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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喧鬧的皮諾康尼一角,原本只是被穹硬拖著來散步的丹恆,此時正坐在花圃旁的台階上,雙手抱頭並深深嘆了口氣。
他眼前的穹,準確來說是一整群的穹,有的到處走動,有的整頭塞進垃圾桶裡,有的互相聊天歡笑,有的只是安靜地佇立、坐在一個定點。
「丹恆!你看!是黃金色的垃圾!超大的!」一旁突然一個活潑的穹提著一大袋黃金色、甚至發著奇異光芒的垃圾袋,閃爍得如穹的雙眸般刺眼,使丹恆只能放棄似地接下被穹稱之為寶物的東西。

事情發生在約半個系統時間前,突然有個可疑的人向穹遞出一顆不知名的糖果,雖然丹恆有開口制止穹,想當然,穹那旺盛的好奇心無法抵禦糖果的誘惑,吞下肚的結果就是目前眼下的情況。
先前也有過停雲的事件,對於丹恆來說並不是毫無頭緒,但事出突然,不巧的是知更鳥或星期日正好都沒空,所以短時間內無法透過同諧的能力來解決,這段期間則暫時由丹恆來看管, 憑他一人之力要來照顧一群穹並非易事,只能先把他們集中在一個小角落,努力注意著不讓任何一個穹離開自己的視線。
跟列車組們報告情況後,大家因為都有別的要緊事,眾人一致認同讓丹恆獨自處理即可,畢竟列車上最了解穹的毫無疑問就是丹恆本人,身為護衛確實也是最為適任。
丹恆再次嘆氣,面有難色地放下手機,繼續將精神放在所有穹的身上。

看著分裂成一群的穹,就這樣過了一個系統時間多,丹恆不禁懷疑起,他們真的能夠像停雲那時一樣恢復原狀嗎?穹的體質本來就易於常人,狀況或許會跟一般人有所差異也不無可能。一瞬間腦海湧上各種糟糕可能性的丹恆突地起身,重新計算在場人數是否同分裂當下的數量,並一一確認每一位的狀況。
穹平時就展現出各種不同面貌,不講話時會不經意流露出冷酷的氛圍,一開口又時常吐出令人費解的發言,一不注意便像隻調皮浣熊到處翻垃圾桶,睡在沙發或紙箱內倒像隻小野貓,綻開爽朗笑顏朝丹恆奔來時又變成黏人的幼犬。
偶爾,穹發呆時會毫無動靜,眼神並沒有集中在任何點上,安靜的彷彿身處於宇宙般寂靜無聲,像尊沒有感情和情緒的人偶一般,總讓丹恆不安地想去確認他是否還有在正常呼吸。

小心翼翼檢查完所有人的狀況,雖然暫且確認無任何異狀,但丹恆又突然想起穹體內的星核。星核現在是如何呢?難道眼前每個穹體內都有顆星核嗎?雖然是在夢境內,但星核是有辦法透過這種方式複製出來的嗎?如果星核無法被輕易複製,那麼它在哪一個穹的體內?其他沒有星核的穹還能平安無事嗎?

