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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歡迎回來！」虎杖悠仁臉上的傷疤已經變成了暗色，成為少年的一部分，在五条悟眼裡看來分外刺眼。

他知道他的少年成長了，雖身處在獄門疆，但外面的動靜他大致上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他知道他的學生們不會讓他失望，但親眼看到的傷痕纍纍還是刺痛了他。

隱藏在眼罩下的戾氣沒有顯露出來，卻勾起了比以往更甚的燦爛笑容，「你們最親愛的老師我回來了！」

這只是個開始。

當五条悟意識到虎杖悠仁變得奇怪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

五条悟因六眼的緣故，本身睡眠就淺，偶爾也會戴著眼罩睡覺，但睡眠時間不會太長，因此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虎杖悠仁每當他出任務回來的半夜會進入他的房間，站在他的床前一動也不動。

他知道悠仁的視線就是在他的身上。
畢竟炙熱的視線要不注意到也太難了一點。

他一開始以為只要給悠仁一點時間他會好的，說不定只是因為還沒從上次慘烈的戰鬥中恢復過來呢？ 他這樣想著，也就任他的學生重複這樣的舉動。

直到虎杖悠仁隔著無限親吻了他的唇，他才終於正視他的學生對他抱有著什麼樣的情感。

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滴落到床鋪上，一切都靜悄無息的，五条悟這才知道原來每一次他的學生是這樣度過每次看著他的夜晚。

在他的意識裡面，虎杖悠仁不是這樣的孩子，他充滿活力充滿著無盡的衝勁，雖然偶爾也會有不甘和稚嫩的較勁心態，或是鑽牛角尖的糾結，但他知道虎杖悠仁只要好好引導，他會用堅定不移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跟上他，來到他的身邊。

想著想著，他想到了虎杖悠仁也不過才16歲，比當時的他還小一些，但他肯定虎杖悠仁的情商高得太多了，當時的他對人類無法起共鳴，不過虎杖悠仁像是敏感的小動物，對別人的情緒都能敏銳地察覺，對於未知的危險警覺心也很高，可他的笑容又是如此柔軟，就像個天使一樣。

還真是糟糕的大人啊。五条悟想。

他知道虎杖悠仁在向他求救。
髒兮兮又遍體鱗傷的身軀，像是禱告一樣的蜷曲，琥珀色的眼會靜默的看著他，一語不發，但當看向他的時候又會揚起世界第一燦爛的笑臉，就像是聚集一切美好的事物，彷彿經歷過那些悲痛的人與他無關。

他把脆弱的自己包裝在最裡面，只允許在深夜時看著他的老師時才願意小心翼翼的捧出來。

那是少年最純粹的情感，滿懷愛意和執著的熱度讓五条悟有些不習慣，他並非不知道人類的善意或是感情，可他自身認為這些都與他不相干，他並不擅長這些。

他只是太過習慣給予這件事了。他給予世人他的強大，讓所有人都依存在他的身後，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個定心丸，他不知道承受被愛是這樣的讓人覺得沉重。

他曾說過，這世上沒有比愛更扭曲的詛咒。

他此時深刻體會著。

－－

他愛虎杖悠仁嗎？

五条悟自問，也許是這樣。

虎杖悠仁是個好孩子，看，他這麼溫暖的一個少年，有誰會不喜歡呢，甚至想捧在手心上，想再給他多一點觸碰，就像往常那樣摸摸他的頭，拍拍他的肩。

「老師！」虎杖悠仁充滿朝氣的向他奔來，分毫不差的停留在他面前約一兩步的距離，很近、大約30公分？45公分？他能聞到少年身上清爽的味道，只要他在踏出一步就可以完全的觸碰到他的程度，這樣的距離感很不妙，但五条悟享受著這樣的距離，「老師今天也要出任務嗎？感覺老師最近比較忙？」

「今天不是出任務喔，今天要去見一些惹人厭煩的傢伙呢。」五条悟笑著說，虎杖悠仁聞言偏過頭，有些不解。

「這樣啊，老師辛苦了！」

但五条悟還是沒有伸出手。

五條悟毫無疑問是卑劣惡質的大人，他也從來沒否認過，他貪婪的享受著來自少年的溫度，卻視而不見他的無助和滿腔愛意。

他在濫用著少年對他的愛，像個貪心的蛇一般得寸進尺，他也曾想伸出手──曾經有那麼個時候、情不自禁的。

他正在讓自己最寵愛的孩子一步一步的進入他的生活，充斥他蒼白匱乏的圈圈，卻狡猾的不給一絲的反應和回饋，而是漫不經心的撩撥著、試探著。

五条悟沒有發覺到自己正在對一個16歲的孩子撒嬌，他沒有發覺到自己正在心疼他，沒有發覺自己正在對一個凡人折下傲骨，他只是任由虎杖悠仁一次又一次出現在他的床前，誘發著少年內心深處的佔有慾。

