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綠辰迎著有鹹味的海風,看著手上的任命書。
即使是主公的命令,他仍舊不太想要把這命令交給大哥,問題是音柱已經無法參戰的當下,鬼殺隊比平時更需要強力的隊士。
"任命鳳凰院白辰為柱,並盡快將北海道所有夠能戰鬥的隊士召集,於小樽備妥需要的米糧、用具、衣物,盡快運回本島。"

隨著北海道的開拓,小樽已成為當地的海上玄關,各式各樣海產、舶來品、槍枝都會進來此處,加上遙遠異國的欠收,日本的豆類、米糧也能出口至外國。
有鑑於白辰本就是經營京都商鋪,這部分他略有心得,積攢的糧食數量足夠整個鬼殺隊一個月所需,證明他們的主公打算進行短期決戰,原因來自於之前那個極振奮人心的消息……

上弦之六,戰敗。

音柱宇髓天元與一群年輕的獵鬼人聯手,動搖了一百年都未曾有人撼動過的上弦。
即使在這之後宇髓天元無法回歸戰線,兩位年輕獵鬼人遭受重創,一個月未曾醒來,但仍然被視為是未來逐漸向前的徵兆,恐怕就是那時候他們的主公即使病體纏身,眼底卻冒出熊熊怒焰的原因,甚至大手筆把一輛列車包下來,打算加急運送物資。
青函渡輪靠岸了。
這是一條由帝國鐵道廳經營,能運送列車的渡輪,從本島最北端的青森軌道將貨車、載客列車運送到函館,此刻船員們忙進忙出,準備要將內部的列車移位到軌道上。

「綠辰先生,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要盡速上列車。」
「我知道。」

函館車站,一個看起來有些衰弱的男性正亦步亦趨的上車。
但綠辰並沒有很意外。
這一年來,自家大哥在北海道追殺名為熊羆的惡鬼,由於他行蹤飄忽,出沒不定,更懂得利用血鬼術操縱熊殘酷虐殺人類,導致許多隊士疲於奔命。
更重要的是熊本來就擁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尋常隊士即使全力以赴也難以剿滅,不過卻被白辰找出他的藏身處,將他斬成重傷。
在那之後熊羆雖然僥倖活命,卻如同發狂一般持續針對白辰,或許是因為血鬼術能力罕有,他並沒有受到無慘的制裁,而是任由熊羆去了斷孽緣。
在數名隊士的犧牲下,熊羆最後還是被伍之型.怒濤擊殺。

「你的傷還好嗎?」
「放心,還能戰鬥。」

如果熊羆未死,起碼也是下弦前段的實力,戰勝他的白辰之所以身形不穩,大概是受傷不輕,綠辰攙扶他在木椅坐著,多少能看清他在面紗底下冷汗直流。

「快點吃下這個。」
「玄辰的藥,是嗎?倒是讓他費心了。」

白辰吞服紙包裡的藥粉,配些水慢慢嚥下後總算恢復了一些血氣。

「既然知道會麻煩到別人,你就別一直上前線,在後方調度隊士更適合你。」
「你知道我的個性,綠辰,要我只是在一旁看著同伴死去,我辦不到。」
「就是因為這個性,你才會被那頭臭熊纏住那麼久。」

熊羆每次都不肯堂堂正正戰鬥,而是要派遣熊將隊士們折磨殆盡,最後才針對白辰,導致每次白辰都很難去找到熊羆本體,只能不停殺死熊,一次一次的消耗他的體力與精神。
最後卻聰明反被聰明誤,為了給佯裝戰敗、血流不止的白辰致命一擊,熊羆才大意現身。

「我應該盡早去幫你的。」
「別說傻話,我們已經失去杏壽郎,無論是關東還是京都必須要有更多的柱坐鎮。」

綠辰難以否認,只能聆聽著汽笛響起。

在過去,北海道鐵道是一間私設公司,然而在日俄戰爭發生之際鐵道國有化的呼聲漸高,導致北海道路線列入帝國鐵道廳的管轄,政商關係不差的產屋敷家為此能順利包下渡輪與這輛列車,進而運送人力與物資。
這裡的鐵軌與本島相比顛簸不少,甚至三不五時都能跳個幾次,而且或許是因為北海道的風勢很大,導致木製車廂內部溫度稍低,即使列車上的人員拿來毯子,仍能感覺有些涼意。
海的氣味仍然濃厚,眼前廣闊的海與天空彷彿看不到盡頭,清澄而遼闊。

「主公還好嗎?」
「還可以。」

但他已經沒辦法給昔日犧牲的隊士們掃墓了。
就算是最精於醫藥的蝴蝶忍也沒辦法停下他身體的崩壞,很明顯這已不能用醫理去判斷,他們的弟弟玄辰也說比起病症,這更像是詛咒。
該不會有類似隔空殺人技巧的血鬼術吧?綠辰心想,仔細想想又不太可能,如果真的有那種鬼出現,無慘鐵定早就運用這種力量把隊士全殺光了。

「還可以的意思是?」
「很有精神,他最近還要全部隊士集結準備強化整體實力。」

白辰感覺不太對勁,但有精神這部分綠辰說的卻是實話,擊敗上弦之六這件事彷彿成為一劑強心針,主公眼一張就開始安排人力,採辦物資、張羅藥品、調度鎹鴉、備妥車輛與用具,光是這個星期的工作量就是平日的數倍。
簡直就像是要把這具孱弱身體裡的精力都燃燒殆盡。

「強化實力嗎……我也必須準備些什麼試驗才行。」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要再去找悲鳴嶼老兄挑戰,至少總要佔上風幾次才行。」
「綠辰,我想很難。」