「哎呀,看來有位焦慮的人在呢。」
背後竄出一道曾經聽過的女性的聲音,丹恆一邊懊悔著自己居然會沒注意到有人靠近,一邊迅速回過身保持緊戒姿勢。
不遠處搖晃著一抹亮藍色的身影。
「呵呵,好久不見,列車上的護衛先生。」
是全息投影的卡芙卡。
「什麼來意?」丹恆一手拿著擊雲,另一手盡量張開將所有的穹護在身後,雖然自認戰鬥力絕不會輸給這個女人,但她的精神控制能力之強大,他想著絕對不能在這裡被卡芙卡所操控,並更加集中自己的專注力。
「不用如此緊張,我只是......」她的視線飄向丹恆後方,神情稍微變得柔和「想幫你解決那孩子的狀況。」
「我想,這不需要妳來操心。」
「但你很困擾,再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對吧?」
「這、......!」
「對我們來說,穹一直恢復不了的話,會影響之後的劇本,而我帶方法來,對你來說也沒有壞處,不是嗎?」她瞇起雙眼,一臉無法讓人摸清底細的微笑,語氣雖然是問句,卻明顯帶有著一種難以拒絕的強制感。
「哈啊......那麼先說說妳的解決方法。」丹恆稍微放軟態度,並用手抓住餘光瞥見的一位看到卡芙卡就想跑過去的穹,並將他拉回自己身後。
只見卡芙卡左手放在嘴角旁,開心地笑了一聲,才繼續接下去說道。
「因為那孩子的情況比較特殊。」她舉起手輕撫在自己的左胸前「就算是在夢境內,星核也不是個能輕易被複製的東西,所以在這孩子們之中,只有一個擁有真正的星核。擁有星核的,就是最原始的穹,只要找到了,自然便可恢復原狀。」
她停頓了數秒鐘,意味深長地盯著丹恆的雙眼,彷彿想看穿他的思緒那般銳利。
「當然,絕不能選錯,畢竟沒人知道倘若星核融合到沒有星核的軀體內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要從中找出最原始的穹,自己能辦得到嗎?縱使丹恆自認為對穹已經很了解,但僅限於「現在」的穹,失去記憶前的穹是否跟現在完全一致也無從得知。
可惡,他咋舌一聲,內心責備起自身的猶豫和一絲不安。重整呼吸,他必須相信他能辦得到。
「我明白了,感謝妳的助言。」丹恆確信卡芙卡一定知道哪一個才是最原始的穹,但卡芙卡刻意不主動說出口,表面上看似是幫忙,背後實際上是想要試探、考驗,彷彿被掌握在她手中任由她擺布的感覺,更使丹恆略顯不悅。
丹恆自然不願向她提出幫助請求, 一方面因為自尊心與不甘心主導著感性,另一方面更不想欠星核獵手人情。
「呵呵,我還送了一個幫手過去,不用擔心會有問題的。」
卡芙卡最後留下這句話,回過身,影像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丹恆雖然對她所說的「幫手」感到疑惑,但眼下重要的是得趕緊找出最原始的穹。
放眼望去,大概有十幾人,丹恆先撇除掉了幾個特立獨行的,例如滔滔不絕講著自己偉大輝煌的開拓經歷;例如一臉陰沉、一開口就是講一些消極的厭世話語;例如總是憨笑著都不說話,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只會維持笑臉;例如像是一具人偶,呆坐在不遠處的地上動也不動,只是偶爾會抬頭張望一下四周。
丹恆最後剩下了三個選項,一個是從剛剛開始就叫著卡芙卡的名字,看到本人時還差點跑過去、像小孩子似的穹; 一個是活潑開朗、老是想要朝外跑開、過於活躍過動的穹;最後一個是總圍繞在垃圾桶旁,愉悅地翻找或是拍照的穹。
雖然他不是很想同意第一個總想著卡芙卡的穹,但他也無法否認穹以前確實跟星核獵手有親密相處過的時光。剩下兩位穹就彷彿平常的穹,他所見的穹一直都是這樣做著無厘頭的行為,像個小孩子一樣不受控制 ,但又相當陽光,到處幫助他人,到處受人依賴。
看著開朗的穹,丹恆不自覺地伸出手想去抓住。他已經開始想念完整的穹,想跟他一起繼續逛街、一起分食著穹想吃的食物、一起回列車上。