就像他一樣。


又是一次的半夜，虎杖悠仁來了。

虎杖悠仁同學，對著自己的老師抱有著這樣的情感該有所覺悟吧，五条悟躺在床上想，也不能怪他打算要對自己的學生出手了。

五条悟不動聲色的聽著虎杖悠仁淺淺的呼吸聲，距離他的床鋪還有一段距離，跟早上時兩人的距離天差地遠，那時候明明這麼靠近的，現在卻離得這麼遠。

「老師是醒著的對吧。」

「......」

「老師是一個很溫柔的人。」虎杖悠仁清澈的聲音很低很低，像是下一秒就會消散在空氣中一樣，五条悟雖然有些吃驚自己的學生竟然發覺自己在裝睡，不過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虎杖悠仁有著非人一般的直覺。

「老師在我心裡一直都很溫柔，我很喜歡，本來不打算說出來的，但現在怕沒機會了。」

虎杖悠仁向前了一步。

「我想要老師，很想很想。」

又踏出了一步。

「可是白天時的老師很狡猾，總是不願意回應我。」他停在他的床邊一點點的距離。氣息突然變得更近了，虎杖悠仁蹲了下來——他聞到沐浴乳的味道、還夾雜空氣中瀰漫著的甜味。

「只有現在的時候。」虎杖悠仁半蹲著，上身靠在床邊，伸出手碰了碰五条悟放在棉被外的手，碰易碎品般的那樣小心，然後慢慢地抓緊白皙有力的手臂，用力抓緊這個人是他當初多渴望的事情，現在終於不再只是奢望。

五条悟沒有動作。

虎杖悠仁輕笑了一聲，「老師的反應才讓我覺得，你也是在乎我的。」

太糟糕了。

現在的虎杖悠仁太讓人心動了，他的心跳聲根本藏不住。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根本燙得可怕，像是會把他燃燒殆盡，用滿腔的熱切的愛意包裹著他，使他無所遁形。

五条悟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畢竟這是他放縱的結果。他只不是提早收到並且出乎意料地讓他心跳加速，他沒想到這一切不只是他單方面的引誘，還有虎杖悠仁的心甘情願。

虎杖悠仁願意向他展露出不輸他的佔有欲。

「老師可真是個狡猾的大人，非得要我說出口。」少年笑著說，隨後五条悟感受到氣息很近很近，他的臉頰還能感受到虎杖悠仁的鼻息，現在終於比白天的時候更近了。

這次沒有眼淚、沒有失而復得的沉重心境，只有少年捧著一顆血淋淋又赤裸的心臟，像個乖巧的狗狗期待的看著他。

等待著他接過。

但五条悟還在等待、還在等，就差一點點了。

「最喜歡你了，五条老師。」

他眼罩並未取下，也正好擋住了他大半張臉，此時他如此慶幸著。五条悟不想再忍耐自己，面對虎杖悠仁將自己的全部剖開來一絲不露遞上來的行為，他沒有再拒絕的理由才是。

但是啊、

「悠仁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歡我吧。」他聲音微啞，開口後在自己身上的學生沒有說話，他們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大概有幾分鐘，虎杖悠仁的氣息慢慢遠離，卻落下了帶著涼意的水滴，滴在了他的嘴唇旁，鹹鹹的。

「......」

但是悠仁啊，並不想要他答應。應該說，他並不期待五条悟給他回應，也覺得這樣是最好的。

明明說下了「最喜歡」這種話卻還想讓老師當壞人，明明已經把全部的真心都給了他，卻只是想讓他拒絕。虎杖悠仁的「最喜歡」在五条悟耳裡聽起來像是「請拒絕我」。

「悠仁才是最狡猾的喔？不然怎麼會想讓老師拒絕呢？」五条悟起身，正坐著面對著虎杖悠仁，他很難得看見自己學生的眼淚，但大部分都是因為他。

嘖。

「我——」

「悠仁是最喜歡我的吧？最喜歡的話就好好的渴求我，好好的需要我，不要說著喜歡卻一副要赴死的樣子啊。」五条悟語速逐漸偏快，他幾乎失去理智地把虎杖悠仁拉過來壓在了床上，語氣變得冷硬，「如果最喜歡我，那就保持緘默。」

五条悟年少時的劣根性在此時全部展露，他從以前到現在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只是經歷過許多的生死離別讓他學會了隱藏自己。

他喜歡悠仁，也是最喜歡了。他此時只能狼狽地承認這件事，他做的所有一切這麼不「五条悟」的事情，都只是因為他愛上了自己的學生。

因此他才感到無與倫比的憤怒，他悸動著少年對他的表白卻被澆了一頭冷水。

悠仁說著愛我卻想著離開我。

他現在就像是一頭被拋棄的惡犬，對著主人怒吼著，但不想傷害主人分毫，他只是想極力抓住屬於自己的人。

「老師、不要哭......」虎杖悠仁的右肩被緊扣著到讓他有些生疼，可此時他也顧不上這些了，看到五条悟可憐兮兮又要陷入瘋狂的模樣給急壞了，他伸出雙手抱著五条悟，左手摸了摸那頭白髮，趁其不備把五条悟的眼罩取了下來，發現五条悟的眼睛紅得不像話，原本和天空一樣藍的雙眼此時陰沉又銳利。