岩柱悲鳴嶼行冥在柱之中實力排行第一,無論是攻擊的厚實感,防禦的堅韌感,游擊戰的銳利加上沉穩的個性,可說是毫無破綻,大概要兩個柱一起對付他才能勢均力敵。

「哪有大哥馬上就覺得自己弟弟會輸的?」
「我只是陳述事實,除非行冥先生一整年都不鍛鍊,你才有機會追上他。」
「哼,沒實際打過哪知道輸贏?」

窗外是異常廣大的山林。
這條路線後半段是穿梭在北海道的深山深處,各種各樣的低矮灌木盤據在山林四周,周遭浮現著一層薄霧,帶給人靜謐感、沉穩感,還有一絲絲的不安。
行駛了十數個小時,屬於人的聲音在這片山林愈來愈少,只有嘹亮的鳥鳴、泛紅的葉片還有不時冒出的狐狸,他們抱持著不怎麼友善的目光看著名為列車的侵入者。
澄澈、透明的氣氛更加讓人體認到這裡不是本島,而是北海道,大自然用新綠、嫩綠與深綠的交雜作為偽裝,空氣中彷彿永遠沁著一絲寒意,隨時要把任何人都凍結。
不得不提,和人類比起來,鬼或許更適合這片寒意深沉的大地。
掠過窗邊的冷杉,枝梢上透著一層層白霜,即使現在還沒有到冬天,充盈在這個區塊的極低溫已經頗有冷冽的氣氛,不多時,已經能看見窗外覆罩著一層白雪的高聳山峰。

「那就是羊蹄山?」
「沒錯,它另外有個名字叫做蝦夷富士。」

以這名稱而言,這座山在北海道的地位就與富士山差不多,但比起富士山的和緩高聳,羊蹄山稜角分明,多了幾分嚴酷感。
綠辰是第一次看到這座山,卻不知怎麼的就認定它是羊蹄山,事實確實也是如此,它就是一座你親眼目擊時必然會肅然起敬,卻又因為它與遼闊的天際互相映襯而更顯壯麗的山。
看到富士山時,會覺得美到想要把它烙印在記憶中。
但看到羊蹄山時,會不由自主渾身顫抖,心情激昂起來。
綠辰細想,日輪刀不也是稜角分明,為了斬斷鬼的頭顱而治鍊的,有著機能美的鐵刃嗎?

「每次看到羊蹄山,我就會覺得精神被砥礪著,它會提醒我們仍然肩負使命。」

白辰的話語恰如其分,現在的他身體雖然變得虛弱,但另一層面上卻更強韌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裡還是車廂,綠辰還真想拔刀,瞧瞧他的實力進步多少?
此刻白辰從行囊中取出一個以竹皮包裹,經木製的盒子,默默拆開。

「那是什麼?」
「吃吃看就知道,綠辰。」

盒子裏頭是滿滿兩隻烏賊。
空氣中飄著醬油的香味,即使他沒有自家弟弟黑辰靈敏的嗅覺,但只要是日本人仍然能聞的出來,不過以外形來說這花枝體積太碩大了,裏頭八成塞滿東西。
兄弟倆一人一隻烏賊,不發一語的開始啃起來。

美味。

它的美味非常的單純,就是那種不會太多或太少,恰到好處的鹹味,柔韌的烏賊肉身非常厚實,稍微咬的大力些卻又會乾脆的斷裂,然後就是盈滿口中的海潮香氣嶼柔韌的咀嚼感。
裡頭塞滿的東西是米飯,提供飽足感的同時能感覺醬油、還有獨特的氣味(黑辰如果在此,會吃得出那是昆布煮成的高湯)盈滿當中,這是外觀樸實,味道卻不可小看的一品。

「這叫什麼?」
「烏賊飯,是北海道的鄉土料理,作法簡單,味道卻能讓人難忘。」
「你怎知道有這好東西的?」
「當地人在我追擊鬼時硬塞給我的,沒想到味道很好,我現在偶爾會花點錢跟他們買。」

如果不是現在吃到,綠辰還真難相信北海道有這樣的美食,他一直以為這裡只有海產、大豆與水果,精緻的懷石料理雖然也不差,但這種單純樸實的料理卻又另有一番風味。

「又不是只有北海道盛產烏賊,為什麼我們本島沒有這種料理?」
「畢竟它在江戶前是被煮熟當成壽司料,京都在懷石料理上是用生切片或是烤製,沒人想過要把烏賊做成煮物,但可能只是地域上口味的不同。」
「你說話越來越像是黑辰了。」
「大概是因為我們都姓鳳凰院的關係。」

山林逐漸遠去,枯草,荒原慢慢增加。
但既然是開墾地,荒原仍然很多也不稀奇,大地仍然非常遼闊,只是每隔一段就會出現稀疏的人群,大部分人都是在開墾新的農地,有不少人開始種植新的樹苗。
越是接近小樽,木造的屋舍也愈來愈多,據說那是一個最近建造運河幫助商品運送,因為交易持續繁華的大城市,各種美輪美奐的西式建築群和本島來的銀行都在當地建成,這樣四通八達的水路要衝正適合隊士集結。

「小樽、小樽今日熱鬧如昔!」

大概是已經過去看看當地了,白色的鎹鴉從窗邊飛入,告知著綠辰狀況。

「知道了,你先休息一下,主公給我們五天時間處置要運回本島的東西。」
「五天?會不會太久了?我處理的話三天就……」
「每一隻鎹鴉接收命令的時間不一樣,隊士趕路需要休息,何況時間多一些也能讓你養傷。」

主公確實心細,白辰當然也不好意思婉拒這份好意。

「那就依主公的意思吧,另外綠辰你能不要拿那個紙包給我嗎?吃起來很苦。」
「不行,照三餐吃,一次都不能少。」

白辰苦笑,無奈地拆開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