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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現在、未來＞


「我今天到教養院去完成收養手續了，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生，頭髮捲捲的，跟妳很像喔。雖然不太愛說話，但我想就是因為這樣才更需要讓她有一個家……妳應該也會這麼覺得吧？對了，她的名字叫曉辰，感覺是很適合我們的名字……或許這就是緣份吧。」

李子瑄親手寫下的一字一句工整地排列在信紙上，葉小花細細閱讀桌上擺著的每一封信，不時用指腹輕輕撫過信紙角落被沾濕的痕跡，「原來這麼早就告訴我了啊……」葉小花垂下眉梢，嘴角勾起的笑容溫柔卻也有些愧疚，目光停留在信件最後被水暈開的文字上：「等妳回來之後，我們再帶她一起去看星星，好嗎？」

「都收拾好了嗎？」輕聲催促緊接著敲門聲從房門外傳來，葉小花收攏桌上的信件並全部放進了收納盒，把蓋子蓋上之後應聲：「嗯，收好了。」

「那就走吧。」戒毒中心內的護理人員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看葉小花簡潔的房間和輕便的行李，有些訝異地眨兩下眼睛，「只要帶這些就好了嗎？」

「對，這些就夠了。」葉小花輕輕揚起嘴角，伸手抱起了桌上的小巧收納盒，「其他需要整理的部分就麻煩你們了，不好意思。」

「應該的，葉小姐妳的房間也很整齊，不會麻煩啦……」

「那就好……這段時間很謝謝你們的照顧。」葉小花輕笑，邁出腳步走出房間，醫護人員也親切回應：「這都是我們該做的。希望妳之後能夠順利恢復健康喔。」

「嗯，我會的。」

＊＊＊

「葉小花，歡迎回家。」

剛踏出戒毒中心，葉小花就看見李子瑄站在酒紅色的嬌小金龜車旁，她臉上綻放的笑容在葉小花眼中是如此耀眼，以至於長時間蒼白的臉頰終於跟著透出了紅潤的血色。

「嗯，我回來了。」葉小花輕輕勾起嘴角，抱著收納盒的雙手稍稍收緊了一些，「那個……曉辰……」

「曉辰今天要上課，不然她很想來的。」李子瑄揚起無奈笑容，「好像還有重要的考試，沒辦法隨便請假的樣子……」

「這樣喔……」葉小花憨笑，空出一隻手搓兩下後頸，「還以為她不想見我，看來是我多想了……」

「沒──事──」平穩的淡然語調在最後忍不住發笑，李子瑄看葉小花那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輕笑著走到後車廂打開車門，「這樣我也不用解釋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修車修那麼久，能少說一個謊感覺也比較輕鬆。」

葉小花聞言眨眨眼睛，「所以……妳是說我這幾年都在修車？」

「因為她之前問我為什麼她姓葉，我就跟她說還有一個姓葉的媽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修車啊。」不以為然的輕鬆語調，卻讓葉小花心底湧出了暖意並朝著全身蔓延開來，「這樣啊……」

「我幫妳把東西放進去，妳先上車吧。」打開後車廂的李子瑄站到葉小花面前伸手想接過收納盒，但葉小花有些慌張地搖搖頭：「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好了啦！」

「病人就好好休息──妳看妳瘦成這樣，給我吧。」李子瑄的雙手又朝前伸了一些，葉小花還是有些遲疑，「可是……」

「給──我──」李子瑄瞇起眼睛笑著，葉小花感覺她下一秒似乎就會掏出球棒來，只好把盒子交到對方手上，「也沒有多重，真的不用保護成這樣啦……」

「那妳也不用推託成這樣啊！快上車吧。」李子瑄掂了掂手中的收納盒示意自己沒問題，朝葉小花揚起溫柔笑容，「妳接下來想先去哪裡看看嗎？」

與外界隔絕了太久，突然要葉小花說出一個想去的地方還真沒那麼容易，她只好淺勾起嘴角回應：「我想一下。」

李子瑄揚起理解笑容點了點頭，葉小花得到回應後緩步到車門旁，在握上車門把手前盯著覆蓋整輛車的漆料發呆，「之前在海邊時就是這個顏色了，換很久了嗎……」

「小花？」

李子瑄關上後車廂後發現葉小花還沒上車，忍不住出聲關切：「怎麼了嗎？我記得車門應該沒鎖才對……」

「呃、沒有啦，那個……只是想起來之前一直忘了問，這個烤漆換很久了嗎？」葉小花心虛地撓撓臉頰，和李子瑄對視了沒幾秒又別開目光，「感覺我有好多不知道的事情……」

「烤漆喔……其實也只是不久前的事情啦，就我們在海邊見面的那天。」李子瑄走到駕駛座旁，望向垂下目光的葉小花，「妳被隔離了五年，本來就很難更新大家的近況啊，院長也很難每件事情都匯報吧……我寫信也只會講重要的事情嘛。」

