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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梁冰X溫陽#未完

  對於溫陽而言,說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以至於他不愛說話。

  說話很麻煩的,要注意的細節太多。

  語氣的緩急,邏輯是否通順,有沒有顧及到對方的心情以及芝麻蒜皮的小事都要整理好,否則一個不注意就要禍從口出。

  只是有些時候,要說的話簡單到只有幾個字,溫陽都能搞砸。

  「給我、給、給我住、手、住手!」

  在他的前方,校園的陰暗角落,高年級的學長正抓著一位同學的衣領,討要保護費。

  溫陽在入學時就從同學口中有所耳聞,這所學校雖然師資優良,但學生的資質參半,是龍蛇混雜之處,溫陽自知要小心,誰曉得剛過一個禮拜就看到不該看的。

  早知道就不要溜出去拿外賣,溫陽心底罵道。

  「啥、你說了甚麼?」撩起了袖子的學長笑了下,鬆開了抓住對方的手,後者跌坐在地上,並沒有甚麼過多的反應。

  應該沒受傷吧?溫陽往他的方向看去,他們的距離有些遠,溫陽並沒有辦法看清,只能猜測。

  「小子,你知道多管閒事會有甚麼後果嗎?」學長說著,往旁邊的走廊點了下頭,從暗處走出來幾個人,各個凶神惡煞。

  溫陽吞嚥了下口水,腳微微的發抖著,艱難的退後幾步,手裡的外賣像是護身符般抱的死緊。

  溫陽知道,甚至比他們更清楚。

  他從小就有口吃,被人欺負的厲害,而有了心病。

  有時候甚至嚴重到剛好被人群圍著都會感覺到害怕和恐懼,臉色泛白,心臟跳的飛快,下一秒就會昏死過去似的。

  他恐懼著任何人的靠近,就算對方沒有惡意。

  只是——

  溫陽注意到角落裡那位同學坐在地上的孤獨身影,心底又有了底氣。

  他何嘗沒在絕望中期待有人來救過自己。

  「這、這樣是、是不對、不對的。」他鼓起勇氣道。

  「不對、不對、的。」人群中有人學著他的方式說話,語畢是一陣哄笑,溫陽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他咬緊了唇瓣,原本白淨的臉蛋更加蒼白,呼吸有些急促。

