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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岸・二分之一》

清晨的霧還沒散去，沒牙早已蹲坐在懸崖邊上。

他等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一如往常。飛翔是他的天性，可在失去尾翼後，他再也無法獨自翱翔。那段時間，他待在洞穴裡，什麼也不做，甚至連呼吸都顯得多餘。直到小嗝嗝回到他身邊，用那雙不像以往穩定的腳步，慢慢地、一步一步靠近他。

現在，小嗝嗝每天早上都會來這裡。他走得不快，義肢踩在石頭上的聲音清晰可聞。那聲音在沒牙耳裡，和風聲一樣熟悉。

「抱歉，今天又慢了點。」小嗝嗝笑著，一邊用手拍拍沒牙的側頸，「不過你也沒催我就是了。」

沒牙低鳴一聲，沒有催促，從來不會。

他們默契地就位。小嗝嗝先固定義肢，再將那塊特製的尾翼裝到沒牙身上。這個流程他們做了幾百次，從最初的生澀到現在的熟練，幾乎不需要對話。

有時候，小嗝嗝會懷疑，是不是這種不完整，反而讓他們更完整了。

飛起來之後，什麼都變得簡單。他靠在沒牙背上，一手抓著鞍，一手搭在沒牙的脊背上，像是確認彼此仍然存在。空氣灌入耳中時，他想到：如果自己還有雙健全的腿，如果沒牙還能自由地衝上雲霄，他們會是現在這樣嗎？

也許不會。他們會是戰士與龍，英雄與夥伴。可不是「這樣」──不是像現在這樣，成了彼此唯一能靠近、唯一能聽懂對方沉默的人。

他們不常說那些關於「感謝」或「重要」的話。

但有時，小嗝嗝會在飛行結束後不馬上下來，而是靠在沒牙身上坐一會。靜靜的。沒牙不動，也不催他。他甚至會慢慢地把頭轉來，貼住小嗝嗝的胸口，像是在聽他的心跳。

沒有語言，沒有戲劇化的擁抱或告白。只是這樣的靠近，對他們來說，就足夠。

島上的人知道他們感情好，但說不出個所以然。有時有人會問：「你們怎麼這麼親近？」小嗝嗝總是笑笑地搖頭，不多解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不是朋友，也不是家人，不是人類那套能輕易命名的情感。

他只是知道，自己無法離開這頭龍。

也知道，沒牙早就選擇了他，在世界還風雨交加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