「你在做什麼?」
丹恆的手倏地停在只剩餘幾公分之處,這低沉嗓音他已經聽到耳根子要爛掉那般耳熟,瞬時間馬上取出擊雲,並擺出強烈警戒的迎敵姿態,手汗隨著槍柄滑落,但他絲毫沒有放鬆手上的力道。
「刃......」丹恆咬緊牙關,眼神銳利的彷彿下起劍雨,下一秒就要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哼。」刃沒有理會丹恆,自顧自地朝別的方向走去,他的目標是其中一位穹。
「等等!」他難得抬高音量,慌張的語氣難以掩飾他心中的混亂。
他無法保證自己的能力能一次保護所有的穹,更難以想像失去任何一個穹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停下。」
刃的身體依然面向著那一位穹,只將頭微微撇過,此時他的眼神相當穩定,與平時總想著殺死自己的那激烈模樣大相逕庭,使得丹恆不自覺稍微放鬆緊繃的神經,當然以防萬一擊雲仍沒有完全放下。
「是卡芙卡叫我來的。」刃看了一眼丹恆身邊的穹「因為她知道你最後的選擇會是錯的。」
「什麼!?」丹恆轉向那位開朗的穹,一如往常自信笑著的面容及氛圍,跟他所知的穹毫無二致,怎麼可能是錯誤的選項。
移回視線後,只見刃單手就拉起坐在地上的穹。
這位穹是丹恆很早就排除掉的選項,他彷彿空殼一般,無論怎麼搭話都沒有回應,偶爾轉著圓滾滾的眼珠,但眼瞳中卻又沒有一絲生氣,他並不是完全沒有靈魂,只是相當的冷淡,對周遭也有一定的警戒,對丹恆亦是如此。
「你又能確定那位才是最原始的穹?」丹恆忍不住發問,他無法接受突然出現的刃隨意決定的結果,更無法接受如果刃的選項才是正確的,那麼就間接代表丹恆對穹的認知不過爾爾,甚至連避之唯恐不及的刃都比不上。
刃只是淡然地看著些許慌亂、不安的丹恆,嘲笑似的揚起嘴角。
「信誓旦旦不過如此,看了便知道。」丹恆來不及制止,刃就朝著宛如人偶的穹的耳邊低喃幾秒,砰的一聲,周遭噴發出灰白色的煙霧,外加一點閃亮的星光和虹彩,等待煙霧散去後,眼前只剩下刃手上的那位穹。
丹恆不敢置信地撐大眼,刃理所當然的用力拉起毫無生氣的穹的身子,輕而易舉的將他以公主抱的姿勢護在環中。
「等等,你想要帶他去哪裡?他不是已經恢復原狀了嗎?快放下他!」丹恆難掩驚慌失措,快步朝刃跑去,伸長的手連穹下垂的衣襬都無法碰到,刃快速的退了幾步,中途看了穹安靜的睡臉一眼,再次將視線移向那失去冷靜的男人。
「我會暫時照顧他,這是卡芙卡的交代,等他精神回復到原本的狀態就會放他走。」
語畢,不等丹恆的回應,刃便自顧自地抱著穹快速離開。
他知道丹恆不會追上,因為丹恆肯定在懊惱著自己差點選錯,明白自己對穹的理解不如刃,自責、忌妒、悔恨、緊張各種情緒之下,丹恆的個性是不會衝動行事的。事實上正是如此,丹恆只能眼睜睜看著穹就這樣被刃帶走。

刃維持一定的速度,步行至自己在夢境中的隱密住所,進屋後他看了那張看起來並不是很舒適的木板床一眼,數秒後將懷中的少年輕柔地放在相較之下更加柔軟的沙發上。後者乖巧地橫躺著, 依舊是面無表情宛如死屍般毫無生氣,這軀「人偶」像是在等待著其他人的命令,移動途中一聲不吭、毫無掙扎抵抗,刃只能以起伏微弱的胸口確認他的意識還不至於被帶去流夢礁。
準備好一杯溫水,並單腳跪在沙發前,刃熟練地一手扶上穹的下顎,兩指輕輕將他的臉頰往中間擠,使他的嘴張開小隙縫,另一手則傾倒杯子,花了好幾分鐘才小心翼翼壤他喝完整杯水,最後用拇指輕拂過穹的嘴角,擦去流出來的幾滴水珠。
「喂,小子。」刃拍了拍穹柔嫩的臉頰「醒醒。」
輕拍數次後,手上的動作逐漸變成撫摸的方式,很久沒能這麼近的碰觸到這嬰兒般的頰肉,不知多久沒感受到熟悉的微熱,那熱度隨著指尖傳到手掌,並一絲絲滲進刃早想摧毀掉的心臟深處。
長年以來一心只渴望著「死」的冷冽心臟,卻一而再,再而三被眼前這孩子的體溫染上「生」的鼓動。倘若,沒了眼前的溫度,是否又能再回到過往尋死的冰冷?手指的力道下意識加強幾分,紅潤的雙頰頓時被掐的又紅又白,下個瞬間刃快速鬆開手,這孩子可是卡芙卡用盡任何代價保下的存在,同樣也是無人能打破的劇本之下唯一的變數。