  別緊張,溫陽,他們至多不過是挑軟柿子吃的三腳貓。

  溫陽在心底給自己打氣,而後義正嚴詞道:「我、要、報告、老、老師。」
  
  「噗哈。」
 
  溫陽說完,得到的是一陣哄笑,帶著似刀般鋒利的嘲諷朝著溫陽刺去。

  溫陽感覺到臉上的溫度直直上升,困窘到想挖個洞跳進去。

  溫陽咬住唇,讓疼痛取代內心的酸澀,以免長年以來囤積已久的委屈奪眶而出,「這、不好、好笑。」他道。

  嘲笑別人的短處為樂,那不好笑,甚至可以說是幼稚、不成熟。

  溫陽吸了口氣,打算把內心裡的話好好說出,卻是越說越緊張,整句話斷斷續續的。

  「嘲笑、別、別人。」他說,眼眶微微的紅了。

  長久以來吞進肚裡的委屈,他第一次想要好好的與人道明,好好的和對方說,他這麼做有多麼傷人和無禮。

  可是他做不到,不管怎麼努力都做不到。

  溫陽頓時覺得自己十分沒用,緊緊的攢緊了拳頭,陷進肉裡的指甲他卻是不覺得疼。對於他而言,自我厭惡更勝於對他人無禮的不滿。

 「嘲笑別人的短處為樂那不好笑,而且還很幼稚。」

  此時,有道平穩的新聲音插了進來,不急不徐如一陣清風微涼,撫平了溫陽內心的焦躁。

  溫陽抬起頭,淚珠悄悄滑過了面頰,落在腳邊後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幾許驚訝。

  發話者不是別人,正是那位被人推倒在地的同學。

  那人緩緩地站起身,溫陽才發現,是他有幾面之緣的班上同學。

  梁冰。

*

  溫陽第一次見到梁冰,是在高一開學那天。

  那天他穿著制服,脖頸掛著一副紅黑相間的全罩式耳機,雙手插在了兜裡,目光冷得嚇人。

  溫陽對他的印象頗深,不只是那冷冽的氣質,和只有一句的自我介紹。

  『梁冰。』那天他說完這兩個字便一屁股坐回了位置上,沒再說半句話。

  班上安靜了一回,所幸是導師先回過神才繼續了流程。

  而他,以喉嚨發炎失聲裝病躲過去了。

  一個人如果不想讓傷疤被人發現,那就藏起來。用盡各種方式藏起來,埋在心底,葬在回憶裡,不願提起也不願想起。

  溫陽就是這麼走過來的,一路上藏著掖著。

  梁冰站起身,若無其事地拍掉了褲子上的灰塵,而後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些人。

  「你們除了會欺負弱小的人,還會做甚麼事?」

  被說是弱小的人,溫陽也不生氣,眨著眼抱緊了外賣瑟縮著身子,一雙眼盯著他們瞧,彷彿在附和對方說的話。

  「呵,甚麼事?」最靠近梁冰的人握緊了拳頭轉了轉,「你想知道。」

  「我是挺想知道的。」梁冰唇角微勾,而後側過頭瞥了一眼溫陽:「但是他必須先離開。」他比手勢道。

  溫陽眨了眨眼,像波浪鼓般搖著頭。

  他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但是把梁冰一個人留著又太危險。

  「你在這裡才危險。」梁冰側過頭,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

  溫陽嚇了一跳,搖著脖子的動作停了下來。

  好像有哪裡不對,溫陽覺得奇怪,但是又找不到問題的癥結點。

  梁冰不悅的嘖舌,一臉煩躁:「多少錢?」

  「嗯?」炫耀著拳頭大小的學長不明所以,看梁冰從口袋掏出了錢包,這才反應過來,回頭看其他人,從他們的口型中得出答案,道:「有多少拿多少。」

  溫陽想要阻止,張開嘴還未出聲,梁冰又瞪了過來,嚇的他縮住了脖子。

  「這樣才對嘛。」收到了錢他們很高興,笑著從走廊離開,只留下梁冰一臉淡漠的收回了錢包。

  溫陽小步跑了過去,還未開口,梁冰便道:「沒多少,幾百塊而已。」

  「幾、幾百......」

  「幾百塊也是錢我知道。」

  「為什、什、什麼......」

  「不給他難道要打一架,然後你不管會不會打架就衝上來礙事嗎?」梁冰睨了他一眼。

  「......」溫陽的確是這樣想的,抱住對方大腿制止行動之類的八爪章魚計畫。

  「嘖。」梁冰揮了下手,沒再說什麼便離開了。

  溫陽愣在原地,直到午休結束的鐘聲響起,他才發現抱在懷裡的麵糊了,那一餐比學校食堂的飯菜還難吃。

*
  在教室安然無恙過了幾個禮拜後,溫陽迎來了巨大的難題,那就是—

  念課文。

  當為了代替安胎而請假的新任國文老師說出這個提議,溫陽的臉刷的一下比吃屎還難看。

  溫陽知道有些老師習慣點名同學起來念課文,或是按造座號一個一個像蘿蔔數數點下去,幸運的是他過往讀書這些年,這樣的老師他沒遇到過半個。

  而這份幸運在這天如青鳥拍著翅膀飛遠般,離去了。

  溫陽的座號靠後,為了在下次點到自己的時候有個藉口,他上網搜尋任何能夠讓喉嚨失聲的病症,但又不可以太嚴重,病症必須抓到恰到好處,否則會適得其反。

  溫陽在螢幕上滑上滑下,最後選擇了感冒。

  雖然現在是盛夏,但要感冒也不是不可能,況且這是最常見的原因了。

  「又要用逃避的方式嗎?」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溫陽倏地抬頭,梁冰僅僅看了他一眼,沒說甚麼便往自己靠窗的座位走去。

  那一眼裡帶著輕蔑和不屑,溫陽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逃避並不可恥,但不可行,還是最糟糕的下下策。

  口吃是可以改善的,溫陽上網查過資料,但在他試著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總是會聽見細碎的笑聲。

