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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這想法挺有趣。」蔑天骸看了一眼凋命,他對於這個想法頗有興趣。 凋命垂眸道:「據我調查,刑亥是鬼歿山脈遺族宵族,相信她對於我們的計畫會很有興趣。」 蔑天骸沉聲道:「那就照你說的去做吧,優先找到解鎖天刑的方法,我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凋命瞄了一眼辦公桌上的信件。 「西幽市自幾年前的邪教事件加上小皇女代政揮霍無度,目前情勢表面看似平穩,實則混亂,待大人統領東離,相信西幽也不晚,只是鴿子和老鷹似乎蠢蠢欲動,欲搶先機,試圖拉攏我們做為挑釁西幽的棋子。」 幾封信上的封蠟標誌,各有不同,唯有置於信件堆頂的第一封特別惹眼,那是東離皇室標誌。 自蔑天骸繼承家主以來,蔑氏家族脫離東離市政治圈,並且迅速在商業崛起成為龍頭後,東離市鷹派以及鴿派拉攏意願頻繁。 蔑天骸的眼裡劃過一絲輕蔑,笑道:「哈哈哈哈,愚蠢,他們皆當我是棋子,殊不知這究竟是誰的棋局。」將杯內琥珀色液體一口灌入後,接著道:「八年前他們陷害丹氏家主身亡,都得不到的天刑,如今被我所得,只能說明他們是廢物。」 「這世間強者才有決定權,而我就是世間規則。」 凋命目光炯炯得望著蔑天骸身影,這便是當今的玄鬼宗宗主,他的主人終將君臨天下,心底不禁感慨激昂。 「那便更需要刑亥這個盟友了,自古宵族對東離西幽皆有深仇大恨,常言道,敵人的敵人便是盟友。」凋命緩道。 蔑天骸起身走至落地窗前,將高腳杯舉至眼前,透過彎曲曲面本身,看向窗外的東離市,低沉聲嗓緩道:「東離市在垃圾場沉睡太久,早已由內而外得腐朽不堪,是時候喚醒它了……就用天刑來給它一個震撼吧。」 凋命恭敬行禮道:「是,宗主大人。」 ※ 泣宵酒店第十三層樓的包廂內,身著黛紫短禮服,姿態曼妙的女人正撫摸著黑蔓陀蘿花,將魅惑眾生的容顏埋進花束之中。 刑亥目送凜雪鴉以及殤不患離去後,繼續沉浸在花和酒裡,復仇與慾望之中,這便是她的人生。 她閉眸沉思,腦海裡閃過離開的銀白如窗外月光的男人身影,紅唇笑意漸濃猶染一抹恨意。 看來今日得要把好酒通通拿出來,先補償一下自己,然後再思考下一步行動。 天刑的下落,佈在夜魔街區的眼線都沒有重大回報,東離市警政局也同是如此,便只能等著了。 「至於,另一邊……近期或許就會有消息了。」刑亥輕笑自語道。 沒多久,一名隨侍手裡端著銀盤進入包廂,銀盤上擺著一封信函,暗紅如血的火漆上印著特殊紋符。 隨侍恭敬低著頭,將信函呈遞給刑亥,瞥了一眼信函上的特殊紋符封蠟,她伸手拿起的同時,擺擺手示意隨侍退下。 刑亥將信函打開,隨手給自己倒了杯酒,開始閱讀信件,笑意隨著內容而加深,喝了口紅酒後喃喃道:「呵呵,人類真有趣,東離皇室前腳才將資金給予森羅企業融資進軍西幽市,後腳便要趕盡殺絕。」 東離皇室在森羅企業起步時,投入大量資金,使其成為東離市經濟主脈,不外乎是為了增強自身勢力,更是要消減鷹派、鴿派影響力,政治暴風圈外的企業是最好的幌子。 