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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sson / by Zdo


01
　　學會愛。


※


　　“所以我說，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在外面約喝馬黛茶？”
　　Luis不能理解，不單只是在外面飲茶這件事情，說真的，在家喝馬黛茶跟在外面喝不是一樣的嗎？在家甚至可以自己控制水量跟茶的濃度。他嫌棄的用吸管撥弄不夠地道的馬黛茶，他感覺店家偷工減料，或者手法不佳，導致香氣無法與自宅的媲美。

　　整件事情都很弔詭，不管是他坐在這裡喝他欣賞不來的、像被水稀釋的馬黛茶，或者是約他出來見面的Lionel。他是指，那是Lionel耶，出了名的宅男，此刻與他一起坐在包廂裡，喝著寡淡如水的，可能是馬黛茶的飲品。

　　“……我遇到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Lionel皺眉。

　　這個表情Luis倒是很常看到，他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不過在球場外的確少見，這勾起了他的興趣，他感覺自己將語氣中的興奮藏得很好：“是什麼事？”

　　“我不知道該從哪裡講起……。”
　　Lionel的眼神有些渙散，他下意識的握緊拳頭，又放鬆，再次握緊的時候掰了指節，但喀喀作響的關節並沒有舒緩他的情緒。

　　“什麼？”
　　Luis很有耐性，他一向如此。他是指針對朋友的事，哦可別誤會了，他可沒有笑。
　　Lionel看著Luis有些上揚的嘴角，不明顯，但他就是能捕捉到。他快說出口的話已經在嘴邊了，但他就是不說，他伸手想去拿屬於自己的那杯茶，卻被好友制止了。

　　“嘿，你必須先說，不可以把話吞下去。”
　　Luis不放過他。他的手壓住了Lionel的杯子，不打算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Lionel深呼吸，吐氣的時候像是嘆氣，他再做一次深呼吸的時候被不耐煩的Luis──剛剛是誰說他有耐性的？──給打斷了，誤交損友。Lionel感嘆，怎麼自己身邊都是這種朋友？
　　良久，今日發起聚會的人才終於道出邀約的理由：“……Ney吻了我。”

　　“什麼？”Luis不解。

　　“就是Ney，他吻了我。”
　　Lionel自暴自棄的說。他甚至放棄了最一開始遮遮掩掩的態度，他煩惱的用雙手扶住腦袋，避免自己那只塞得下足球的腦子往桌子砸上去。

　　“我知道，Ney、NeyNey、Neymar，但這哪裡奇怪？他吻了所有人。”
　　Luis不以為然，熱情的巴西人幾乎把整個更衣室都給親了，他可沒造假，上帝證明這是真的，更何況距離Neymar最後一次給自己的吻就發生在今日上午，就留在他的頰邊。

　　“……不是那種貼面禮。”
　　Lionel的神色古怪，那張臉的情緒一時很難讀懂，可能是害羞、生氣以及喜悅交雜，但又以害羞的比重為重。阿根廷人在說服自己的大腦，期許能讓生氣的情緒佔上風。他又給自己的杯子續了一杯茶，在他喝下去前又被打斷了。

　　“什、咳什……咳咳！咳、什麼？”
　　Luis被自己的嗆到，他無法停止咳嗽與吃瓜，他兩個都要。

　　“字面上的意思。”
　　Lionel拒絕深入回答。他把Luis的咳嗽聲當作餐廳的背景bgm，也許有些愛看朋友熱鬧的人就該自食其果，他想。

　　Luis緩了緩，他終於停下無止盡的呼吸道刺激，他先是深呼吸，就像剛剛Lionel做的一樣，然後他才開口說話：“難道是給你一個法式深吻嗎哈哈哈……什麼表情？真的是啊？”
　　他目睹了好友變臉的所有經過，從一開始有點臭的臉色，變得難以言喻，直到耳根轉紅他才理解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他的朋友Ney，給了一個吻──而且不是普通的那種──他的另一個朋友Leo接受了那個吻，過程應該是十分火辣，顯然是讓純情大男孩Lionel難以忘懷的那種，所以他才要坐在這邊，聽對方的告解。

　　“……不是那種，但也……差不多。”
　　Lionel的頭頂可能要冒煙了，大腦無法停止轉動的在腦海裡無限次重播當天的情景。他其實一點都不想把這一切分享給Luis，但是這件事情裡發生了一些他難以掌控的細節，他需要第三方的角度協助他理清一切。