「是這樣沒錯……」葉小花抿兩下唇，想起自己到今天早上才一一拆開這五年來李子瑄寄給她的信，臉上又添了幾分愧疚的神色。

「如果妳有想知道的事情，我也可以慢慢跟妳說呀。」

依舊是那平穩輕柔的語調，葉小花抬頭看向發話者，深深烙印在記憶中的那雙綠瞳閃爍著熟悉的溫暖光芒。

「……好，那我慢慢聽妳說。」葉小花揚起嘴角，打開車門坐進車內，看著李子瑄熟練地發動、起步，眼神中滿是溫柔笑意。

「所以──妳想先去哪裡？」緩緩開動的金龜車停在轉紅的號誌燈下，導航地圖上還沒標記任何目的地，李子瑄轉頭看向葉小花，「有想看的地方或是想見的人嗎？呃、除了曉辰以外，我們可以等到放學一起去接她。」

「想去的地方……」

最想見的人當然是妳，最想去的、就是有妳在的地方啊。

葉小花沉默了幾秒，儘管在久別重逢的狀態下實在很想直接說出心中的想法，但回想自己住進戒毒中心前最掛念的事情，還是選擇先去確認廠長的情況，「果然還是先去修車廠吧，已經五年沒看到老大了，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

「好啊！」李子瑄笑得燦爛，葉小花凝視著她設定完導航後專心駕駛的側臉，嘴角始終上揚著、捨不得移開目光。

「廠長最近好像變得比較愛說話了，還說曉辰可以每天去找她玩喔！」在往修車廠的路上，李子瑄開始分享葉曉辰是怎麼在造訪修車廠後變得活潑好動，甚至漸漸突破了高廠長再度封閉的心房。葉小花專注聽著那些她來不及參與的趣事，雖然難免有一些失落，但也告訴自己今後會再創造更多新的回憶，來彌補自己選擇消失的那些時光。

「我們去海邊那天啊，她還纏著廠長說想學修車耶。」

李子瑄輕柔笑著，那神情讓葉小花真正感覺到眼前的人確實是一個好母親，不自覺輕笑回應：「她該不會真的學了吧？老大肯教嗎？」

「廠長要她先專心念書，修車廠危險的東西太多了。」李子瑄笑道，「但如果她真的對這方面有興趣的話，我是想放手讓她去學的。而且是熟人教的話我也能放心。」

「嗯，我也是這麼想。」葉小花輕輕勾起嘴角，低頭望著微微顫動的掌心，稍稍握起又緩緩放開，「學修車啊……不知道我能不能一起教她……」

「如果妳願意的話當然可以啊，妳是她想了四年的媽媽耶。」

金龜車再度停在紅燈下，李子瑄轉頭對葉小花投出溫柔微笑，「曉辰已經從好多人那裡知道了不一樣的葉小花，她一直都很想見妳、想跟妳說話。」

「這樣……總覺得好對不起她。」葉小花別開了視線，歉疚的光芒再度從她的眼中閃過，「一個消失了四年的媽媽突然回家，我對她來說幾乎就是陌生人吧……」

「事到如今還在說這個嗎？」李子瑄的語調不可思議地上揚著，「她姓葉，從我收養她之後她就知道了還有一個姓葉的媽媽，也一直跟我一起等那個媽媽回來……」

「她是我們笑著討論過要一起照顧的孩子。她所參與的不只是我的未來，還有妳、葉小花的未來啊。」

李子瑄嘴角的笑意真誠而充滿溫度，讓葉小花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我……嗚……」沒忍住淚的葉小花開始哽咽，眼角滲出的淚珠緩緩滑過臉頰，「妳說這種話……我會更自責啦……」

李子瑄看葉小花哭得像個孩子，嘴角悄悄上揚，從背包內拿出餅乾和牛奶塞到對方手中，「葉小花愛哭鬼──」

既然會感到自責，也就代表妳不是真的打從心底願意那麼做的吧。

李子瑄注視著葉小花顫抖的雙手，瞥了眼號誌燈後把車子停到路肩，伸手抹去葉小花眼角的淚水，「我不希望我說的話為妳帶來壓力，但……」李子瑄與葉小花對視著沉默，想說的話還是鯁在了喉頭，翠綠目光跟著移開了幾秒鐘。

「子瑄？」

葉小花看李子瑄話只說到一半而顯得有些茫然，只見對方開始深呼吸調整氣息，想起她有心律不整的問題，淚都還沒乾的葉小花慌忙開口：「妳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是不是心臟又……嗯？」