之後,滲透西幽市的經濟產業,成則鳩佔鵲巢,即便不成,這期間帶來的財富也尤為客觀,任一方起疑心,只需棄棋保身。 看來是西幽市有所察覺了。 若是不想讓西幽市循線追查到東離皇族企圖,並以此作為引戰契機,也只能讓森羅企業揹鍋了。 刑亥輕敲幾聲茶几,隨侍應聲入室。 「之前購置的那些火藥,使用一些後,還剩不少吧?」刑亥指尖撫著杯緣,問道。 「是的。」隨侍沒有任何表情,淡淡回應。 「那便全都準備出來吧,近期很快會用上了。」 「遵命。」隨侍隨即又道:「報告主人,剛才一樓服務台回報,地下室一樓酒吧的服務人員以及賓客,都在演奏會後沉睡不起。」 「我記得今日演奏的是琵琶琴曲目對吧?」刑亥聞言揚起一絲玩味笑意。 隨侍應聲:「是的。」 刑亥回道:「命人彈奏琵琶琴,倒彈琴曲一次。」 隨侍頷首再次回應:「遵命。」便轉身離開包廂,前去執行刑亥交代的事項。 刑亥垂眸凝視著酒杯內的紅褐色光澤,低笑道:「哼呵呵,原來不只是隻忠犬,還是隻惡犬呀。」 ※ 位於東離市仙鎮街區以西郊外住宅區,仙鎮公寓的早晨,窗外陽光鑽入簾子隙縫進入室內,灑落在夕紅髮上,細長眼睫輕顫,緩緩睜開眼瞼,床鋪上的男人轉醒,碧綠眼眸視線還有一些迷濛。 「聆牙,幾點了?」浪巫謠用手遮掩刺眼光線,剛睡醒得聲音有些啞。 聆牙應道:「現在才早上七點五十分。」 浪巫謠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出房門,環視了一圈客廳,很安靜,無人。 往常在西幽市的這個時間點,殤不患已經慢跑回到家,開始準備早點。 直到對方將早點備好,他也會跟著醒來。 以前本身職業關係,本職酒吧演奏通常是從傍晚到晚上結束,兼職又總是讓他常常要敲代碼到凌晨,平常必須睡到中午過後,身體才會真正獲得充分休息。 所以他總會早起,一起吃完早餐後目送對方出門,再回去睡回籠覺。 浪巫謠走到玄關看了眼擺放整齊的鞋櫃,看來殤不患昨晚出門有回來,但是拖鞋卻不見了,人也不見了。 聆牙說道:「哎呀,不患那家伙,該不會是到隔壁風花雪月了吧。」 浪巫謠面無表情走去浴室洗漱,接著到廚房冰箱翻出麵條和雞蛋,加了點油在瓦斯爐上的平底鍋,正在熱鍋。 而掛在他胸口的聆牙正驚訝得掃描對方行為,艱難開口道:「浪……你這是要做什麼?」「做早餐。」浪巫謠認真注視著平底鍋。 聆牙分析著聽見的資訊,並確定無誤後,咳了幾聲問道:「浪,我好像……沒見過你下廚。」 它豈止沒見過此人下廚,根本連想都不敢想,所以現在的畫面讓聆牙拼命運轉系統,再三確認鏡頭是否有損壞。 平底鍋內的熱油受熱後,正發出噗滋噗滋的聲響,站在爐台前的浪巫謠手擱著下顎,沉思幾秒後說道:「聆牙……搜尋一下鐵板麵的做法。」 聆牙沉默幾秒,它正在想是不是應該打電話給殤不患讓那家伙來救援,或事先告知廚房等會兒會經歷世界大戰,最後它決定還是先幫浪巫謠搜尋食譜。 找到食譜資料後的聆牙,又掃描了桌臺上的食材,問道:「食譜資料是下載完了,你準備的份量這麼多……二個人會吃不完吧。」原先它猜想浪巫謠應該是有準備殤不患的份量,但是實際換算過後,這份量能給三個人吃撐都沒問題。 