「穹。」忍不住喃喃道出自己不該留念的名字,正當他想遠離總是擾亂內心的餘溫時,穹空洞的雙眸中恢復亮光,那是一雙能蠱惑人心的琥珀色,絕非極為純粹的金黃,但卻閃耀的令人不禁眯起眼睛,以防灼傷他紅黑深沉宛如薄暮之時的眼。
剛找回生氣的穹一見眼前的男人,立刻展露出純真的笑容,一股腦兒的雙手環抱住刃的頸部,周遭的氣氛被春風吹得都要綻開朵朵花兒,使他湧上這簡陋的小屋內真的有鮮花齊放的錯覺,穹身上其實只有淡淡的氣味,或許是衣服上殘留下些許柔軟精的香味。
「阿刃!」他有精神又帶點軟嫩的嗓音在刃耳邊竄出,氣息掃過耳下和頸間的髮絲,刃一時無法推開這黏人精,甚至用手開始搓揉起柔順的小灰毛,觸感記憶在習慣性動作,腦海中閃爍出過往的片段,使得他差點沉溺在懷念的擁抱之中。
順著穹的舉動維持了好幾分鐘後,刃才剝開穹不安分的手,這才能好好與他四目交接,只見少年的表情毫無一丁點戒備,明明他根本沒有以前的記憶,卻怎能擺出如此撒嬌的態度?
猜想著穹是否把自己認錯成別的人而有些惱怒,但方才穹確確實實喊了自己的名字,刃捏了捏那副有彈性的臉頰,來表達內心的疑惑和莫名的微怒。
穹疼得眨眨眼,待刃鬆手後鼓起腮幫子,敲打幾下後者練得紮實的胸膛。
「幹嘛突然捏我的臉啊?害我可愛的臉都疼得發紅了。」
「你看不見自己的臉。」
「紅的都發熱了!就算看不見也能知道好嗎!」穹邊發脾氣邊伸出手碰觸到刃的臉,堅挺的鼻、犀利的眼、性感的唇,看著看著穹又無法狠下心在這張好看的臉上留下紅印。
「太狡猾了......」穹打消反擊的念頭,並撇過小腦袋,有點不好意思直視刃的雙眼。
刃不理解這小孩子為什麼突然開始鬧彆扭,眉間皺起,不滿地將他的頭硬是轉回正面,固定住,強迫彼此的眼中只能映照出對方的身影。
「你......難不成有以前的記憶?」刃這才好不容易提出疑問。
「嗯?沒有,但隱隱約約有模糊畫面...的感覺。」圓滾滾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想努力回憶早已消散的畫面「嘿嘿,反正沒有那些,我就是現在的我。」
「那你還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
「就是......吃了顆糖果?」他歪過頭,咧嘴就是一個傻笑「沒想到就分裂了,嘿嘿。」
「分裂時的情況都還記得?」
「嗯嗯?算是記得吧,但很模糊。有點像進入夢境時,沉入水中那樣。」
「哼。」
「不過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始的我究竟是哪一個,倒是刃一眼就找到了!明明連丹恆都沒辦法的說。」
一說出丹恆的名字,刃的臉明顯抽搐了一下,意識到不小心說錯話,穹嚇得趕緊轉移話題。
「啊哈哈,總之,刃知道原始的我,沒錯吧?」
「......大概。」
刃緊盯少年仍保持稚嫩的面龐,開朗的笑容與起初人偶般的表情重疊在一塊,最原始的穹,明明是個冷淡、情緒起伏不高,且跟刃一樣不愛說話。
上了列車後,早已跟以往不太相同,只是他身體似乎還留有過往的相處習慣。
確實,星核獵手時期的穹,個性與刃比較相近,偶爾作惡夢的時候,才會突然像個正常的小孩子,不安地鑽進刃的被窩中,為求得一絲安撫。其實最早穹都是去找卡芙卡,畢竟性別關係,所以被銀狼和流螢制止過,在那之後穹才逐漸轉為依賴刃。雖然刃的體溫冰冷到甚至會讓穹顫抖,但當刃輕撫自己的背部和頭髮時,能從溫柔的動作中獲得慰藉和溫暖。

