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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賃男友 金修
＊沉月之鑰同人
＊現代PARO


　　『進來右手邊靠窗的第三張桌子。』

　　修葉蘭一邊呢喃，一邊把視線從手機上移開，唇瓣微動地數著數。

　　一、二、三……

　　嗯？

　　他看著那個有點熟悉的側臉，又重新數了一次。

　　……搞不好是左右搞錯了。

　　他默默地轉過身，數了另一側──一桌放學後正在大聊八卦的青春高中生，那種不會是自己的客人吧？

　　於是他只好退到門邊，默默地敲起手機。

　　『請問你穿著帽T嗎？』

　　『嗯。』

　　簡短的回覆很快便傳了過來，那人也順勢地抬起頭，和他的視線在空中交會。

　　顯然這個在距離校外好幾公里遠的地方遇到同校同學的巧合都讓他們怔愣了一瞬。

　　金髮青年很快地收起了驚訝，微笑地看他走近。

　　「我搞錯了什麼嗎？洛艾爾。」

　　修葉蘭臉色難看地揚起手機，讓人看清上頭的APP介面。

　　「不，你沒搞錯，我確實租了一個男友。」他促狹地看著眼修葉蘭，繼續道：「只是沒想到租到一個『鼎鼎大名的全校萬人迷』。」
　　好吧、好吧。確認人沒有錯以後，修葉蘭不悅的入座，良好的道德修養讓他沒爆出髒字，而是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一下自己。

　　「請問我們偉大的、桃花不斷的洛艾爾同學，你放著身邊男男女女不交往，找『租賃男友』幹什麼？」

　　語氣帶著濃厚的酸意，修葉蘭本來想著的是溫和的發問，卻還是在看著那張愉快的笑臉時不受控的變得酸言酸語。

　　「我才想問呢，家財萬貫的萬人迷修葉蘭同學，你難道缺錢嗎？要是這個消息在學校傳開，搞不好大家捧著錢上來排隊跟你約會呢。」

　　「你敢說出去試試看？」

　　「那作為交換，你也得替我保密。」

　　「……好。」

　　面色一沉，修葉蘭抱著臂，讓自己呈現了防衛的姿態，先回答了對方的問題，「我不缺錢，我只是在做通識課的期末報告。」

　　洛艾爾恍然大悟地點頭，修葉蘭這學期似乎修了一堂跟心理學有關的課程，比起單純的想賺錢，這理由倒是很修葉蘭。

　　「但我是真的在租男友，沒有在做任何人類研究。」

　　「為什麼？」

　　「上頭有寫呀，我要帶給家人看。」

　　「……」

　　修葉蘭回想了一下自己腦中關於洛艾爾的情報，嚴格來說，這個人完全不能嘲諷自己家財萬貫吧？不過謠言說洛艾爾似乎不是正室的兒子。

　　「你需要我做什麼？」

　　「大方地給我牽著，適時擺出『我們就是這樣』的臉，把他們弄得越生氣越好。」

　　「你是哪來的幼稚鬼？」

　　「成天被逼著去相親很煩，那些嘮叨也很煩。」

　　洛艾爾說出這話的時候，神情多了幾分哀怨，比平常笑盈盈的模樣真實多了，讓修葉蘭一時沒忍住的跟著放鬆了表情。

　　「我知道了，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

　　「什麼？」修葉蘭睜大了眼，順道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現在已經下午三點了！」

　　「嗯，所以走吧，我們去培養感情。」
　
　　把桌上的飲品一飲而盡後，洛艾爾便起身自然地牽住修葉蘭的手把人往外帶。

　　「等、等等……」

　　「嗯？」

　　「時間這麼趕！比起培養感情，應該要先討論方針吧！」

　　「不必，我負責說話，你負責微笑。」洛艾爾看了一眼對方焦躁的神情，「現在這樣就不合格，來，笑一個。」

　　「因為你實在很莫名──」修葉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順道拍走了他伸過來要抬他嘴角的手，「那你也不必管我的態度，到時候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是要培養感情，但他們倆對這回事都不怎麼情願，尤其是修葉蘭。

　　「修葉蘭，你的職業操守呢？我租的是一個可以跟我回家的漂亮花瓶，而不是對我擺臉色的王子殿下。」

　　「還不是你突然就說要去，我根本什麼都沒準備……而且都是認識的人了，有必要惺惺作態嗎？」

　　「我倒是想看你惺惺作態的樣子啊。」

　　「等會見了你家人你就能看到了！」修葉蘭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皺起眉問，「我是不是需要換一套衣服？穿這樣好像不太正式。」

　　「我也穿很隨便啊。」

　　「那是你家人不是我家人──我現在的身分可是你的男朋友吧！見家長這種事難道不用謹慎一點嗎？」

　　洛艾爾聽了他說的話，配合地露出吃驚的神色，「你突然又很有職業操守了呢！」

　　「不是你要求的嗎！」

　　於是在不知道去哪裡「培養感情」的情況下，他們乾脆順著修葉蘭的要求逛起服飾店。

　　憑良心講，修葉蘭那張臉擺在那，一百元的路邊攤也能給他穿出專櫃名牌的樣子，而他本來穿在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就不便宜了，洛艾爾實在不懂對方這麼堅持要換一身衣服的想法。