浪巫謠應道:「三個人吃剛好。」 聆牙似是懂了甚麼,立刻回道:「浪!上邊廚櫃從右數來第二櫃裡面,有一瓶魔鬼辣椒醬。」 聆牙的心態從自己是人工智慧不會吃到料理的慶幸,轉變成活該某人讓殤不患徹夜未歸流連忘返的幸災樂禍。 浪巫謠聞言,揚眉微微一笑道:「很好。」 此時,殤不患因昨晚靠臥著床沿不小心睡著,導致背脊痠疼得喀喀作響,他輕手輕腳坐起身,望向身側熟睡的身影,銀白頭髮散放於床枕上,因照射進來的陽光閃著微光,身形隨著均勻的呼吸聲起伏。 殤不患靜靜凝視著熟睡的凜雪鴉,想起昨晚的事情,內心泛起一絲柔情,突然覺得此時對方安穩的模樣,讓他覺得有些……該怎麼形容呢?乖巧? 他揉了揉太陽穴,自己怎麼會產生這種錯覺,瞥了一眼床頭櫃上吊式薰香爐依舊飄渺,肯定是裡面放了甚麼奇怪的香料,才會導致這樣的錯覺。 殤不患將手掌輕放在凜雪鴉的額頭上,確認對方體溫正常,這才放心下來。 他視線移到對方的眉眼,指尖往下輕撫至對方的眼眼睫,現在才注意到這人的睫毛如此纖長,指尖又向下移至凜雪鴉的唇邊,撫著唇瓣。 〝那麼你想留住我嗎?〞 腦海迴盪著對方柔軟的聲線,心底隱隱有股衝動。 果然,從遇到凜雪鴉開始,自己就變的非常奇怪。 殤不患視線凝在對方的薄唇上,全然沒注意到此時他自以為還在熟睡的人,眼眸已緩緩睜開正凝視著自己。 凜雪鴉輕啟雙唇,舌尖輕舔殤不患撫於唇上的指尖,眉眼含笑。 殤不患被指尖促不急防的濕熱嚇了一大跳,欲收回手,卻被對方抓個正著。 凜雪鴉修長的手指扣住他的手掌,舌尖繞圈舔著他的指尖,慢慢得將它們帶往嘴裡輕含,眼神牽絲般得勾人。 隨即,唇齒重重得咬下一口。 殤不患沉下臉,該死。 他迅速抽回手指,剛才指尖被咬那一下,很痛,但是卻挑起逐漸變得鮮明的慾望。 「不患,一大早就如此飢渴難耐嗎?」凜雪鴉側身一手支著頭,任由銀白髮絲垂散於肩,望著他的殷紅眼眸染著笑意。 殤不患忽然靠向凜雪鴉,伸出手掌輕扣住雪白細緻頸間,似在報復得狠狠吻了下去。 二人唇舌交纏,鼻息間交織著彼此的氣息,凜雪鴉將掌心攀附在殤不患背脊上,手指若有似無勾勒著對方背部的肌肉紋理,嘴中流瀉出甜膩的輕喘,這些舉動都使得殤不患越發不可自拔。 床頭櫃垂吊著的薰香,柔和了照射在床沿的日光,也將旖旎纏綿送進早晨徐風之中。 突然,手機響起訊息提示聲— 殤不患這才如夢驚醒似得從凜雪鴉的唇瓣離開,看向手機訊息。 〝浪:早餐做好了。〞 〝聆牙:流連溫柔鄉的殤不患—〞 〝聆牙:這次早餐可是我們家阿浪煮的唷,期待吧。〞 〝浪:不小心做多了,請“鄰居”來用餐吧。〞 殤不患怔了怔,以為自己看錯甚麼,又重看了一遍,才確定自己映入眼簾的文字沒有錯看。浪巫謠何時會下廚了?自己怎麼不知道。而且,還邀請凜雪鴉一起用餐? 凜雪鴉整個人依附在殤不患的背上,一邊輕咬著對方的耳廓,看見他手機裡的訊息,微微一笑。殤不患靠著強大的定力,將人從自個身上剝離,起身時順手揉了揉那人的腦袋。 「走吧,到我家吃早餐吧。」 「我換身衣服。」凜雪鴉倒也沒對此不滿,應聲道。 殤不患才剛走到房門前,步伐頓了頓,又瞄了眼床頭櫃上垂掛的純銅精緻雕工薰爐,問道:「對了,這薰爐放的香料是什麼?」 