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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在業內輾轉反側也有一陣子了，從一開始的低薪血汗苦力拉拔成勉強糊口再到穩定客源，見證種種臉色或執意跟送貨員討價還價的問題客人，皆令科已斯不禁嘆息，這段經歷也算是一種輝煌成就了吧。

不過雖將之評價得如此一文不值，但正所謂凡事乃有可取之處，日夜操勞所換來的便是入職條件低得可憐的親民路線。科已斯正是喜歡它所兼備的靈活與低調，無論是重複着兩邊碰頭、完事即全身而退的速食文化，還是談得開隨即交換聯絡、藉以編織出客戶網絡的便利社聚等，再加上一身長得還算可以的挺拔皮囊，他濳入蔚藍快活得如魚得水。

至於偶爾墮入海床那些沈重的船錨，他則對此摸摸鼻尖面露慚色，自認還沒有能對之肖想的自信，亦配不上；比如眼前這名兩個月前首次亮起通知，到今時主動邀約真情吐露的年輕顧客便是其中例子——直接拒絕是必然的，畢竟怎樣說，玩弄感情榨取金錢還是太那個了嘛，又不是轉職往牛郞之路大步邁進。

乾裂的雙唇再度失守嘆息，幸好佩戴的工業口罩將糾結表情盡數收斂，僅留下了雙深落峽底的藍，他才有辦法較放鬆婉轉地拒絕對方好意，內容大致就是並非我想推卻，是你值得擁有更好如此云云。

草地因鮮少人造訪而寂靜無聲，僅有不時響起的蟲嗚柔弱且模糊，將微醺霧霾牽連起又打亂、替心思各異的兩人悉心伴奏；就在科已斯禁不住沈默而打算再度開口時，對面抿緊的狀態卻彷彿同時鬆綁了般，伴著潸然淚下的臉頰道盡迄今為止心聲。

她眷戀着游魚拂過眼光的溫柔體貼，特地籌劃此行所想的、不過是打碎隔閡的觀賞玻璃，將之擁入胸懷而已。

「......抱歉，真正的我比你想像中更惡劣喔。」

他彎腰將包裝紙巾遞給啜泣的人兒，算是為從此再無交錯的軌跡上補下最後一筆。

科已斯心知肚明，他迄今所做的、不過是恍如贖罪般的偽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