　　直到要結帳時、修葉蘭轉身朝他攤手，他才明白。

　　「搞半天，你是要我買單啊？」

　　洛艾爾無言以對地看著那張微笑起來讓人計較不了的臉還有那白淨的掌心，默默地把卡放到了他的手上。

　　「當然了，你不是男友嗎？」

　　「從不能接受到適應良好，你真是能屈能伸。」

　　當作沒聽見對方語意間的嘲諷，修葉蘭愉悅地朝店員道謝，提著裝舊衣服的袋子轉身把卡遞還給對方，「時間沒剩多少，當然得開始進入狀況了。」

　　於是洛艾爾很乾脆地一把搭上了對方的肩，被修葉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掉了。

　　「你摟我幹嘛！」

　　「不是說要進入狀況嗎？」洛艾爾揚起眉梢，「難道情侶走路不牽個手搭個肩的？你不先習慣我的碰觸，等會在我家人面前讓我難堪你就完了。」

　　洛艾爾壓低了聲音，威脅道：「我肯定給你負評，讓你找不到下個客人。」

　　雖然再辦一個帳號就可以解決，但還得重新撰寫不少東西，之前留下來的評價也無法轉移……

　　「不要臉。」

　　修葉蘭沒好氣地咋舌，把右手的提袋塞到了對方的右手，自己則一把牽住他，「這樣行了吧？尊貴的客人。」

　　「嗯──五顆星夠不夠？」

　　「最好再額外給我小費！」

　　買完衣服後，他們簡單地在外頭先用餐，畢竟聽洛艾爾的敘述搞不好他這一趟去就只有站著陪笑或是站著給人罵的用途，有極大的可能連玄關也踏不進去──那麼還是先吃點東西墊墊胃，免得到時候一邊受氣一邊餓得要死，忍不住反擊就不妙了。

　　-

　　站在那獨棟別墅前面，修葉蘭人有些恍惚。

　　大部分的客人使用租賃男友這個APP都是為了享受有情人陪伴的感覺，有的人看他長得好看就會動了邪念想要要求更多，這些人都能靠著他的話術打太極打掉，理論上的客人就是應該這樣才對吧？
　　
　　但洛艾爾提出牽手的要求也不是真的很想牽他的樣子，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面前這關吧，搞不好他出櫃過了，只是想要加倍的氣他家人而已……不過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組成，會讓人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啊？

　　「準備好了嗎？」

　　站在門口回頭看他的洛艾爾收起了那副輕挑的模樣，雖然看起來是正經了不少，但眉宇之間卻有種淡淡的壓抑和難過。

　　「放心吧，我好歹是五星好評的人啊。」

　　他輕鬆的態度順利地讓洛艾爾稍微揚起了唇，雖然修葉蘭不明白，但他還是善盡職責，乖巧地站在了對方右側偏後的位置。

　　門才剛推開，裡頭就傳來了一個有點年紀的男人聲音，從隱約能見到的金髮來看，似乎是他的父親。

　　「我沒教過你守時嗎？離約好的時間隔多久了？」

　　「父親大人，我知道我回來一起用晚餐只會影響你們的食慾，所以很有先見之明的在外頭先吃了。」

　　洛艾爾這種嘲諷又疏離的模樣和他在外人展現的親和相去甚遠。修葉蘭一邊默默地聽，一邊感受到炙熱的視線掃在了他身上。

　　餐桌上除了坐著洛艾爾的父親外，還做了一個年紀比他們略大的人，由外貌可以推測應該是他的哥哥。

　　「洛艾爾，別對父親說話這麼沒禮貌，你帶同學來家裡玩嗎？」

　　「同學？不是的，他是我的男朋友，上回你們不是催著我找對象嗎？那時候就想跟你們說了。」

　　洛艾爾的聲音帶著笑，但臉上半點笑意也沒有。他伸手摟過修葉蘭，指尖親暱地在他臉頰上一蹭，小聲地向他「賠罪」道：「讓你見笑了，我們家比較古板。」

　　就像是察覺不到遠處的視線，修葉蘭小小地朝他搖頭，揚起了溫柔的笑顏，大方地向他們自我介紹。

　　「我是修葉蘭，和洛艾爾是同校同學，初次見面，您們好。」

　　這個名字一出，經常在上流圈子打交道的兩人立刻蹙起眉頭，由洛艾爾的父親開口了。

　　「我不記得你們家養出了一個同性戀。」

　　「確實，遇到洛艾爾以前我也不曉得我是呢。」他感覺到洛艾爾應該是想來激怒他的家人的，那麼也只能順著演下去。

　　他一把勾住了對方的手臂，軟軟地靠上，甜笑道，「直到看見了他，我才發現──」

　　「我對你們的戀情沒有興趣，我不允許。」

　　修葉蘭適時地擺出了怔愣的表情。

　　「父親大人，您憑良心講，您介紹給我的那些女性有任何一個長相比修葉蘭還好嗎？如果有的話，歡迎再提供給我看看。」

　　這句話雖然是在誇他，但也不免讓修葉蘭腹誹要是今天來的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人，他得怎麼圓……算了，洛艾爾這麼會胡說八道，肯定有辦法。