「不過是雅興,可不是用來助興的。」凜雪鴉嘴角揚起戲謔的弧度。 殤不患聞言,嘴角一抽回道:「我知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雪中春信。」凜雪鴉接著道:「檀香半兩、香一兩二錢、丁香皮一兩二錢、樟腦一兩二錢、麝香一錢、杉木炭二兩。」 「是挺適合你的。」殤不患不懂這些,就只是聞著挺好的。 就像眼前的人一樣,殤不患並不了解這個人,甚至這人肯定會帶一堆麻煩來給他,但就是跟薰香一樣,挺好的。 「是嗎?在香乘一書記載,雪中春信可是有3種配方,你不過只聞過這一種,又如何知道適合我?」凜雪鴉秀氣的眉輕挑。 「凜雪鴉、掠風竊塵、鬼鳥這三個身份,不都是指你這個人嗎?」殤不患失笑道。 「而我只是覺得很適合你。」 「伴月香。」凜雪鴉從衣櫃中,抽出幾件衣服出來後,便褪下身上的浴袍,陽光照射將他的白皙膚色,照耀得越發晶瑩剔透,彷彿下一刻就會消失一般。 「嗯?」殤不患應聲轉頭看了一眼凜雪鴉,不明白意思,見到對方剛脫浴袍到一半,正裸著半身的模樣,嚥下口唾沫又轉過頭去。 「伴月香,也是我挺喜歡的香方,你不是正嘗試了解一個難以理解的存在嗎?我小小回饋你一下。」凜雪鴉語氣坦然。 「那還真是感謝你的施捨,我到玄關等你吧。」語畢,殤不患不做停留直接往玄關走去。 「施捨?我可沒有那種東西啊。」 凜雪鴉指尖撫摸著唇瓣,抬眼看向略為刺眼的陽光,莞爾一笑。 明月仰賴白日才能映照天地,那麼就把難得的望月當作一場偶然吧。 黑夜,漫長無趣。 白晝,耀眼且生生不息,令人心生嚮往,欲將之奪取。 ※ 殤不患正坐在桌前看著浪巫謠親手做的早餐,坐在身旁的凜雪鴉依舊噙著招牌微笑,目光同樣放在餐點上,二人思考的事情並不同。 桌面上的麵,應該是能稱得上鐵板麵的料理,頂層覆蓋著荷包蛋,雖然它焦黑的程度,讓人難以辨認。桌面上唯一安全的食物,大概就剩馬克杯裡的蜂蜜牛奶了。 殤不患想著作為監護人,是不是應該要找時間提升浪巫謠的生活技能,例如廚藝。尤其是當他進門時,朝廚房看了一眼裡面似乎很凌亂,室內飄著一股氣味,鼻子嗅了嗅似乎是燒焦味。 他走入廚房嘴角一抽,凝視瓦斯爐火空燒鍋子的景像,又看了看桌面彷彿打過仗的樣子,於是默默的關上爐火,鎮定得坐在桌前。 「我們阿浪的初次下廚,如何?居然能安然結束,世界和平啊。」聆牙幸災樂禍道:「我本來都把消防車規劃路線和時間計算好了呢。」 「真是辛苦你了。」殤不患扶額回道。 「哎呀,想到能親眼目睹鴻門宴,一切值得了。」浪巫謠瞪了一眼聆牙後,將其中紅通通的那盤麵放置在凜雪鴉面前,還難得的給對方一個微笑。 凜雪鴉凝視眼前的這道料理,完全能從對方的笑臉感受到不安好心,四個字。 「應該不會有毒吧?」詢問的凜雪鴉嘴角仍掛著淡淡笑意。 「放心,毒不死你。」如是說的浪巫謠,露出的是連殤不患都未曾見過的燦爛笑靨。 「想毒死我,確實是不容易。」 凜雪鴉瞇起眼也以笑容回敬,他優雅得拿起餐叉將些許紅麵條送進嘴裡,整個人停頓了幾秒,接著迅速又得拿起桌上的蜂蜜牛奶灌下肚。 「你這人看起來是吃重口味的,所以我把不患櫥櫃裡的辣椒醬加上了一些。」 