「我真的很喜歡老師，感覺再不說出口就快要爆炸一樣。」

「我知道在這種時候還說出喜歡是很自私的事情，知道這樣可能會造成老師的困擾，可我沒辦法抑制自己每次半夜都來找你。」

「但是這樣是不正確的。」

他當然知道他的學生指的是什麼，但也因此感到不悅，「悠仁就這麼不相信我嗎？」他鬆開了箝制住肩膀的手，頭埋進了自己學生的頸窩，是好聞的氣息，讓他心中的狂暴消退不少。

「明明悠仁一直在等著我，為什麼想著要拋開我？」他想起這一個月以來虎杖悠仁的表現，每次出任務後的夜晚都會出現，平時交流時少年的眼神也是閃閃發光的模樣，當別人開始說他的壞話時也是第一個跳出來說五条老師最好了，導致被其他人關愛。最明顯的是當他們出去時，虎杖悠仁的目光總是落在他身上，當有陌生人來搭訕也會各種阻撓，張揚著佔有慾，根本就是個牢守著地盤的老虎，只差沒標記名字在他的身上。

他不明白哪個環節出了錯誤，一開始就如他所想，直到虎杖悠仁開口告白前都還在他的掌控之內，在此之前他還暢想著粉髮的學生會向他撒嬌示愛，或是在白天時羞澀扭捏的說出愛意，不管是什麼，都不該是這樣帶著又堅決又難過的口吻。

「為什麼打算離開我？」想至此，五条悟越想越氣，伸舌舔他的鎖骨，還重重的咬了一口，讓虎杖悠仁吃痛的悶哼一聲。

「一開始，我是因為做惡夢才來的，我夢見了我沒有把老師帶回來，所以每次都會跑到老師的房間來確認。我......我不明白老師的真心。平常的時候，老師會下意識迴避我的關心，雖然很親近的樣子卻把所有的一切都藏了起來。」虎杖悠仁頓了頓，又繼續道，「我知道老師在我來的時候沒有睡著，可在夜晚的時候又總是碰不到你。」邊說他邊輕撫著五条悟的白髮，很柔軟。任由比他還高大的人賭氣撒嬌，也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他依賴著老師，貪戀著老師的體溫，能多碰觸一秒都是可以解救他的妙藥。

「看見老師默許自己的行為覺得有點希望，但是一個月過去了，我想老師只是在縱容我，只是不知道怎麼拒絕我而已，因此今天打算告白後就不再來了。」

五条悟不知道該說什麼。

該說自己的自以為是的愚蠢差點害他失去最愛，想掌控一切走向卻被自己最寵愛的學生給打敗得徹底，他以為虎杖悠仁不會放棄追求，沒想到五条悟差點敗給他的溫柔。

虎杖悠仁總是這樣。為他人著想，不想給他人造成困擾，因此把自己心底的想望渴望都壓在心裡的最底層，可五条悟跟他不一樣，他想得到的就會竭盡全力不顧一切的拿到手，屬於他的就別想逃離，歸屬權只不是早晚的問題，只是唯獨沒有算到虎杖悠仁那該死又讓他著迷的諒解人意。

「比起我，悠仁才是最溫柔的吧。真是、敗給你了。」五条悟無奈的看著在自己身下睜著琥珀色大眼的虎杖悠仁，那雙大眼裡面全是他的模樣，讓他內心升起滿足感，用臉蹭了蹭對方的臉說，「這全都是我的錯。我最喜歡悠仁了，所以悠仁哪裡都不能去，只能待在我身邊。」

「欸？所以老師之前是......」

「啊──嘛──那些事就別提了，都是一點小失誤而已，悠仁只要知道我最愛你就好了哦。」五条悟完全不想給虎杖悠仁講話的機會，畢竟對於自己以前的行為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看到少年還想開口就二話不說吻了上去。

啊糟糕，感覺超好的。五条悟邊吻著柔軟的唇邊想著，還用牙齒輕咬悠仁的下唇，他感覺他好像嘗到了甜甜的味道。

「老、唔師.......嗯！」

「悠仁要記得呼吸。」五条悟看見悠仁眼睛睜得大大的，害羞得連耳朵都變成了紅色，不過也許是憋氣的緣故，「悠仁已經是我的了。」

「所、所以老師現在也是屬於我的了嗎？」虎杖悠仁正在緩過氣來，他看著五条悟笑得溫柔，如此近距離的帥氣臉龐讓他心跳又加快了不少，但他很開心，他看見老師點點頭說那是當然啦，「那我還想要再一次。」

「嗯？」

「還想要老師再吻我一次。」

「......真是要命。」五条悟被虎杖悠仁的直白給擊中，腦子一熱下身都起了點反應，「悠仁可真是色小鬼啊。」

「因為很舒服嘛，跟老師親親。」虎杖悠仁笑得燦爛，雙手環繞住五条悟的脖子將他往自己靠近一點，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語一次又一次地在重擊五条悟的心臟，「那就請多指教了，老師！」話說完，他就主動吻上了五条悟的唇，暗自竊喜。

終於完全的得到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