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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 & 九郎──交換】

一個人可以為另一個人,赴湯蹈火到什麼程度?
顧名思義,若這個人對他來說無比重要,大可與自我的生命劃上等號,那他,肯定就是那樣的珍貴。舉足輕重的地位、無可比擬的威嚴……乃至,只要擄獲了這個人,就等同於擄獲秉要執本的寶藏。這世界上把別人看的比自己還重要的人,屬實是不建議效仿的,人終歸是要愛自己的,人終歸以自己為導向而苟活於亂世之中。

……如果對他而言,亂世還有那麼一點價值,那珍惜自己必然可貴。
可惜了,在名為白的男子上,這世間再無他者使其動心,也再無他者能讓他感覺到,世間,或許有那麼一點美好。
因為他的生活早在數十年前就被蠶食殆盡,失去的親人不會回來、遺忘的記憶深陷腦海底……乃至,他至今為自己所活著的那些掙扎,就此付諸東流。

其實,他也說不上是那麼在乎。因為對這個世界的某些人來說,把自己的性命交付進別人手裡,或許也可以換句話說成,此後他將義無反顧的追尋自由吧?
當自己的生命已不再是自我保障的條件之一,頓時,什麼都不可怕了。

因此,什麼都不可怕了。
什麼都不令人恐懼,除了把命交付上去換取呼吸的那個交換者以外,一切都無足畏懼。


──只要知道這件事就行了。
他提起了上膛的槍枝,在夜空下朝著窗戶內受風撩起的簾子下的人影,扣下了板機。微風撫過了他凌亂的白色髮絲,與白月光是那般相稱又令人作噁。手套底下的刺青猶如張口的蛇,吞噬微風、吞噬煙香、吞噬了他殘存的那麼一絲理智。

是的。
除了千葉 九郎(空),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確定是這一棟,沒錯?」
青年提起自己手上的對講機,在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的廢棄大樓之上,坐於高樓邊緣的人影在漆黑的夜空裡,哪怕有著一頭仿彿雪國出生留下的白髮,也無法使其在黑夜裡成形。他就像是一團迷霧,任憑著風吹到哪,他就會踩空滑下,隨著風去到哪。
對講機對面的聲音哪怕足夠低沉,也被他聽出了那語氣之中的顫抖。顯然他並沒有因為對面的聲音感到一絲恐懼,反而是在對話中將他的怒火還有用盡的耐心表露無遺。
「別浪費我時間,現在,複誦你所看到的事情始末。」
「在我還沒有對你起殺心以前,你還有……兩分鐘。」

……通訊另一頭的人說話了。
晚間六點五十分,與四名手下出外籌資的千葉 九郎在南邊港灣卸貨時,想在十五分鐘之內完成交貨。這一次的貨品有七成是白從南亞地區籌措而來的……某些,不可告人的物資。他們會說話,手上的東西也算的上值錢,哪怕是作為黑幫企業間的中間商,口才夠好便可撈到一筆巨資。起初,他並不覺得這項交易不好,在討論過程中,千葉 九郎做足了他身為組織領軍者的功課,在談判桌上表現的如此流暢,打了一手順風牌。交易可謂極其成功,而他也在千葉 九郎前往港灣確認貨品時,人還駐紮在簽約的公寓裡,以確保對講機兩邊隨時都能得到及時的資訊。
然而,在貨品順利從貨櫃中被推出來時,他發現事態不對──三名人手被遠方的射槍暴頭,剩下一名即便頭破血流,作為領頭的盾牌擋下了最後一發子彈。貨櫃裡出來的也不過是幾個化作白骨的『貨品』,以及沾上了紅華而被重擊後腦勺的千葉 九郎,四肢被扛起的扔進了貨櫃。櫃門關上並上了鎖,懸吊的鐵線將其吊起……沒人知道他們要拿那個貨倉做什麼。
對講機的另一頭說著:「千葉 九郎在此做為人質,而白必須作為贖回他的籌碼,親身來到南邊港灣。這是報越森組織的成員的仇,除非白的頭顱在此落地,否則交換回去的,即會是他們組織首腦的無頭殘骸。」……隨後,訊號切斷,留下了幾個屏氣凝神的黑衣人,以及一個闔著嘴的青年。