「......」讓穹上列車固然是劇本所需,毫無疑問地也無法否認這對穹是個好的影響。刃嘆了口氣, 維持著穹環繞在自己頸部的姿勢,伸手穿過穹的背部和膕窩,輕易的一把將他抱起,刃坐上沙發後,自然地再讓穹安穩側坐在雙腿上。
動作極為之流暢,轉的穹腦袋有些暈呼呼的,整個人倚靠在刃的身體與懷抱之中。一股強烈的安心感湧上心頭,穹忍不住像隻小貓撒嬌似的又蹭了蹭刃的肩頸。
突然間,頭頂的髮渦上似乎感受到輕微的觸感,仰頭,刃的臉近在眼前,穹還沒反應過來那短暫觸感的真相,下一秒,那赤紅的雙眼已逼近,視野中容不下其他色彩,嘴唇被柔軟覆蓋住,下意識想後退卻被刃的手緊緊扣住後腦杓,被迫感受口中傳遞而來的刺激和彼此紊亂的呼吸。
厚大的舌靈巧地貼上穹的薄唇,最初只是慢慢舔舐,而後開始強勢抵上唇間的細縫,穹被親的身子軟到化開使不出力,放鬆的瞬間,刃的舌頭抓準時機竄入穹的口中,穹只能放任那厚舌在口腔中打轉,一下勾起舌尖,一下又被舔弄上顎,強硬的舌吻使穹根本無法好好呼吸, 濕黏的唾液交融混和,強制灌入口腔深處吞其入肚。
途中時不時能短暫獲得解放,嘴都還沒闔上便再次被不同角度給侵略,因過於激烈的動作導致還有些口水沿著穹的嘴角滑落。
刃赤紅的眼瞳難掩滿溢而出的執著,穹摸不透究竟自己說的哪個字句點燃男人的慾火,光是努力承受他毫無節制的索取,就耗盡所有精力,恍惚的腦袋中充斥著淫靡的水聲,抵抗的想法被沖得一丁點也不留。
或許,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抗拒的打算,順從著熾熱的夕陽一同沉入無盡的深海之中。

小嘴被肆意蹂躪了數分鐘,甚至連脖間及鎖骨周圍全都佈滿不忍直視的啃咬痕跡,滲出的血珠被刃舔拭得一乾二淨,穹那潔白的上衣才免於被染上一片片鮮紅。
刃沉著雙眸,在穹的身上四處掃視一遍後,這才滿意地放開手,分離前還不忘再多啃咬幾下已經被吻的腫脹的粉唇,刻意波的一聲狠狠留下標記,最後拉起一絲分不清是屬於誰的唾液,啪答啪答滴落至穹的鎖骨上。
「哈...哈......」終於獲得喘息機會,穹大口大口呼吸著,雙眼迷茫還泛起一抹晶瑩淚珠,脹紅的臉明顯被激起了些許情欲。
他自有記憶以來,從沒感受過如此激烈的吻。以前他跟刃的關係,總是這麼......親密互動的嗎?
見穹還呆愣著,刃用手指輕輕擦拭前者的鎖骨,緩慢地順著往上撫摸至嘴角,穹不禁敏感地顫抖了一下,原本早已脹紅成一顆鮮嫩欲滴的蘋果,被觸碰之後更是差點將思緒整個炸飛到九霄雲外,而他既害怕又緊張的視線中,卻也參雜著掩飾不了的期待。
看來他根本無法抵抗那刺激的快感,沉溺於舒服的接吻幾乎無法自拔。
果然還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刃心想著,沒意識到自己露出了一個穹從未見過,自信中附帶傲氣、爽朗中夾帶玩笑、愉悅中含有溫柔的笑容。
穹內心一怔,彷彿透過這張笑臉看見另一個人的面容。