聽聞浪巫謠平靜的講述,殤不患皺眉道:「櫥櫃的魔鬼辣椒醬?」 「原來不患偏好重口味,怪不得昨晚……」皮笑肉不笑的凜雪鴉,看似是對身旁的殤不患說話,雙眼卻是直視著浪巫謠。 「多吃一點,不夠的話,我好再幫你多加一些辣椒。」 浪巫謠黑著臉回應道,二人間氣氛劍拔弩張。 「這算是傳說中的妯娌大戰?還是正宮對付小三的修羅場?」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聆牙,又想了想殤不患和浪巫謠的關系,改口道:「應該是後媽試煉吧?」 「別亂說話。」殤不患執起叉子,將自己那一份色澤正常些的麵食送入口中,過程中浪巫謠殷切得望向他,想知道對方的評價如何。 面對浪巫謠的眼神,殤不患在入口的一剎那怔了怔,竭盡所能克制生理上的排斥反應,艱難得吞嚥。終於下嚥後,殤不患開口道:「浪,你有試過味道嗎?」 「還沒。」浪巫謠聞言一愣,看著眼前的食物。 「是嗎?嗯,我覺得的不錯。」 殤不患艱難得笑道,伸手將浪巫謠面前的食物放入自己碗中,快速掃光後接著道:「但是口味重了些,年輕人吃清淡點吧,我再去做一份給你。」 浪巫謠偏過頭,心想這反應表示還行的意思吧,接著開始思考要不要嘗試做一些不同的料理。 「我也偏好清淡點的,麻煩不患囉。」凜雪鴉亦理所當然得開口點餐。 殤不患進入廚房稍做整理後,把浪巫謠用了一大半的糖放回櫥櫃裡,又拿出放置一邊的鹽。以後還是貼上標誌註明,免得浪巫謠哪天又像今天這般,突然心血來潮做菜。 沒多久,殤不患便端出了兩盤鐵板麵出來。 早餐後,殤不患靠在陽台抽著菸,凜雪鴉也倚靠在一旁的欄杆愜意得吞吐煙管。 凜雪鴉瞄了一眼殤不患,輕笑道:「不患,真是溫柔呢。」 「我去準備上班了。」殤不患揚眉,看了眼客廳牆上掛鐘的時間,將手裡的菸碾熄後,人朝臥室方向走去,準備換衣服出門。 凜雪鴉視線望向東離市上空,天空逐漸攏聚層層烏雲,潮濕氣息重壓著房屋高樓,原先陽光普照的好天氣早已蕩然無存。 「那麼,繼續遊戲吧。」 ※ 午後,東離市警政局裡,殤不患正面對螢幕敲打著鍵盤,把手裡關於目前東離國寶竊盜案獲得的新線索資訊全部重整一遍,抿了一口熱美式後,看向坐於對面的丹翡。 丹翡也在整理其他案件,以及重整索引檢索系統,最近東離市政府和西幽市政府初步擬定合作協議,所以兩市警政局的部分案件資訊內容能夠共享,增加對於跨市犯罪行為的追蹤,有許多需要整理確認。 「殤不患先生,有事需要我幫忙嗎?」 丹翡幾乎是立刻察覺到殤不患的視線,淺笑詢問道。 他沒想到對方反應如此敏銳,訕笑道:「沒什麼,只是想詢問丹氏家族是否有這些材料?」殤不患打開手機,將西幽市政府資料庫下載的材料資訊拿給丹翡過目,少女接過手機詳讀後有些訝然。 「殤不患先生,這些材料是要做什麼用途呢?」 作為丹氏家族的千金,丹衡曾防範未然將部分資料交予她,也大致教導過相關用途,所以她非常明白裡面資訊提及的材料,皆入手不易、甚至還牽連不少機密。 「以防萬一,需要這些材料。」殤不患見她的神情便明白,丹翡既知情也知曉門路。 「這些材料是用於做出消滅妖荼黎的裝置,丹氏家族尚在研發,消滅它的古術式還未研究出來。」