事情到此為止,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怎麼會有呢,他都快氣瘋了。
事情本可以這樣順利,他也能收穫一筆金額壯大他們的勢力……三年前,基於某種邪神的玩心,他可謂賠上了自己的身心靈健康,受到蠱惑的腦海裡只剩下要親手摘下蛇之冴的首腦的頭顱。如今必然贖罪的他足夠清醒,也竭盡全力找上有利於他們的幫派,不惜結盟……累了點,但值得,就在一切都可以這樣如他所願之際,來了這場天大的笑話,他本先還可大聲斥責或擊斃失算者的心情隨之跌宕谷底,最終,只剩下了那殺意四起卻平靜如止水的眼眸。
哪怕他得到了多少來自組織成員的討論及關心,他還是一聲令下地切斷了通話,身後待命的四名成員口風很緊,基本上只會聽口令動作。他回過頭的以那隻粉色的眼睛凝視著待命的人,隨後從樓頂邊緣起身,伸手將自己帶在身上的遠程槍枝交付到其中一個人手裡。

一把槍,換一條命,黑幫的社會從很久很久以前就立下了這條潛規則,甚至可以說是鐵律。他們不再是擁有人身自由的報稅人,而是任憑實力宰割,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與金錢共享娛樂的挑戰者。打贏了別人就收獲籌碼,打輸了就獻祭人頭……這個世界是如此,這個文化也是如此,自始至終,從未改變過。
在聽聞手下向自己提出接下來的指令為何時,他想起了對講機內傳達的意思,看來他們勢必希望一對一見面。
當初只帶了四個人手是信這場交易無傷大雅,這次只帶四個人手……是他看不起這幫野人。

「囚禁老大的貨櫃是八號貨櫃,外層漆上鮮紅色塗料,刻意使用無法反光的材質,等會兒找起來可能有點難度,我會負責去找。」
「在這途中出來的任何人──拿到遠程射擊槍的,總共有三十二顆子彈,一顆都不准浪費。少打到幾個人我就鞭你幾次。相反的,表現好的話我賞你多少。」
「剩下的三個,兩個隨我走,剩下一個拿著最後那把信號槍還有手榴彈,到一號貨櫃去。你不是跟他同歸於盡,就是手榴彈扔了就跑。」
一號貨櫃裡的就是搞出這整件亂象的罪魁禍首,哪怕是對講機內什麼都沒提,憑著附近的吊橋移動聲他也能猜測個大概。
「有問題嗎?」
注視著面前已經嘴角有傷的人,他只是雙手交叉置於胸前的凝視著……想想也是,舌頭被割了一角是能說什麼話。

「喔,對了,五十分鐘內沒看到我或老大回到這裡,或者已經確信我死了的話,老大也必須回來,我不在乎你們要用上什麼手段。接著就逃跑,剩下的後事他會研判。」
手槍上膛,腰間兩把蜘蛛刀綁著,他一身緊身的普魯士藍色衣裝踩著煙彈的彈殼,而他潔白的髮絲也在他咬唇過後,髮梢末端總會留下那麼一絲紅華。

「那麼,願死神憐憫我方。」
這一行不會有人信神,硬要說的話,或許他們的神明都是死神。


行走於貨櫃之間時的步履異常輕巧,周邊的景色異常陰暗,偶爾聽聞頭頂上有著懸吊的鐵鉤摩擦著冷空氣,偶爾也可以聽到海風捲起了海水中打向了港灣邊的防波堤。他行走的聲音近乎無聲,後方的兩名人手厚重的身材或多或少有著皮革摩擦的細碎。
眼尖的他找到了八號貨櫃的位置,從這裡來看還有一段距離……順利的話他們可以平安走過,但他深知這一條路上比高速公路還要險峻。不聽人話的車潮比毫無道德的人潮還要乖巧的多,在他這麼想的同時,擺動的手抓上了其中一把蜘蛛刀。

