮血染紅螢幕，毫不留情地批評。

　　「哼，廉價特效。」
　　「你幹嘛──」
　　「劇情是什麼？」啖天Google片名，皺眉閱讀令他頭疼的文字。「劇組省錢，請來的編劇果然不怎麼樣。」
　　「你又沒看完──」
　　「查影評就知道這部片值不值得花兩個小時尖叫。」啖天指著片名下方的星數。如果不是伊得想看，他寧可挑旁邊的愛情喜劇片，至少沒有太多虛假的特效。「整部片的劇情毫無邏輯。你不覺得奇怪？那個女鬼為什麼要倒吊移動？而且她不是實體，怎麼可能拿得起斧頭？」

　　伊得按下暫停鍵。影片定格在男主角受到驚嚇、面目猙獰的瞬間，有點滲人，但那不是重點。

　　「恐怖片就是沒有邏輯才叫恐怖片，如果一切能夠合理解釋就不恐怖了。」
　　「本來就一點都不恐怖。」又是一聲冷哼，「不懂你為什麼會怕又愛看。你想放鬆心情，氣氛輕鬆的電影是最好的選擇。」
　　「尖叫有那種洗滌身心的儀式感啦，其他娛樂項目不能取代。」伊得噘嘴。他懶得跟啖天解釋太多，伸手滑動電影列表，指著最上方那部電影說道：「不然我們看評分最高的嘛，這樣你滿意了吧？」
　　「劇情和剛才那部差不多，頂多化妝更精緻、特效更逼真。」

　　這傢伙真難討好欸。伊得放棄溝通，用沒有起伏的語氣詢問：「那麼啖天先生覺得什麼叫做『恐怖』呢？」

　　「上班日睡過頭。」
　　「呃，更嚴重一點的？」

　　啖天仔細思考。

　　「停電，行程取消。」語氣停頓一秒，啖天舉出更多例子。「手機掉在路上，被卡車輾過，資料救不回來。」
　　「聽起來真慘……不過這些都還有救。」衰是衰了一點，但行程可以重新規劃、資料有雲端備份，不至於危及生命。「有沒有像惡夢一樣恐怖的？」

　　這次啖天沉默很久。半晌，他小聲咕噥一句，彆扭地移開視線。

　　「啊？」

　　表情變化得太快，伊得尚未意會過來，啖天已經敲打鍵盤，將評分五顆星的所有恐怖片全部放入購物車，刷卡，把筆電放到兩人中間。

　　「等等，你……」
　　「你不是愛看？」啖天無奈瞪著一長串清單，食指停在箭頭上，準備按下播放。
　　「呃，等等，啖天，你為什麼、咦？」

　　彷彿心電感應突然理解沉默包含的千言萬語，伊得揉揉亂翹的頭髮，努力將凌亂的思緒組織成語言。

　　「那個啊，啖天，你知道我不是沒辦法妥協的人，對不對？」他故意淘氣地嘟嘴，像依附宿主的藤蔓伏在啖天肩上磨蹭。「你說隨便看，我才選恐怖片的……誰知道你不喜歡。我覺得呢，電影這麼多，一定找得到我們都喜歡的，你可以和我討論呀。」

　　啖天換另一隻手撐頰，遮掩肆意蔓延的熱燙。

　　「我們可以規劃哪一天看哪部片，事先約定就算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也要認真看，看完再交換心得。」他眨眨眼，笑得燦爛，映襯啖天滿面通紅。「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做同一件事嘛。」

　　──所以你無須擔憂、所以你無須思慮，因為意見不合分手，「有人離開」的那個未來。

　　伊得認真地注視啖天。他確信他沒有眼花，啖天的嘴角好像有那麼一點點點上揚。

　　「那我們看《股神的傳奇一生》。」
　　「你對這部片到底有什麼執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