　　“不是那種？那是哪種？kiss？嘴對嘴碰一下？還是有伸舌頭？”Luis克制不住的直發問。
　　“⋯⋯你不需要知道這麼細節吧 我怎麼感覺你在看戲。”
　　Lionel翻了一大白眼，他真的很不想繼續下去了，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找錯人了。

　　“我是關心你們！那你什麼感覺？”
　　太八卦了。Luis自己也忍不住這麼想，但他不想停止，他的嘴角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上揚了，偷笑實在太憋了。

　　“……什麼什麼感覺？”
　　“就是你當下，是感覺有些甜蜜又有點悸動？還是很青澀？是檸檬味的嗎！不是都說初吻就是酸酸甜甜？哦你必須原諒我，我的初吻離我太遙遠了，我實在不是很懂你們這些潔身自好的純情少年。”
　　Luis曖昧的笑。

　　Lionel實在很想打他，但是忍住了，無語但還是說：“……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
　　是句號不是問號，因為他不是很想知道答案。

　　“你不是想分享你們的戀愛史給我聽嗎？”Luis震驚。　　
　　“才不是……沒有戀愛……，你的耳朵到底是怎麼長的？”Lionel更震驚。

　　“那是你親了人家又不認？”Luis不解。
　　“⋯⋯你搞清楚主次，我都說了是他先吻我的。”
　　Lionel必須強調自己的受害者身分，因為這跟他想講的事情有很大的關係。

　　“但那有什麼區別嗎？難道你沒有回親嗎？”
　　你難道沒佔到便宜嗎？
　　Luis給了對方致命一擊，他的靈魂質問讓Lionel瞬間無言以對，他甚至沒有任何證詞可以為自己伸張權益。

　　對於回親這件事，他還真的有。這倒是必須承認。
　　Lionel心虛的移開他的目光，盡自己所能的逃離Luis那雙犀利的眼睛。


※


　　非常平常的訓練日，除了Neymar再次遲到這件事。

　　Lionel是真的不太高興，他總是將足球放在第一順位，任何事情都無法轉移他的關注，所有人都去球場熱身了，就剩他一個人在更衣室等著姍姍來遲的11號，他坐在屬於自己的座位，就在Neymar的隔壁，這樣能使他更容易逮住再次延遲上班的小兔崽子。
　　這次不會放過他，絕對不能輕易的輸給Ney的撒嬌。Lionel下定決心，他要黑著臉，讓小渾蛋知道自己的錯誤在哪，並且沒有任何讓自己原諒的間隙。

　　Neymar終於拖著他慢吞吞的腳步來了，他哼著Lionel聽不懂的音樂開門，一點都沒注意到自己被人蹲守，踩著耳機裡隱約傳出的音樂節奏，在開門的那瞬間兩人四目相交，不遵守紀律的年輕人被嚇了一大跳。
　　“我的天啊！什、……是你啊Leo，你嚇了我一大跳。”Neymar摘下耳機，他將背包隨意擺放在衣櫃附近，嘻皮笑臉的說：“我還以為是教練呢。”

　　“的確不是教練在等你，但我也要問你，最近為什麼老是遲到？你遇到什麼困難嗎？”
　　Lionel本來想質問，但又猶疑了，也可能是Neymar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說不定，他以前不這樣的，或許是遇到甚麼事情了……。
　　剛剛才在想必須要好好生氣的人又開始心軟，但他還是努力的擺出黑臉，他知道自己木著臉的時候很嚇人，他也大多數時候都是以笑臉對著Ney，很明顯的，他成功了。

　　Neymar有些緊張抓住自己的褲擺，他不明白為什麼Leo要突然生氣，緊張的舔著乾燥的嘴角，有些不知所措的張大眼睛。他其實一直都很清楚的知道，以往只要擺出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就能讓對方放過自己，但這次他們兩個已經僵持至少五分鐘，心中的愧疚感被放大，他率先移開目光，企圖迴避這個棘手的議題，但Leo不想放過他。

　　“為什麼遲到？嗯？總有個理由吧？”
　　Lionel挑眉，看起來嚇人的很。

　　“……睡過頭而已。”
　　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無非就是巴西人昨夜狂歡一整天，享樂主義的年輕人無法抵抗派對帶給自己的美妙體驗，像在雲朵上跳舞一樣，他也就偶爾舉辦一下派對，已經很小心翼翼了，卻還是睡過頭。理虧的Neymar對手指，有些害怕不安，他真的很害怕Leo板著臉對他，可能不只是表面上的壓力，還有內心裡一種說不上的感覺在壓迫他。