……隨後,他一腳後踢之餘,利用甩腿造成的風流與後作用力,讓他得以轉向的把蜘蛛刀投出去,精準的刺穿了某個陰暗處的方向。伴隨著一聲嗚爹,周圍隨之振起的便是腳步後退及移動身姿的破綻,他甚至聽出了哪個貨櫃的鐵壁被撞擊了一下。
一言不發,他順手將自己手裡上膛的手槍朝著陰暗處射擊,先是一顆打上了貨櫃邊角,隨後遠程槍枝像是同步一般的,朝著陰暗處射了兩發。鮮血猶如爬下海流一般的從陰暗之中淌出,順著坡度微微地向外爬行,猶如長出枝條的樹梢。
這一石便激起千層浪,隨後壓低身子的他與自己的手下同步蹲下,在手槍上膛並朝著這裡開槍時,他抓起一邊的手下的領帶,使其能夠躲過子彈射程,即便手臂邊劃出了一條痕跡,向前俯身而去的他朝著走出陰暗處的兩個黑衣人踢了過去,腳底板深陷進胸腔時,他屈膝讓自己能夠加重力道,與此同時更貼近敵方之時,又是開槍爆了兩個人的腦袋。
後方支援!他聽到了這樣的聲音,一時之間沒能確信是哪一方的通知,但一腳踩進了敵方地盤的他被掃過的子彈射穿了胸前立起的徽章,而他在下彎時也吃上了手臂上的一計。所造成的刺痛並沒有讓他退縮或惱火,反倒是異常冷靜的以另一隻手把刺進敵人額頭中央的蜘蛛刀拔出,順著起身的動作,手臂向上高舉起的直捅進敵方的下顎,由下刺穿後連一聲屏息都沒有……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三十秒內所發生的慘狀,隨後又扭過了頭從陰暗處步出。

局勢顯然對我方有利,死神看人的眼光真好。他在此時調侃自己,卻也針對著自己的兩名手下一一朝著襲來的敵方開槍,其中不知是從哪一個擊落的敵人手上獲得了一隻金屬球棒。他首先是開槍將距離手下最近的那名槍手擊落,換了新的一批子彈之間的空閒時間一腳勾著敵人的膝窩向一旁跩去,伴隨著清脆響聲,又送了一個人入黃泉。
這年頭最難應付的或許是遠方的槍手,在他這樣想時,自己的夥伴已經在高樓上擊斃了不少人,然而槍手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他的方位。在思索這點的同時,他注意到從貨櫃之間走出的人影數量令人堪憂,放棄持槍而是人數壓制的情況讓他壓低了身子,在自己的人已經有一名為了擋住他而被射穿胸口時,他並無多做留戀,僅是以全身的力氣扛起了這個現成的肉盾,朝著敵人的方向把人撞了上去。這一肉盾帶來了實質上的作用,而他也順利地侵入敵方的領域,朝著最上方的兩個人飛踢,踩在了胸口上有了跳腳的餘裕,舉起了槍枝朝著四方的幾名一一射穿頸部動脈……伴隨著血流於水管裡溢出的流水,他一點血腥味都聞不到。
或許也是因為,貨櫃太多了,老舊的鐵銹味跟血腥臭,差不上多少。

侵門踏戶自然不會受到款待,在他擊落數名敵方時,侵入領地一事被敵方給逮到了。正準備要換槍之餘他感覺到自己的後頸衣物被拉起,在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腹腔時,他勉強透過踢腳讓槍口打偏到貫穿自己的側腹。然而,連一聲淒凌的喊叫也無,他只是在血花綻放的空檔,順手把逮到自己的野人以蜘蛛刀劃開臉部而已。
踢到了後方後,身體顯然是因為方才的刺激而渾身顫抖,腎上腺素的爆發讓他稍作喘息,但與此不同的是,他的粉色眼睛已經失去了所謂的人性。啊啊,本來還想留幾個活人讓他套資訊的,現在他什麼都不想留下來。反正他們也沒這個打算不是嗎?
煩躁死了。這樣想著的他向前跑去,也不管自己的傷勢有沒有帶出什麼不利於自己的東西,又是一抬腿把面前的敵人踹開,在手槍子彈明確的嵌進了那人的頭顱時,他感覺到自己的腳被臨死前的人深深的掐住,連皮膚都捏爛的程度將他牢牢的困在手裡,隨手往旁邊的貨櫃一扔,伴隨著鐵質面板的尖叫,搖晃的貨櫃邊沾上了他裸露在外的肉身破開的血華。一時把他的背脊撞傷,劇烈的疼痛讓他短暫的陷入了斷線的危機……幸虧他透過咬舌讓自己能夠維持住意識,但滑到地面上坐著的身子倒是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麼正在從腹腔側邊流失掉,以及後腦杓一片溫熱的現況。
他在穩住自己的意識前,感覺到了有什麼從自己的頭頂流下,將他一頭月光白的頭髮染上了一層紅華。