丹翡說著邊將手機歸還。 「既然如此,我這裡有方法能夠幫上忙。」聽聞殤不患篤定的語氣,丹翡思考片刻後說道:「這個裝置的研究室並不在丹氏家族本部,在法醫所。」 「為何會在法醫所?」 「法醫所原本就是由丹氏家族負責的研究所之一,直到八年前家父身亡,才由東離市政府徵收並廣納人才,以便研究中的技術能夠繼續進行。」 「那麼剛才請妳看的資料,也屬於政府研究一環?」 「原本理應如此,東離市政府當年徵收後的投資方針與丹氏家族不同,你給的技術並不列為政府投資項目,也並未列為一級機密,所以裝置塵封於法醫所的檔案室內。」丹翡相當有耐心得一一為他解惑,知無不答。 殤不患喃喃道:「投資方針不同......又在八年前……」腦海隱約想起從八年前至今,期間曾有兩市動盪時期。 八年期間,西幽市政府建立的烏托邦體制,在黑凰嗜血殘忍下進入寒冬之夜。 西幽市近乎法外之地的黑街區、商業街區等處,犯罪率提高以及某異端宗教興起,雖然這一切消息都被高層掩蓋。 他揉了揉太陽穴,應當沒這麼巧,若是如此,兩市可是差點引發大戰了。 「那進入法醫所研究裝置,需要什麼核准證明嗎?」心中大致有了結論的殤不患又問道。 「未列為一級機密的物品又是半成品,基本上只要給予警徽登記即可。」 殤不患向丹翡簡單道謝後,隨即打了通電話給浪巫謠。 601號室客廳內,凜雪鴉正好整以暇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杯熱茶,凝視著牆上的掛鐘的時間的秒針轉動,似乎在是等待。 浪巫謠未理會還待在客廳未離去的鄰居,應該說他正是不想與對方同處一室,所以才獨自在臥房中解析著劫荒的技術代碼,螢幕畫面一行行代碼迅速模擬測試數據,聆牙亦同閃爍著光芒正在進行分析重組。 書桌上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 聆牙看著轉注於螢幕的浪巫謠,提醒道:「是不患打來的喔。」 浪巫謠這才從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不患,怎麼了?」 「浪,劫荒需要的裝置,在法醫所。」聞言的浪巫謠看了一眼跑完的測試技術代碼,說道:「嗯,我這邊測試也差不多了,剩下輸入裝置內測試獲取其他數據。」 殤不患回道:「好,我等會兒開車去接你。」 「我能夠載你去法醫所。」不知何時進入房間的凜雪鴉,看向電腦螢幕又聽完他倆對話,提議道。 凜雪鴉的聲嗓被浪巫謠的手機收音,殤不患捏捏眉心,心想道這傢伙不是還病著嗎?怎麼沒回去休息。 聆牙聞言回道:「你該不會想趁機報早上的仇吧?」 凜雪鴉揚起嘴角,挑眉道:「我要報甚麼仇呢?還是你不敢給除了不患以外的人載呢?」語氣中含著濃厚的挑釁意味。 浪巫謠瞪了一眼凜雪鴉,沉臉道:「不患,在法醫所集合吧。」 殤不患愣了愣,回道:「呃,好。」 結束通話後,殤不患便套上外套離開東離市警政局,前往法醫所。 ※ 未入夜的夜魔街區人煙稀少,細雨綿綿的陰鬱天氣使整個街區份外荒涼,並沒有入夜時的那般繁華,街道上坐臥許多乞丐端著碗乞討著。 