李子瑄側過身捧起葉小花的臉頰，拉著她一鼓作氣吻了上去。

「等、這個、咦？咦咦？」葉小花全身僵硬，竄上腦門的熱度阻斷了她的所有思考，甚至還讓她覺得有些發暈。

「……我不想失去妳。」兩人的唇瓣相貼了半晌後李子瑄才輕輕移開，轉而用額頭和對方相碰，「我知道這樣很任性，我也不知道我會再一次這麼任性……可是……」

「妳對我很重要。」貼在葉小花臉頰上的手掌輕輕發顫，李子瑄的心臟跳動同樣劇烈、呼吸也略顯急促，但胸口卻不覺得難受。每深吸一口氣，似乎就有源源不絕的勇氣灌進體腔，顫抖的音節也逐漸緩和──

「想共享未來的那種重要。所以，妳可以一直都在嗎？」

綠瞳閃動著微微的淚光，葉小花呆望著李子瑄同樣刷滿了紅暈的臉龐，她很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大腦的熱度似乎跟著燒斷了她的語言能力，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只吐出了幾個字：「當、當然，我答應過了……」

「……謝謝妳。」李子瑄吸兩下鼻子後鬆手靠回椅背上，盯著自己仍不受控制地顫動著的指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整個腦袋簡直像燃燒起來一樣完全無法冷靜，跟著忘了該怎麼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只能懊惱地把臉埋到手掌裡，任憑紅透的耳根將她的混亂思緒給徹底出賣。

「子瑄、那個……」

車內陷入了死寂、但沒有維持太久。葉小花率先打破沉默，雖然大腦依舊是過熱的狀態，但總覺得要是不說些什麼的話，接下來不管是去見廠長還是接葉曉辰都會讓氣氛有些尷尬，「剛剛的、就是……我、我可以……呃……」

「……什麼啦。」來自臨座的慌張語調支吾其詞了半晌還是組織不出完整的話語，葉小花的笨拙反應讓李子瑄忍不住噗哧笑出聲，心臟劇烈的跳動頻率似乎漸漸緩和下來，視線也終於能夠移回葉小花臉上，「妳慢慢說，我們不趕時間。」

「那個、就是……」葉小花緊捏住手中的餅乾和牛奶，深呼吸了好幾次之後還是選擇先拆開餅乾往嘴裡塞。

「妳很焦慮喔。」李子瑄訕笑，看著滿臉通紅的葉小花，上揚的嘴角又多了幾分溫柔。

「都、都被親了，誰還能冷靜啦！」葉小花嚼完餅乾又從背包拿了三明治出來啃，孩子氣的抗議聽不出絲毫的氣憤之情，尚未消退的哭腔甚至還讓她的語調聽起來有些委屈，讓李子瑄聽了只有止不住的笑意，「好啦，對不起嘛。」

「……不用道歉啦。」迅速啃完三明治的葉小花拆開牛奶，嘴唇微微上噘，「道歉的話感覺我像受害者一樣……」

「不是啊、因為……不管是對誰，直接親上去都是很失禮的事情吧……」李子瑄憨笑，手心的汗讓她有點想把皮手套脫下來，卻又不希望自己的行為表現出任何異狀，只好伸展幾下手指試著讓手掌透透氣。

「沒關係啦……我……」葉小花舔兩下殘留在唇角的牛奶，視線飄出了車窗外，遲疑了幾秒才細聲咕噥：「我很開心。」

雖然音量已經壓到最低，但還是被李子瑄給一字不漏地捕捉到，那近似於撒嬌的語調更讓她愣了幾秒。

「呃……好。」李子瑄撓撓臉頰，深吸口氣後握上排檔桿，「那就好。」

「那就好」？什麼意思……

金龜車再度起步，突然感到不安的葉小花靜靜聽著引擎不時傳出的渦輪聲，視線不斷游移，看窗外景色、看導航地圖、看自己焦躁碎動著的雙手，最終還是把目光移回了李子瑄的側臉。

「子瑄……」葉小花抿兩下唇，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妳剛才、是為了讓我開心才那樣的嗎……？」

「唧──！」被突如其來的發言驚嚇到的李子瑄踩緊了煞車，原先已經維持在一定速度的金龜車後方畫出了兩道醒目的煞車痕。

「……葉小花。」李子瑄閉上眼輕嘆口氣才轉頭直視對方，眼神看起來有些無奈，「妳知道我為什麼讓曉辰姓葉嗎？」

「呃……」儘管心中很想預設李子瑄問這句話的用意和她心裡猜想的一樣，但葉小花同時也害怕自己多想而讓兩人關係產生疙瘩，最後還是只丟出試探性的保守回答：「因為像我？」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沒錯啦……啊、擋到其他車了。」李子瑄稍稍蹙眉，打起方向盤又把車往路肩挪，「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收養曉辰之前我獨自生活的那一年，我……發現了很多事情。」