　　洛艾爾親暱地伸手揉了一把修葉蘭的頭髮，手便順勢地擺在了對方的肩上，一面自嘲：「不過應該很難吧？畢竟從今天起，那些人就會知道我喜歡男人──誰還敢把女兒嫁給我呢？」

　　以洛艾爾父親額側冒出青筋、眉毛皺起的模樣可以預見他只是看在這裡還有外人而沒有對兒子破口大罵，壓抑著怒意責問：「你這事傳出去要讓我們家有多丟臉！？」

　　「反正有大哥就夠了吧？他作風完美又有溫柔漂亮的妻子，傳宗接代的事情也可以交給他做。而我，」洛艾爾彎唇一笑，接著說：「我唯一的任務不就是襯托出大哥有多優秀嗎？」

　　聽著那自損的話語，修葉蘭忍不住輕皺起眉，雖然洛艾爾的聲音輕快、隱隱還含著笑意，但內容的壓抑與痛苦就像是親手將鋒利的匕首對準心臟，狠狠地插入後，再旋轉著不讓傷口癒合，直到血肉模糊才一把扔下了匕首告訴大家「我就是這麼破爛的一個人」……讓相當能與他人共情的修葉蘭情不自禁的覺得洛艾爾有點可憐。

　　他好受傷。修葉蘭想。

　　偏偏怒火中燒的男人根本沒聽出兒子的痛苦，只聽見了表面上的嘲諷，尖銳地道，「你就是沒有你大哥優秀，書不是也讀的不怎麼樣嗎？讓你參加宴會也總是在推托──」

　　比起自己冷漠不管事的父親，好像這種會情緒勒索又心存偏見的父親更讓人火大。

　　修葉蘭沒忍住便幫腔了。

　　「洛艾爾的成績一向都很好，我覺得您可以多認識一下您的兒子再對他進行批評。」

　　說出來的瞬間他便有點懊悔──他感覺到肩上的手指輕顫了下，修葉蘭心虛地不敢抬頭看對方的表情。

　　明明說好就讓洛艾爾一枝獨秀的吧，怎麼會幫他說話啊？

　　但以「激怒家人」的結果論來看，他倒是很成功。

　　「這是我兒子還是你兒子！」

　　「洛艾爾當然是您的兒子而不是我的兒子，他是我的戀人啊。」

　　他聽見身邊的人悶笑了一聲。

　　「你──」

　　良好的教養讓洛艾爾的父親捏著椅子扶手愣是沒把手邊的刀叉通通送到修葉蘭臉上，「你給我滾！我會跟你父親好好討論這件事──」

　　「請便，他大概早就忘了有我這個兒子了。」

　　「父親大人，您這樣無視我讓我有點難過呢，請問我也要跟著滾嗎？」

　　「洛艾爾，你留下吧，我也有話對你說。」

　　在旁邊許久沒發話，沉著臉色的兄長開口，隨即對修葉蘭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不好意思，再麻煩你先離開了。」

　　洛艾爾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同意，說了聲要送人離開便帶著修葉蘭往外頭走。

　　深秋的夜風吹起來有些微涼，但方才室內的一切令他們渾身發燙，倒是被風吹的心情冷靜一些。

　　兩雙藍眼對望，一時之間無人開口。

　　「你……」洛艾爾看著修葉蘭眨了下眼睛，一臉不覺得自己哪裡不對的臉，「好吧，我會給你五星好評，你的脫序演出確實很不錯。」

　　聽了他的話，修葉蘭噗嗤一笑，溫柔的眉眼帶著笑彎著，花了一點時間才平復笑意，玩笑地道：「我早說了，不必擔心，我對自己的演技很有把握的。」

　　洛艾爾的神情也不似方才的凝重，看著對方的眼角還未散去的笑意，心情變得鬆弛而軟綿。

　　「對了，你父親那邊──」

　　「啊，這我倒是沒說謊，他早就不管我了。」修葉蘭擺了擺手，沒覺得這件事有值得到需要放在心上，他回頭看了一眼照亮了大門的車燈。

　　「你家司機啊？」

　　「嗯，大概是怕我送你走以後順便跑了吧。」

　　「知道了，那這次任務就到此為止，再幫我點選APP裡的『完成約會』即可，有喜歡可以打賞喔。」
　　
　　聽著修葉蘭官方的一串道別語，洛艾爾無奈地露出幾分笑意，說了句我會的，目送人上車後便轉身迎接屬於自己的一連串砲火。

　　在踏回屋內之前，他的嘴角揚起，對於今晚的一切相當滿意──多虧了修葉蘭，和以往的沉重心情不同，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