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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與上篇有連結，純粹集結一起而已_(:з」∠)_




《那些自主學習的日子》脩身第二


俏如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埋於書堆，腳邊鋪滿淩亂的書籍，要整理起來可得費幾番功夫。
正當他微微前傾拾物，有股重量悄悄的滑落至其背脊，正巧壓在他身上卡個相合的位置便不再動彈。

「啊！」
發出驚呼，隨即掩口不敢出聲，生怕驚醒熟睡的某人。
──是默蒼離！


原本打算喚起沉睡的長輩，幾番思量掙紮，俏如來緩緩挪動身子，替師尊調整合適的姿勢，任其舒適地枕著自己。
看起來有些虛幻不實。默蒼離沉沉的睡了，疏離萬物的眼神不再，顯得溫和，近人不少。

勻淡的吐納撫過邊頰，他突然感到些微不自在，臉上泛起瑰麗雲霞，明明身在咫尺，卻恍若天涯，那樣安逸的不切實際。
隨手抽過靠近身側一本書籍攤開，濃濃的墨水筆跡用心細刻著珍貴名理，可惜內文系統複雜博大，他本非專擅，讀來自然艱深，縱然佛家通曉五明，不過是具備簡單的醫學常識，太過深入的專業知識看得俏如來頭昏眼花，尤其在他精神不濟之刻，注意力追隨疲乏一同失了焦。

感受到下一波睏意預備翻湧直上，一聲輕噫，將醫書擱置在側，任發黃的書頁被徐風頌揚了好幾回。
俏如來回想起傍晚隨默蒼離進入琉璃樹後方屋厝，那撲面而來的書香氣息使他精神一振，房內架上錯落擺滿書籍，起初只是單純好奇默蒼離平常讀物，內心自然存著能藉機更加熟悉師尊思路，順利完成考驗不負期望的考量，便向默蒼離提出借書一觀的要求。

默蒼離當時迅速瞟了他一眼，接著看似隨意地揀一本遞給學生。

本以為會被師尊斥責不識局勢、輕重不分。這意外的舉動倒使人心裡無限欣喜，想出言道謝，長期養成的習慣使餘光先一步窺探書名，赫然發現手裡緊握的是一部醫書，俏如來還未反應過來，默蒼離又逕自挑選催促他接下──果不其然，全為醫學典藏。

轟然乍響，俏如來腦中思緒亂成一團，臉上寫滿了不明白與不可置信，可當默蒼離備好，目光如鷹隼緊鎖自己，他反倒不好意思出聲回絕，微笑著接受所有來掩飾內心洶湧波濤。
垂首幾分思量，師尊十分瞭解自己所需，定是他一時之間不能解讀才會展露遲疑，默蒼離的眼神依舊銳利，淡煙暮靄投下的光暈並未削弱長年冷霜，他避不開老師瞬也不瞬的審視，礙於壓力，嚥下所有疑惑，俏如來認分的翻開第一頁，這一讀便是天光沉陰、暝煙散盡。


一無所獲。
當時應該不計代價鼓氣直言的念想反覆閃現。

──師尊，您知曉徒兒真正所求……！

腦海中不斷重現那股令他生厭的無力感，總不厭其煩趁隙而入，眼睜睜看著因己身無能而生命消殞的瞬間，深刻體會心有餘力不足的殘忍鞭策他必須努力精進，好迎接未知挑戰力挽狂瀾，卻忽略越是急躁越無法成事。

執念是一種病，他已病多時，縱有良醫妙藥也不見起色，而他慣於將事隱藏深僻，執傲地私自擔起不留空間予人介入。

如潮水漫過的不安一層一層席捲漸漸將他淹沒，沉浸此間的人卻恍若未覺，承受不住的著急順照輪廓明白映射，無形間顫抖著擰成面目猙獰而慘白無血色，別於素日和善自持。


將於潰堤之際，垂放的指尖莫名竄上一陣涼意，一點一滴順緣攀上達至四肢百骸，受折磨重壓短暫凝結的血脈因這突來碰觸慢慢復甦，俏如來下意識轉向身邊再無動靜的長者：「唔、師尊？」

默蒼離平靜淡然的睡顏，對照他充斥驚嚇的面容，彷彿一抔水澆淋，訕笑著他的頹喪自擾。
他悄悄反手覆上師尊四季蒼涼的手背，縱使他依然餘悸猶存。


琉璃樹內不容易感受時間推移，兀自推估外界時辰，此刻若信步出陣，滿天星斗肉眼可見，一想到綺麗的風景，俏如來緊繃的容顏得以舒緩，如果師尊轉醒，也許有機會能邀約與之共賞，他嘴角弧度微微勾勒，不露痕跡撚去這份期盼，繼續空望著眼前無垠，傾瀉徬徨。

默蒼離仍無醒來的跡象，冥醫也不見蹤影。

他想自己該走了。
萬分輕柔小心翼翼將老師安頓好，起身拾起一地狼藉使之復歸原位，然後恭敬地向安穩倚靠琉璃樹幹的默蒼離告辭，徐行幾步又折將回來。


「師尊，多謝您。」
極輕極淺的真誠致謝落入默蒼離耳輪。

歛合的眼瞼在徒兒轉身剎那緩緩睜開，露出一抹棕色，沉穩地追逐遠方獨自前行的隻影，一路陪伴直至跫音消融杳靄間，才倦極似垂下眼睫。




【脩身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