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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吧，哈維爾】

他們殺了兩個，還剩一個賞金獵人。

哈維爾吩咐船員在繼續搜索的同時，留一部分的人在船上待命；英克雷他們就快要完工了，得有人把船準備成隨時可以啟航的狀態。

他告訴薩瓦多，農神號一旦修好，就開到近海等他，他會載著船長划過去。據他所知，雷姆應該是躲在山上，他得一早就出發去找人。

哈維爾最後一次坐在他的營地裡清理他的武器，他在這個位置烤過深海大龍蝦，他有點捨不得拆掉這個小天地，決定留給之後發現的人隨意使用。

隔天，太陽還沒完全出來，哈維爾便來到位於本港東北方的叢林地帶，他爬了一個小時都沒有看到雷姆的身影，正想放聲喊人，才發現一處勉強經過整理的草地，上頭搭著一個做工差勁的帳篷。

呵呵，他等等一定要取笑一下雷姆假設營地的水準。

「船長？」他掀開帳篷，沒有人在。

「哈維爾，我在這裡。」哈維爾下意識朝聲音方向抬頭看，咦？抬頭？

他努力找了一下，才發現雷姆躲在誘餌營地上方的一個岩洞裡，雖然帳篷搭的很爛，但起碼他還是有不錯的反偵察能力，選了一個有天然屋頂、又有很多遮掩物的制高點。

「你有給我帶換洗衣物嗎？」哈維爾爬上去和他會和時，雷姆問。

「幹嘛要？」

「我這身都是血耶，好噁心！」脫掉不就好了，哈維爾心想。但好在雷姆看起來有精神了點，不再像個被過往的陰影纏繞的鬼魂。

「事情辦得怎麼樣？」

「剩一人，不成威脅。」

「但可能還有更多，我不確…」哈維爾和雷姆同時聽見了，那是一聲悶響，像雷，但很小聲，從腳底傳遍全身。

緊接著，是搖晃伴隨土石鬆動的聲響。

「地震，沒事。」哈維爾伸手扶好岩壁，示意雷姆也照做，他長大的地方也很常發生地震，他第一時間安撫自家船長，他想等一下就會過了。

「我們是不是應該出去？」

「別、現在不行。」哈維爾死抓著雷姆，原意是想防止他跑出洞外被砸死，但實際上是因為大地搖晃得太劇烈，他幾乎無法保持站立，雷姆反而變成了他的支點。

地震中途消停了一會兒，但他們都還沒來得及穩住或是找回平衡，就迎來第二波更大的地震。

伴隨某種迸裂開的聲音，洞裡的倆人被一陣縱向的搖晃甩出地表又跌坐回來，時間已經過了四五分鐘，但震動絲毫沒有漸弱的跡象，哈維爾開始恐慌起來，他好像還沒有遇過這麼大的地震。

「哈維爾！快看！！」他往雷姆指的方向看，原來他們這個位置剛好可以遠眺維珀利伯港，以這個距離他看不清楚城市的損害狀況，但雷姆要他看的也不是城市，而是那直直往後退的海水，陸地的範圍彷彿突然擴大。

不用說，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有大浪要來了。

地震此時相對減弱，哈維爾和雷姆待在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沒有人為此喝采。他們看著遠方緩緩高起來的浪和即將被沖毀的城市，什麼也做不了，你能做什麼，拿刀槍抵禦大自然嗎？
哈維爾見過災難，見過颶風襲捲過的船隊殘骸，見過三四百人被火燒死，見過海盜掠奪後橫屍遍野的村落，但這個——

「哈維爾，我輸了，我竟然在害怕。」輸？他們應該趁機往外逃，但他動不了，他的視線離不開那道移動的高牆。

「我—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希望能有什麼東西來毀了我…」雷姆聽起來在發抖，哈維爾覺得自己一定也是，他不敢開口。

「毀了我，毀了我的敵人，我不在乎、我以為我不在乎—」該說不愧是雷姆嗎？這種時候還能這麼囉嗦，哈維爾幾乎沒辦法思考—

「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這裡的人很喜歡去死，那些新聞、自殺的人，讓我以為人的意志力可以戰勝對生命的渴望，我沒這麼積極，我只想等著，但災難當前⋯」

「哈維爾，我輸了，我不想走⋯」

哈維爾看向被淹沒的港口，似乎可以看到幾艘船歪扭扭的浮在海面上；他忍不住想，也許英克雷提前修好了船，也許農神號已經在近海等著他們，這樣的海嘯，也許他們剛修好的寶貝姑娘能撐得住，也許他們不至於撞上礁石，只要能撐到外海……

哈維爾察覺自己在擔心，他竟然這麼在乎？他希望謝爾蓋跟老鄉能平安、本尼西奧和薩瓦多能繼續吵嘴、他能再抱一次盧辛達，而雷姆、雷姆能繼續和他講這些...太過前衛的哲學概念。

地震又開始了，這次的震度更甚以往，有什麼裂開了，洞頂有好幾處地方開始噴水，把他們淋的溼答答。哈維爾此時才有勇氣轉頭看向他的船長。

「我也不想死，雷姆。」雷姆也看著他。

「下次，我們付那筆該死的急件訂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