白髮及紫藍色的眼。
朝氣蓬勃又具磁性的嗓音。
酒杯互相敲出清脆的聲響。
黑色長髮且擁有龍角的男人、白色長髮和紅眼的女人、長有狐耳和蒼藍色雙眼的女人、蓬鬆白髮和金眼的男人。
微風。談笑。晴日。美酒。和平。
最後被一閃而過的紅,將一切都化為絕望的塵灰。

「應......」從穹的口中毫無自覺悄聲竄出,回過神,只見刃難得顯略慌張,右手還停留在穹的臉頰旁,可推測方才為了喚回穹的意識而正在輕拍他的臉。
或許是同諧的能力短暫失控,加上記憶的能力互相影響,才會不受控制地擅自探入他人的腦袋中吧。
穹知道那瞬間所見的畫面肯定是刃的過往,是現在已經大部分都被卡芙卡的言靈埋在最深沉的記憶。
只屬於他們五個人的故事。
「怎麼了?」
穹以搖頭代替回應,並將他所不知曉的刃,偷偷留藏在自己的腦海中。他明白現在的刃是不需要這些回憶的,所以沒必要特地說出口,另一方面卻又希望能夠再次看到「應星」,想更了解他,更深入他的記憶。

希望只有自己才知曉的另一面。

穹對自己的想法感到詫異,對於「現在」的穹來說,刃幾乎等同于陌生人,而自己腦袋和感性卻不受控地妄想逾越,踏進刃的私人範圍中。
明明現在的刃或是過去的刃他都一無所知,但究竟為何腦袋會擅自執著於刃,穹一點都不明白。
失去記憶後的自己,幾乎沒有過去記憶的自己,到底是否能被稱為是真正的「穹」本人呢?
不自主冒出的情感或是思考,慾望或是希冀,習慣或是熟悉。
回憶或是紀錄。
「我」又是誰呢?

刃目睹眼前的少年,從朦朧不清的表情轉變成撒嬌的小貓咪,而後呆愣了幾秒,眼瞳中再次逐漸失去生氣。
宛如驟然被奪走靈魂的人偶。
刃荒得立刻搖晃幾下穹有些單薄的身體,縱使這孩子可使用各式武器,除了豐腴的大腿以外整體仍顯稍許瘦小且體重輕盈,他纖細的手臂無力地下垂,在刃的注視下成了斷線的人偶。
刃使勁抱緊穹,將後者的臉埋自己的肩頭。總是充滿熱情、天真活潑的穹,他的身體原來也能這麼冰冷的嗎?
刃開始斷斷續續呼喚著穹的名字,維持把穹整個人護在懷中的姿勢。
其實,刃永遠都不理解,無論星核獵手時期的穹、還是星穹列車的穹總是會不屈不撓出現在他面前,刃清楚現在自己的個性是多麼冷酷,手中的劍所沾染上鮮血也早已習以為常,耳邊傳來的哀號聲或是爆炸聲響亦能無動於衷。
當然,一起行動時的穹自然不像星穹列車的無名客般充滿正義,相反的,他也同樣在腥臭的鐵銹味中完成無數次的任務,化身成一具冷血的殺人機器,任務結束後才變回原本乖順的孩子。
不管刃再怎麼冷淡拒絕,穹仍以有恃無恐的態度親暱地湊上來,總流露出毫無戒備的全盤信任。
起初刃被這讓人無法捉摸的小鬼搞的心煩意亂、失去陣腳,直到後來幾乎半放棄似乾脆的讓他為所欲為,例如吃飯的時候默默張開小嘴向刃撒嬌餵自己幾口食物,例如刃受傷時會慌張卻又細膩的包扎過不久就會自動痊癒的傷口,例如完成任務後小跑步堵在刃面前求他摸摸頭的獎勵,例如深夜作惡夢偷鑽進刃的被窩中的舉動也慢慢成了習慣。到最後,每夜兩人一起同床入睡竟也變成了稀鬆平常之事,就算是過去的自己也從未經歷過、放任過有人擅自闖入他的私人空間內。
失去「應星」的名諱成為刃之後度過的數百年,孤寂、仇恨、死亡、虛無、空洞、總像影子永遠伴隨,過去也成揮之不去的夢魘。因為穹的存在,才讓他在這無盡深淵中尋得一絲亮光,獲取短暫能喘息的平靜時光。
如今送走穹之後,人生中一下子失去熟悉的溫度, 一切也只是回歸原狀。一如以往。跟過去數百年相比,一時的溫暖甚至不如一個暖暖包所能維持的時間。
沒錯,他早該知道自己不應該去奢求,更不應該去渴望,但他從未預想到失去後的喪失感會一直殘留在這殘破的身軀內,就像是弄丟一塊拼圖似的,沒有其他事物能填滿那個缺口。而在觸碰到穹的那瞬間,空洞被完美地補上,一絲不差。