凋命手提著禮盒走在夜魔街區的街道上,身後還跟著一對男女,水藍髮飄逸姿態妖媚的女人以及臉上帶著凶疤的魁梧男人。 妖媚女人邊走著邊笑道:「夜魔街區,日夜差真多,尤其乞丐真多。」 凋命頭也不回的淡淡道:「獵魅,可別小看這些人,他們都是眾多勢力的眼線。」 獵魅聞言,回道:「真不懂為何要找乞丐做眼線。」 「只要使用暴力加上微薄的金錢就能換取情報,他們在底層生存,尊嚴早已腐爛於地底,更沒有道德觀念,為了點小利就能拚上性命,就算死了也不需要事後處理,在這個東離市他們都是無人在乎的幽靈。」凋命眼裡閃過輕蔑,掃過路旁這群行屍走肉。 「你還真是清楚。」獵魅咕噥道。 走在一旁不發一語的魁梧男人,突然開口:「因為那家伙曾經──」 「殘凶,沒必要說的話,就別多言。」殘凶的話未說完,便被身前的凋命制止。 「嗯哼,共事這麼久,也沒必要隱瞞什麼吧?」獵魅有些不滿。 他們三人在玄鬼宗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更何況共事已久,皆為玄鬼宗宗主親信,因此她覺得沒什麼需要隱瞞,畢竟這二人都知道她過去的秘密,內心自然有些不平衡。 「這人的性格妳又不是不懂,彆扭得很。」殘凶輕拍獵魅的肩,語重心長。 獵魅蹶嘴應道:「什麼嘛!殘凶你不也一樣,我也不曾知道你的事情。」 殘凶聞言哈哈一笑道:「哈哈,我是流氓出身,一直待在玄鬼宗,有什麼好說的。」 「哼,參加過東離市劍聖會的流氓,還算是流氓嗎?而凋命才是最神秘的。」 凋命輕嘆口氣,依然沉默不語。 他不在乎過往,也沒必要提起那個既沒有名字又弱小無能的幽靈,曾是如何苟活在骯髒腐爛的街道,然後又是如何被蹂躪後,還得對著那些噁心自詡正派的人感恩戴德。 因為,他最後遇見披著黑夜的光明,足矣。 另外二人見狀,互看一眼後,都閉口不言走在街道上。 三人身影抵達泣宵酒店大門口,一同步入。 獵魅進入泣宵酒店後,環視著室內裝潢,雙手環胸,眼神閃過不屑。 酒店這種地方外殼再氣派豪華,其體內仍舊滿溢糜爛的氣息。 沒多久,服務人員迎上前,一如既往的擺出職業微笑道:「三位貴賓,今日需要什麼服務?是否需要為各位介紹?」 獵魅踩著高跟鞋姿態高傲的模樣,身形靠近說道:「我們要找刑亥。」 「區區幾個雜魚也敢直呼刑亥大人的名諱?更別說是請了。三位貴賓不如換個服務吧。」服務員不減微笑,瞇起眼泛起絲絲殺意。 「呵?你說我們雜魚,現在我就來讓你明白玄──」獵魅手握住身後腰側上的雙鉞,眼眸閃爍怒意。凋命起手阻止其莽撞行為,溫文笑道:「無所謂,給我們開個包廂吧,另外我們主人知道泣宵酒店負責人鍾愛美酒,特此準備見面禮。」 語畢,將手裡的禮盒交至服務人員,對方看了眼禮盒後,微微一笑。 服務人員引領三人至6樓VIP包廂,說道:「這是泣宵酒店的VIP包廂,平時需提供本酒店的貴賓證才能進入,而貴客給予的禮盒足夠資格。」說完便轉身離去。 6樓VIP包廂門外都佇立著專屬服務員,包廂內十分寬敞,昏黃吊燈將室內照映得低調奢華,暗紅真皮沙發環著黑色大理石桌,桌上備有招待的迎賓酒。 獵魅直接給自己倒了杯酒後,靠臥在沙發上朝凋命質問道:「為何阻止我?」