  有時就算沒聽見,那細微的嘴角變動都能讓他打退堂鼓。

  在習慣交談之前,恐懼最先制伏了他的行動,也因如此,他的口吃才會沒有改善的機會。

  咬咬牙,溫陽下了個決心,打算在輪到他念課文的時候,直面自己的弱點。

  那天很快就到了,溫陽內心忐忑不安,掌心不斷的冒汗,擦去又冒出,來來回回數十遍後,老師喊了他的名字。

  溫陽站起身,下意識地往梁冰的方向看去。

  梁冰彎著胳膊枕著,背靠著牆,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那雙眼如夜色般沉寂。

  溫陽知道,梁冰只是順手推了他一把,剩下的他並不在意。

  「我、我心裡、在想、想如果......」

  細碎的交談在溫陽的周遭響起,有種巨大的不適在心底蔓延,乃至指尖,捏著課本的手微微顫抖著。

  「溫陽,放輕鬆,別緊張。」老師開口道。

  溫陽看了老師一眼,心底是五味雜陳,要說這局面就是他造成的,卻又叫他放輕鬆,溫陽是哭笑不得。

  溫陽緩緩吸了口氣,但這情況並未改善,像壞掉的齒輪一頓一頓的:「如果、爸、爸在家......」

  班上細微的躁動隨著他的聲音更加的劇烈,溫陽額上冒汗,原本說話就難的他更是有了顫音。

  「你們安靜點。」老師制止了他們的笑聲,而後看向溫陽:「溫陽你很緊張嗎?」

  溫陽放下課本,抿了抿乾澀的唇,猶豫了一回才開口:「我、我有口、口吃。」

  此話一出,同學們的交談從不確定變成了肯定,夾帶著一些笑語和鄰桌打趣,溫陽從眼角看見他們帶著戲謔的眼神。

  那是他看了無數遍的眼神。

  「這有什麼好笑的。」

  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同學們的笑聲,溫陽轉過頭,梁冰依舊是那帶點不雅的隨性坐姿。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他的身上,微風掠過了他的髮梢,一臉淡漠似是無關緊要的態度,溫陽卻覺得他是一位善良的天使。

  「就是因為有像你們這樣的人的譏諷,溫陽才會不敢說話,明明可以改善的病症卻成了一輩子的缺陷。」

  梁冰說完,那些笑聲頓時消失,幾個人面面相覷,幾種不一樣的情緒在教室內交織。裡頭有沉默、有反思、還有對梁冰自以為是的行為感到不屑。

  「我只是開開玩笑,幹嘛那麼認真。」班上同學中有人不以為意道。

  「開玩笑也有個限度,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梁冰懟了回去,還附贈一個好看的白眼。

  那人似乎是自知理虧,沒說話了。

  「好了,梁冰說的沒錯。」老師跳出來接回了主導權,而後看向了溫陽,目光帶著慈藹:「溫陽請你繼續。」

  溫陽微微愣住,看了眼梁冰用眼神示意感激後,又繼續把自己的部分念完。

  這一段時間彷彿一世紀那麼長,念完的時候溫陽感覺口乾舌燥的。

  「你做得很好。」老師說。

  那話如道暖流,在他的胸口處緩緩流淌。

  *
  下課後,溫陽從座位上離席,第一件事就是和梁冰道謝。
 
  「謝......」

  「謝謝的話就免了。」梁冰翹著二郎腿,手裡拿著手機敲著音樂遊戲,目光專注在上頭並沒有看他。

  梁冰的手指細長,骨節分明,白裡透紅的膚色看上去好看極了。在往上看去,那俊俏的側臉稜線分明,高挺的鼻梁和兩瓣薄唇搭配是恰到好處,讓人不禁想多看幾眼。

  看著這樣的梁冰,溫陽不知為何噎了一口口水,心跳稍微的有些快。

  梁冰倏地抬頭,眼裡帶著疑問,似是要說些什麼,但只是又低下了頭。

  溫陽被這一動作嚇了一跳,壓下內心的躁動後才又開口:「我、請......」

  「吃飯也不用,又不是什麼大事。」

  「對我、我是、很......」

  「哦,對,我說錯了,對你很重要但是我覺得還好,所以不用。」

  「可、是......」

  「沒有可是。」梁冰放下手機看了過來,語氣冷冽:「我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幫你只是因為那次你想幫我,就這樣。」

