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一生之計〉

　　鄧不利多是被咖啡喚醒的，睜眼時身旁空位仍留有餘溫，他貪戀了一會兒才掀開被子。冷風灌入吹散了迷茫，果斷下床沿著香氣走往廚房，他看見紐特站在瓦斯爐前準備早餐，家居服的袖子被凌亂地捲起至手肘，將培根放進鍋內時似乎是被噴濺的油給燙到，還把手放進嘴裡含了片刻。

　　油脂在爐火上滋滋作響，鄧不利多悄聲走到紐特身後，環上青年的腰並將下巴擱在對方肩頭。

　　「醒了？」培根的邊緣變得焦脆捲起，紐特揮動魔杖將食物盛盤。
　　「嗯，早安。」在紐特的頸側吸氣，鄧不利多發現衣料纖維裡滿是肉類加熱的味道。
　　「睡得好嗎？」讓餐盤飛上桌，紐特在鄧不利多懷裡轉身，和他交換了輕柔的吻。
　　「醒來如果你還在，會更好一點。」他笑得明顯，邊替紐特放下袖口。

　　《預言家日報》被整齊摺疊在桌上，旁邊擺放的早餐還冒著熱煙，鄧不利多攤開報紙卻連一個字也讀不進去。自從亞蕊安娜死後，他常常睡得不好，妹妹重覆死去的惡夢在夜裡侵擾著他，或者該說那些黑暗無時無刻都在將他吞噬。過去如同一潭深水，而陷落是必然，沒有一個升升降能將他拯救。

　　但他沒有說。

　　陽光從窗口透進來將室內照得暖黃，這樣的日子不宜談論心魔。他僅僅是用湯匙敲開蛋杯上半熟的水煮蛋，撒上鹽和微量的胡椒，並稱讚起紐特的手藝。

　　其實紐特做的飯稱不上好吃，雖然長年獨自居住在外還是會點簡單的烹飪，但也就是不會讓人餓死的程度而已。可鄧不利多卻覺得嘴裡清淡的鹹味勝過記憶中的任何一道料理。

　　「你還要在我家待多久？」紐特咬了一口沾滿黃澄澄蛋液的麵包條。
　　「放暑假學生都回家了，難道我不能嗎？」茶匙在咖啡杯中畫著小半圓，鄧不利多挑眉。

　　紐特皺眉看著對面，停住的手讓麵包條上的膏狀蛋黃緩緩滴落桌面。他不確定鄧不利多指的是放假還是回家，後者聽起來像是某種濃稠的告白被雲淡風輕地提起。

　　似乎是太久沒有動作吸引了鄧不利多注意，紐特耳邊傳來爽朗的笑聲。他其實不常看到鄧不利多笑出聲，大多只是牽起嘴角，有時候甚至不知道那裡面是否藏有真心。

　　「不是放假。」終於止住笑聲，鄧不利多的眉眼之間都還留有笑意。
　　「嗯，玄關的抽屜裡有一串備用鑰匙。」擦掉桌上的汙漬，紐特恢復進食。
　　「其實我用開鎖咒也可以，你知道的吧。」接收到紐特的白眼，鄧不利多揮揮魔杖下了召喚咒。

　　手心裡的銅製鑰匙閃著溫潤的光芒，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從裡面看見青年棕色的捲髮。將鑰匙拋接幾次，沒有消失的重量讓鄧不利多感到踏實，從今以後他知道無論世界上有多少上鎖的門，都還會有一道等著他回去。

　　早餐還在繼續，紐特用刀叉將盤中的培根切塊，偶爾發出金屬與玻璃碰撞的清脆聲響，空氣裡混雜著咖啡、培根、溏心蛋和烤吐司的味道。

　　鄧不利多開始相信自己可以被人所愛。


朗2020/05/01
plurk｜SoraL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