看來,是他誤以為死神很善待我方呢。當他這樣想著的同時,面前又有一個人被遠方的射程槍擊落。望著那倒下的黑衣人懷裡貌似有兩顆手榴彈以及一把手槍。他趁著敵方還在與剩下那名人手搏鬥時,小心翼翼地以近乎無聲的姿態爬了上去,抓到了武器後給手槍上膛。在站起身之餘,幾個人意識到了那個被撞碎的人還有活動能力,可當事人卻異常冷靜的,對著他們微笑。
那是一個令人心裡發寒的微笑,沐浴在自己的鮮血裡,導致連頭部都已經開滿了血紅色的花的人勾起了滿意的微笑,撕裂的嘴角沾著土灰還有血漬,可他依舊是那般泰然自若……好像如今發生的一切都在預期之中,他一點都不擔心。
或許對他來說,黑幫間的一等一交換也不過如此罷了,總會有人死去,也會有人醒著。不是犧牲自己的手腳換得別人的頭身,就是榨乾自己的生活換得錢財……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分錢鈔一分貨,好像有這麼一句話流傳在社會來著。

好吧,有點可惜的是,這點在他身上並不適用。
他的命可以換到什麼?換到錢,他不需要;換到人手,他也不稀罕。
換到未來的生活?老實說,不在乎。換到健康還是穩定的心靈?老實說,怎樣都好。
如果對他而言,亂世還有那麼一點價值,那珍惜自己必然可貴。
可惜了,在名為白的男子上,這世間再無他者使其動心,也再無他者能讓他感覺到,世間,或許有那麼一點美好。
因為他的生活早在數十年前就被蠶食殆盡,失去的親人不會回來、遺忘的記憶深陷腦海底……乃至,他至今為自己所活著的那些掙扎,就此付諸東流。

至少對於白這個人而言,他的命,最美好的情況下,是換回那個對他來說無比重要的傢伙。
曾經他是讓他能夠在亂世之中稍微在留戀幾刻的人,曾經他的母親也是把他從彼岸挽留回來的人。如今一切不如從前,失去所有也不過是打開了下一道地獄的門扉……這麼說吧,他從來,都沒能離開過這裡。

或許也因如此,能夠在地獄裡留下什麼,就變得更值得斤斤計較。
只要知道這件事就行了。


「砰。」
在他對著那幫敵人微笑時,他張開了已經被撞凹的下顎,闔上的嘴咬上了手榴彈插鞘,順著手臂的動作跩下以後,感覺到了武器本身的化學作用,毋需多慮,在護住了自己的頭部還有心臟以後,朝著敵人的方向投擲過去。
砰。他俯下身在原地靜待死亡。
砰。他聽見了上方在手榴彈精準的落入敵方中央時,捲起的火灰還有炙熱的灼燒侵蝕著敵人的喉嚨,自此再無其他聲音能奏響這寧靜的港灣,劇烈的音爆讓摀住了耳朵的他一度認為自己會成為聾子。當然,如果他有先活著的話。
砰。伴隨著爆炸所颳起的強風吞噬了人的生命,從中心向外炸開的是化學作用之下點燃的爆破,火紅與橘的光芒比白月光還要閃亮,在漆黑的夜色裡多了一份有如火燒倉庫的冷寂。