語氣透著怒意,飲下一口酒,等著對方給她解釋。 凋命坐在一旁,同樣給自己斟了杯酒,也抿了一口,回道:「我們是來談合作的。」 殘凶拿起酒瓶,倒是豪邁得灌下半瓶,笑道:「無所謂,反正你們來辦事,我來享受。」 獵魅與凋命看了看殘凶灌著紅酒的模樣,這人飲酒的模樣,哪叫享受,根本就是── 倆人嘴角一抽同時說道:「暴軫天物。」 很快的大理石桌面擺滿的各式各樣的酒瓶,全部都空空如也,殘凶臉色泛紅有些迷茫得手舞足蹈拿著半滿的酒瓶,開始胡言亂語。 獵魅挑眉,問道:「我們還要等多久?」妖嬈身姿慵懶得躺在沙發上,任由玄黑開衩旗袍若隱若現白皙皮膚,這次的活確實輕鬆得可以。 凋命淺笑,提起手看著手腕上的錶,說道:「快了。」輕敲一下大理石桌面。 殘凶聞聲提著酒瓶,踹著門道:「外頭的!去告知你們老大,今日玄鬼宗在此,隨她要不要見,但不見肯定會非常可惜,因為我們有十足把握將東離、西幽市收入囊中,哈哈哈哈—」 獵魅皺眉,看向殘凶這樣叫囂的模樣,說道:「這跟我剛才方式有什麼不同,我至少還比這傢伙有禮貌多了。」 凋命將紅酒飲盡,回道:「不同,根據情報刑亥現在才睡醒,若是一開始這樣做,豈不是連進來都不可能。」 獵魅輕哼一聲,說道:「我哪會知道。」 凋命莞爾道:「你只知道宗主大人何時起床、用餐、就寢、甚至用餐吃了些什麼之類的。」 獵魅臉頰泛紅,嬌聲道:「我才沒有,誰沒事會調查宗主大人的作息呀!」 殘凶看著獵魅滿臉通紅的模樣,大笑道:「宗主大人,要我們跟你說堂堂的玄鬼宗刺客,隱匿身手還得多練練,免得丟了玄鬼宗臉面。」 獵魅咬牙紅著臉轉頭,不理會身旁這兩人。 泣宵酒店頂層十三樓,刑亥從宿醉中幽幽轉醒,瞥了一眼茶几擺滿的酒瓶,心想著昨夜過於放縱自己,居然在包廂內睡著。 姣好身形懶洋洋得起身靠臥沙發床,輕敲茶几幾下,幾名隨侍聞聲進入包廂內,清理桌面上的酒瓶。 刑亥懶散得輕撫著玄紫髮梢,說道:「清理完後,今日沒要事,就別打擾我。」轉身走至黑色曼陀羅花旁的暗門前,決定洗個澡再繼續補眠。 「大人,今日有三名貴賓求見,此為見面禮。」一名隨侍提著禮盒,恭敬得遞上前去。 刑亥打開禮盒端詳著裡面的酒瓶,輕笑道:「又是三名貴客,最近“三”這個數字,挺有緣呢。」 隨侍續道:「三名貴賓正在VIP包廂,其中一人自稱玄鬼宗,並且說大人若是不見他們,定會備感可惜。」 刑亥滿意的將酒瓶從禮盒中拿出,指尖輕撫瓶身,說道:「喔?為什麼可惜呢?」 「玄鬼宗有十足把握,將東離、西幽市收入囊中。」隨侍答道。 刑亥笑意漸濃,喃喃道:「這麼巧,前腳森羅企業融資進軍西幽市,後腳玄鬼宗便要攻擊東離、西幽市,該不是說好的吧?」 「看來只有一種可能了,這消息倒是挺有誠意的。」 將手裡的酒瓶交給隨侍,讓對方將酒收藏至珍藏酒窖。 「那麼,看在羅曼尼•帝康紅酒的份上,就見上一見吧。」刑亥垂眼凝視著花束,輕輕一吻,吻在黑曼陀羅花瓣上。 【第五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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