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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鳥兒的孱弱手臂哪可能砍得下鱷魚的腦袋——但鱷魚可以。

當她撒嬌著向老爺要來了那本魔法書,看到了「蠱惑」的咒語開始,她大概一直就計畫這件事。

她想要砍下佐里腦袋的那雙手,親手斬下自己的腦袋償命。



可這整件事有太多變數了,首先是:她不會魔法。

在佛地杜多,這偌大的宅邸裡沒有半個人會魔法,連把魔法書送給她的老爺也只當那是一個藏物。說到底就算有,恐怕也不會有人願意將技藝傳授一個小女僕,甚至是這種有潛在危險的魔法。

所以她只能藏著,等著。等到宅邸被熊熊大火燃燒,被鱷魚群吞噬殆盡,她換得自由的那天。她要離開佛地杜多,去往席爾瓦或霍諾斯,找到人學習魔法。

可這也並非容易的事情。

拜師學藝,首先你必須要有老師,而這就得兼具機運,以及金錢。

她在遇到恩師這方面的運氣似乎都用在音樂方面了,儘管她永遠感激能遇到授予她琴藝與魯特琴的那位棕熊先生,但學習魔法的道路上卻坎坷到令她發笑,彷彿大地之母在不斷妨礙她走向報復的道路。

她找上的魔法師不是不沾染精神類型的魔法,就是學費要價不斐。反而是偶然相識的吟遊詩人更熟悉如何以聲音共振魔力,並用於撩撥他人心弦的魔術。

她學會了蠱惑,運用魔法的技藝卻遠不到純熟。哪怕她已經將咒語熟讀到滾瓜爛熟,甚至能即興編寫入歌曲之中,她沒有依然學會如何使咒語中的魔力充沛到與強大的意志力相抗衡。

就像是:若用在表演中,促使他人多打點小費,只要是一般人,或者對這類魔術抵抗力低的人或許能輕易中招。
可一旦遇到視財如命、一毛不拔,哪怕是毫無魔法造詣的鐵公雞,成功的機率也不高。

同樣的道理也能用於唆使人去自殺這件事。而鄂氏的鱷魚族戰士往往有著比誰都強烈的生存意志——她實驗過了。

即使如此,她還是等不及了。

或許呢?或許她會成功,她可放倒了某位魔法師至少兩次。或許剛好鄂石榴狀態不佳,又或者是也弱精神魔法也說不定。

倘若失敗了也沒關係,說不定石榴不會發現,她可以下次再試。

如果石榴發現了、生氣了,那也正好,她終於可以,終於可以去和爸爸、媽媽、還有佐里一樣的地方了。



可這整件事有太多變數了。

石榴對她很好,明明是該死的仇人,卻會拍拍她的腦袋說:「做得好。」

石榴對她很好,明明是該死的仇人,卻會拍拍她的腦袋說:「路上小心。」

石榴對她很好,明明是該死的仇人,卻會拍拍她的腦袋說:「要好好長大。」

石榴對她很好,明明是該死的仇人。

明明是砍下爸爸、媽媽、佐里,她最重要的家人的腦袋的人。

卻對她很好。

她心想,或許因為她還只是個孩子。她心想,或許十年過去會有所不同。

她十六歲了,跟佐里一樣,她是大人了。鄂石榴不再有理由不殺她,她也已經忘記石榴對她有多好。



可這整件事有太多變數了。

石榴不是戰士了。她傷了腿、損傷了內臟。還能動,卻遠無法如當年那般勇猛衝鋒。

石榴有了伴侶,那是位和藹可親的女士。兩人有了孩子,那些是因戰火流離失所的孤兒。

石榴,一如既往對她很好。

拍拍她的頭,帶疤的臉上展露出笑容,說:「你長大了呢。」



她失敗了。她沒能讓鄂石榴砍下自己的腦袋。

為什麼?

肯定是因為她的魔法技藝還不夠純熟,肯定是這樣。

肯定是鄂氏的鱷魚都有足以抗衡的意志力,肯定是這樣。

絕對不是她下不了手,絕對不是,絕對不可以是。







事實呢?

事實是她做不到。

無論是面對的克拉克,亦或是鄂石榴,她都沒能成功詠唱咒語。

而餘生,她大概都不會再前往佛地杜多,也不會再與鄂石榴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