砰。本以為,他就會這樣跟這群王八羔子共赴黃泉,到時他再來想想要怎麼處置這幫人。
可當他睜開眼時,從地面上起身的他劇烈的咳嗽著,捲進肺腔裡的濃煙讓他的生理機制顫抖著,而他也在咳嗽之餘把多餘的血還有汗水一一抖了出來。這樣的刺痛感讓他真實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而隨之凌亂的白髮也在濃煙之中多了幾分汙濁,直到他能夠抬起頭好好面對面前的慘狀,佇立著的他這才細數起具體的傷亡人數。
遠程槍手必然有賞,第一時間,他感慨自己的選擇是對的,但也賠上了兩條己方人命。

貨櫃間的縫隙擠滿了死者的屍體,到處都是血紅色的體液,具體有什麼就不言而喻了。他以蹣跚的腳步行走在貨艙之間,一度因為疲憊而讓路程更加顛頗,時不時就會倚靠在一旁的鐵櫃上稍作喘息。檢查自己的傷勢,如果夠即時的話應該救的回來……但老實說,沒把他跩進貨真價實的地獄,或許就是死神給他最後的仁慈。
他本以為,自己的命就是拿來交換的。看來還不是時機啊。
也不清楚敵方的首腦究竟人在哪,觀察著這裡的死傷人數,他率先一步的在走向八號貨櫃時播起了電話……如他所願,接起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而他也是在恥笑之餘靜靜地開口。

「帶著人來斃掉敵人首腦,人在一號貨櫃……幸運的話你會找到一個活人,倒楣一點的話,一具死屍,記得帶回去。」
「……還有,老大在八號貨櫃,我也在那裡。我撐不下去死了的話,你們要不計一切代價把老大打暈扛回去。」
「不許有意見。我只給你……二十分鐘。」


──一個人可以為另一個人,赴湯蹈火到什麼程度?
顧名思義,若這個人對他來說無比重要,大可與自我的生命劃上等號,那他,肯定就是那樣的珍貴。舉足輕重的地位、無可比擬的威嚴……乃至,只要擄獲了這個人,就等同於擄獲秉要執本的寶藏。這世界上把別人看的比自己還重要的人,屬實是不建議效仿的,人終歸是要愛自己的,人終歸以自己為導向而苟活於亂世之中。

其實,他也說不上是那麼在乎。因為對這個世界的某些人來說,把自己的性命交付進別人手裡,或許也可以換句話說成,此後他將義無反顧的追尋自由吧?
當自己的生命已不再是自我保障的條件之一,頓時,什麼都不可怕了。

因此,什麼都不可怕了。
什麼都不令人恐懼,除了把命交付上去換取呼吸的那個交換者以外,一切都無足畏懼。

……他看著自己破開的手帶著破開的手套,漆黑的蛇捲曲在他的指間,像是拐騙了夏娃的那隻邪蛇。這世間上有太多太多、太多太多人,忘記了自己在世上是如此渺小,以至於談不起大愛,訴說著無用的情誼。
沒有一點本事的話,口口聲聲說的話都會是廢話。
每一個人都是與自我的貪慾做著等價交易的夏娃。換取智慧失去伊甸園,換取性命而失去人性與道德。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自己心之所向為何就可以了吧。

覺得自己的選擇從未出錯,他對此發出了嘲笑一般的聲音,開槍打碎那緊閉著貨櫃的門鎖後,向外拉開了門扉──映入眼簾的是被困在陰暗之中,有著一投深紫色髮絲而凌亂的青年,他緋紅的眼睛像是一切都如他預期的一樣,卻又隱含一絲,為何他會前來的隱憂。
當注視著這樣的眼睛時,哪怕是沐浴在鮮血之中的他也對此投以微笑,不顧傷勢的將手置於胸前,含笑行禮。

「老大,我可算來接您了。等很久了嗎?」
哪怕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是意識遠去,傾倒的畫面,他也依舊是那般游刃有餘。

是的。除了千葉 九郎(空),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他與死神之間的交換,即是如此純粹又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