車輛停妥後，李子瑄拉起手煞車轉頭看向葉小花，「妳……要是那次沒在海邊遇到我們，根本不打算見我，對嗎？」

「我……」葉小花收緊了雙手，臉上再度浮現愧疚神情，「……對。因為……因為我不想給妳添麻煩。」

「我就知道。」李子瑄輕嘆口氣，伸手捏了捏眉間，「在一開始的幾個月，我還能想辦法說服自己是因為妳身體還沒好到能會面，但聽到院長說妳的狀況好轉很多的時候，就在想會不會是這樣了……」

「好笑的是，我本來還打算順著妳的意、想去習慣沒有妳的生活，畢竟妳大概也會這麼希望吧。」李子瑄的嘴角上揚，其中包含的笑意卻是讓葉小花心頭有些刺痛的自嘲。

「……然後我發現我做不到。」停頓了片刻，李子瑄的發言有些出乎葉小花的預料，「只要是和妳一起去過的地方，不管去多少次都會想起跟妳的每一次對話；如果是沒和妳去過的地方，就一定會想著能跟妳一起來就好了。不管到哪裡，腦袋裡想到的第一個人都是妳……」

「要我習慣沒有妳，怎麼可能做到？」李子瑄道出的一字一句精準而強力地撞擊著葉小花的內心，那雙眼瞳中隱隱泛出的淚光更是狠狠砸在她心頭上。

「像我剛才說的，妳對我很重要、我不想失去妳……我希望我的未來可以有妳在。」李子瑄緊握著手煞車握柄，「我離過婚，所以不敢再說什麼想和誰廝守一生。可是、葉小花，我……我更不敢去想像沒有妳的未來……」

我希望妳可以是陪我度過下半輩子的人。

五年來得出的結論被硬生生吞回肚裡，顯然李子瑄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開口承認自己對葉小花抱持的那份感情──但葉小花並不是遲鈍的人，雖然李子瑄沒有那份勇氣，剛才的每句話卻也已經足夠給予葉小花信心了。

「……子瑄。」葉小花望著李子瑄語帶保留的神情，緩緩地深吸口氣後開口：「雖然已經讓妳等了五年，但可以再等我一段時間嗎？」

「等我恢復到可以工作、可以幫妳一起分擔家務、可以一起照顧曉辰，我……」黑色眉梢輕輕垂下，葉小花嘴角微揚，誠懇的目光直直盯向李子瑄謹慎而專注的雙瞳，「妳願意讓我正式成為曉辰的另一個媽媽嗎？到、到時候我會再正式……那、那個……求……婚……」

語調漸弱，葉小花臉頰上的紅暈已經被刷到最濃，但還是為了表現誠意而硬著頭皮直視李子瑄──儘管全身發熱到讓她覺得再對視下去大概連自己也要出現心律不整的症狀了。

李子瑄看著葉小花那鼓足了勇氣又十足慎重的表情，輕輕勾起嘴角回應：「如果妳不介意我已經三十五歲了的話當然願意啊！只要有妳在，多久我都等，好嗎？」

「我年紀也跟妳沒差多少，不要這樣說啦……」李子瑄的率直回應讓葉小花還是忍不住伸手摀住整張臉，全身的顫抖不再是來自於不安、而是源於心底湧現的那份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喜悅。

「好──我不提年紀了──」李子瑄輕笑，伸手覆上葉小花頭頂，「我們也聊夠久了，還是快去修車廠看看廠長吧。啊妳眼淚記得擦一下，不然他可能會以為我欺負妳……」

「妳是欺負我啊……哪有人話說一半直接親上來的……」葉小花放下雙手、稍稍鼓起臉頰，不服氣的神情還真和鬧彆扭的葉曉辰像到有點誇張的地步，李子瑄看了忍不住笑出聲，「欸、剛剛是妳自己說我不用道歉的，妳還說妳很開心餒。」

「那是……吼……真的講不贏妳耶……」葉小花揉兩下眼睛，雖然語氣仍有些不服，嘴角勾著的笑意卻是說不完的甜蜜。

「好啦，不鬧妳了。」李子瑄收回了手掌握到手煞車上，輕笑著和葉小花交換眼神，「走吧。」

正因為開始相信未來的路還很長，才不願意這麼輕易放開曾經緊握住的那雙手。不管要等多久，只要妳願意回頭找我，我都會在這裡等，等到妳我都願意對彼此許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