　　“也許我們該討論這點，派對沒有錯，下次在放假的時候再開吧？”
　　Lionel提議。他是真心想協助後輩改善，如果被這些金錢與名聲所帶來的紙醉金迷給迷花了眼睛就太可惜了，他感覺Neymar要在更適合他的地方大放異彩。
　　但焦慮的Neymar並沒有馬上發現這件事情，他腦袋裡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他不希望Lionel對他失望。他害怕年長者眼底的怒氣變成氣餒，他必須道歉。

　　“Leo你聽我說，我不會再這樣了，真的，我很抱歉……我發誓我不會再這樣，真的。”
　　Neymar強調了兩次“真的”，他迫切的要得到破冰，不想要讓這個狀態持續太久，他受不了Leo的負面情緒，尤其是作用在自己身上。

　　“不是跟我道歉，你要為你自己負責。”
　　Lionel不解，對於Ney沒頭沒腦的歉意他難以招架。他想了想，也許自己這種“為他好”的心態也不是那麼“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他不該介入好友的私人生活，那很不禮貌。

　　Neymar明顯會錯意了，他已經在幻想對他失望透頂的Lionel領著Luis離他而去，他著急的不行，他只剩下一種道歉的方法。

　　他拉過Lionel的手，誠摯的道歉：“我是真的抱歉。”，語畢他也沒有收手，Neymar向前傾身，坐在自己座位上的Lionel不懂，為什麼Ney的臉越靠越近，近到他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他還沒來得及發出疑問，Neymar就這麼直接了當的將自己唇貼上Lionel的。

　　Lionel無法形容，方才的情緒飛到九霄雲外，怒意老早就沒了，驚嚇的情緒可能取代了一切。但是Neymar吻得很認真，他閉上雙眼，只剩Lionel一個人瞪大眼睛。Lionel剛開始被吻的時候是真的很錯愕，但很快的，他從善如流的接受了這個吻。
　　那是一個像是親吻花瓣一樣的力道，Lionel閉上眼睛，他感受到Ney有些俏皮的輕舔著他的嘴角，他的舌尖忍不住跟上對方的舞步，軟軟的觸感對他而言很新鮮。他又感覺到羽毛落在自己臉上，張眼一看，原來是Neymar的眼睫毛，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那對美得像洋娃娃的長睫毛，他還想閉眼繼續，但Neymar的動作卻戛然而止，Ney迅速抽身離開，並歪著腦袋無辜的看著被親吻的對象。

　　被親吻的人瞬間啞火，糾結了半天Lionel最終還開口問道：“剛剛那個吻是什麼意思？”
　　“什麼？哦……那是道歉！”
　　Neymar的笑眼彎彎。但Lionel笑不出來。

　　“……你用吻道歉？”
　　Lionel無法理解。才剛剛壓下的怒氣又快上湧，但他不能生氣。
　　冷靜。冷靜。深呼吸。

　　“是的，不是都這樣的嗎？”
　　Neymar討好的笑，尷尬的笑容更凸顯了空氣的凝重。

　　“……所以你都用親吻來道歉？”
　　Lionel不解，他聽到自己問了第三次：“你總是用吻道歉？對著每個人？”

　　“當然不是每個人啦，只有特別的人才是！”
　　Neymar感覺自己回答的滴水不漏，他甚至邀功似的對著Lionel送出一個wink，但沒有得到回音。Lionel的臉色更黑了。

　　到底哪裡做錯了？
　　Neymar感覺自己冷汗直流。

　　“我們顯然有新的問題要討論了，剛剛那個先不管，現在這個議題比較重要。”
　　Lionel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他仔細回想以往的相處以及更衣室的互動，他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Neymar似乎對情感的認同很薄弱，他四處親吻別人不是因為他擅長愛人，而是他根本不懂，就像是孩子，看到大人的言行舉止會盲目學習一樣，他的所有行為都是模仿的。想到這裡，Lionel完全無法苛責Ney，他甚至惴惴不安的看著自己，根本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

　　“首先第一件事情，不要輕易的親吻別人的嘴唇，那是愛才會有的行為。”
　　他必須讓對方先了解什麼是“愛”，他問著不懂愛的男孩：“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