刃抱緊穹的身體,不知道又過了多少系統時間,直到那微弱的孩子輕微顫抖了幾下。
「穹?」瞥向懷中的孩子一眼。
穹眨眨眼,看來雙眼中已恢復亮光,但迷惘和慌亂明顯在眼眶中打轉。
只見他馬上就開始掙扎著想脫離刃的懷抱,使刃眉頭深皺,加重雙手的力道。
「哎呦,我不會逃跑啦,稍微放鬆一點,好嗎?」穹實在被禁錮到差點不能呼吸,趕緊當機立斷表示投降。
「為什麼要跑?」
「因為,這樣......有點......奇怪?」
「先抱過來的是你吧?」
穹頓時啞口無言,總不能說是身體下意識自己行動了?
「這個,對,但是......」他眼神又不安分地四處飄移。
「穹。」
「嗯?......欸?!什、......?!」
「只是叫個名字,沒必要如此大驚小怪。」
「我就是,有點驚訝,原來你會直接叫我的名字,哈哈。」穹乾笑幾聲,神情似乎有些不自在,卻又混雜著不知名的喜悅。
刃只是直勾勾盯著穹的表情。
「叫我的名字。」
突如其來的命令。又或者說是請求。
「......阿刃?」
沒有反應。
「刃?」
「嗯。」
這次換成刃像隻大狗,不對,大狼一樣,將臉埋進穹的胸口。穹雖怯生生地也將雙手輕輕環抱住刃寬大結實的背部。
「你剛剛在想什麼?」
「什麼?」
「失去意識前。」
「啊......」應星的臉再次浮現,穹搖搖頭將其甩開,強迫腦袋不要再去回想。
「說。」察覺穹內心有所抵抗,刃改以強硬的語氣尋求答案。
「就是......那個,如、如果,刃有只有我才知道的一面......就好了。」穹講的支支吾吾越講越小聲,稚嫩的臉羞紅倒像是個發熱中的暖暖包。
過了幾秒,得不到任何回應的穹這才緩緩將四處亂飄的視線轉回刃的臉,只見後者撐大的眼瞳中顯示出驚訝,驚訝之上,更多的是不知名的喜悅。
「呵。」刃忍不住又笑了。
啊啊,果然他仍然愛著這股炙熱的溫度。
倏地,男人把懷中的少年推向沙發座墊上,柔順的黑長髮下垂成簾子覆蓋住原本就有些陰暗的光線,並輕輕撫上少年的頸部。
一口咬下。
「那你現在,好好記住接下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