  就這樣,三個字就截斷了所有後話。

  溫陽點點頭,心裡是說不完的失落,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了位置上。

  梁冰抬頭看了對方的背影一眼,便收回目光打起遊戲。

  溫陽本以為和梁冰的關係就在他的截斷之後完結,卻是在意料之外的發展揭開了序章。

  「不要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下課後,梁冰抓著溫陽的後領口,連拖帶拉的拽到了無人的屋頂,周遭只有大風在耳畔呼呼作響。

  「什、什麼......」溫陽縮著脖子,顫顫巍巍的說道。

  「不要裝蒜。」

  溫陽眨著眼,腦袋著實沒轉過來,在細細的回想梁冰說的話,臉上瞬間泛起了緋紅。

  「知道我在說甚麼了嗎?」梁冰咬牙,一張臉猙獰的可怕。

  溫陽低下頭,並不敢看他。

  溫陽在注意到自己對梁冰的別有意思後,腦海裡時常都是他的畫面。

  有時候在課堂上神遊,梁冰就光著膀子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細聲的喚他溫陽二字;亦或手腕被手銬給扣住,小聲的討饒;又或者在一片鵝黃的燈光下,床邊是蠟燭幾枝,鞭子一條,那桀傲不馴卻又不得不伏在身下的挫敗,都讓人心頭春風蕩漾。

  但這些,都只在了溫陽的腦海裡,被他藏在了心裏頭,不能也不會與人道出。

  為甚麼梁冰他會知道?!

  「為甚麼我會知道?我他媽的會讀心啊!」

  讀心?!

  溫陽張著嘴,驚訝的說不出半句話。

  「你覺得我在騙人對吧?」梁冰抓著對方的衣領不放:「想說這是甚麼中二的設定,完全的不科學對吧。」

  溫陽雙目圓睜,眼珠子彷彿要從洞口掉出。

  「為甚麼我會知道?我剛才已經說了,我會讀心!」

  那、那些畫面不就......溫陽臉難看至極,脖子都快要縮進肩頸裡。

  「對,那些畫面我一個沒跳過的看完了。」

  溫陽在心底大肆的尖叫哀號,雙手抓住了自己的腦袋瓜,心底的話一字不落的跑進了梁冰的心裡。

  「想要挖洞埋起來之前先自殺,我替你埋。」

  『你好狠!』

  「我被你這樣意淫你才狠吧。」

  『我以為不會被人看見啊!我的媽呀!』溫陽抓住了腦袋,臉都皺在了一塊。

  「我也不想看見好嗎。」梁冰鬆開了抓住對方的手,「我為了不接近任何人的內心層面,學會了隔絕一定距離外的聲音,誰曉得,你闖了進來。」他比出指頭指向溫陽。

  『我的幻想力那麼巨大我都不知道。』溫陽一臉無辜。

  梁冰嘆了口氣,「大概是你的指向性太絕對,強大到我的自主隔絕沒有效果,直接涵蓋我潛意識的緣故。」

  『你在解釋你的設定嗎?』溫陽眨眨眼,這有些中二的說詞讓他笑了。

  明明平常看他就冷若冰霜,怎麼現在透著一股可愛傻傻的氣息。

  「不準說我可愛!」

  啊、他會聽到啊,該死。

  『我很抱歉對你的各種想法。』溫陽低下頭,態度十分的誠懇。

  『給你造成麻煩了我很抱歉。』

  「不用抱歉。」梁冰瞥過頭,「喜歡誰是自己的自由,想像也是,沒有限制。之所以我會特別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想在上課的時候看到不該看的。」

  『我、我會努力克制的。』聽到那句不該看的,溫陽微微的紅了臉,捏緊了拳頭道。

  立下約定又過幾日,梁冰又揪著溫陽後領口上了屋頂。

  「為甚麼林黛玉和伏地魔會搞在一塊啊!」梁冰對於溫陽腦海中的畫面一臉不可思議道。

  溫陽愣了回兒,沒想到就算只是這樣想都會被看見,而後深感慚愧的蓋住了自己的臉。

  早知道昨天就別爬文看甚麼絕世淒美愛情同人文。
 
  梁冰嘆了口氣,絕望全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