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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奔》司純/金牌得主

*兩人設定上已交往三年
*雖然交往了，仍會帶著自家選手相互較量
*這是一個貓貓離家出走到狗狗已經快煩死的故事
*之後章節有R18描述
以上可以接受我們就開始吧~


CH1 Nightfall

Nightfall

夜，在步伐間靠攏又隨著影子的追趕疏離，彷彿眼前隨著喘息消散的霧氣，即便那抹純白就在近在眼前，卻每每在追上的前一刻散而去。
司仍在奔跑。微涼的月色撫過髮絲，試圖挽留這於夜色中不停閃爍的背影，他不顧晚風在後方的苦苦追趕，帶著腳跟揚起的落葉，甫踏入路燈明亮的暖光中也不做休憩，便馬上義無反顧地，再次投入夜的懷抱。儘管黑暗總會放大他急促的心跳，將所有不安、不滿與恐懼的雜音迴響耳畔，但直到追趕到最後一盞明燈前，他會都如此往復，或直到夜終被黎明尋回。
夜鷹純消失了，再次的。
雖然純獨自消失已經不是一兩次了，但這次的失蹤過於唐突，瞬間失去所有的恐懼在司的胸口上不停鑽孔。

三天前，對方的物品幾乎完全在同居的住所，明明是兩人生活的空間，卻在司下班回家時完全失去另一個人的蹤跡。要不是陽台上的洗衣機低聲運轉，水槽中交纏的深黑與淺灰模擬著昨夜的歡愉，司才能從倒數的碼表推算，夜鷹純大概是在午間前後離開。看著倒數10秒的數字，司差點認定自己終於要醒了，從一個恰似美夢的夢魘裡。
他提醒自己要呼吸，來不及脫掉的運動外套還帶著冰場過於乾淨的冷氣，人工製造的寒意相當純粹，覆蓋所有投入其中的熱烈，包含體味、汗水、喘息與顫抖只留下一抹空曠且生硬的白，跟洗衣機上顯示的歸零一樣。
提示洗衣完成的鈴聲唱了幾次後就放棄似的沉寂下去，留下司獨自一人在陽台上看著整間房子連同自己慢慢被夜晚吞噬，直到袋中不斷震動的手機將他從迷茫中搖醒。
比往常消費龐大許多的金額顯示在手機的即時推播，是Airbnb交易成功的通知，由於金額相當高且為國際交易，銀行的機器人接連發來交易通知與注意詐騙等訊息。急促的換氣使緊握螢幕的雙手顫抖出層層殘影，忍著眼眶被強光直射的酸痛，司不顧慘白的冷光如冰刃刺入眼簾，自殘似的往上滑。跳出的訊息包含住宿細項的連結，顯示預定入住點為俄羅斯莫斯科的飯店，還有契索的短期出租公寓。
回到訊息欄，多筆鋪張的消費撲面而來，舉凡從家中就能帶出的水與飲食、藥物與盥洗用品，再來是關西機場至莫斯科的機票以及前往大阪的車票。看來對方即便是離家出走都如此明日張膽，習慣且不在意到令人心寒。
依照純的收入與存款再加上夜鷹家的財力，他沒有查看消費金額的習慣，司之所以會有對方的消費紀錄則是希望透過這些足跡，追蹤純是否有如期進行復健或相關醫療行為。不論是生理或心理。
像是命中司心中最在乎的猜想，一筆Apple Card的消費通知闖入視線。
點開回報對方行動的訊息，司先是蹙緊了眉頭並在閱讀後深深地、要將一切期盼送出體外般嘆氣。
「【Apple Card 消費通知】
12:47 PM｜Аптека 36.6（俄羅斯，莫斯科）
RUB 200 – 支付完成
地點：Москва
商家類型：便利商店
商品項目：無標示項目（店家未提供明細）」
數學不好的腦袋竟在雙眼因強光流出生理淚水前就完成了換算，以及推測。如果需要進食純會使用自動販賣機，或乾脆空腹直到達下榻處再使用客房服務；如果需要飲水也是這般，就算有任何急用的商品，讀過機場消費明細的司，找不出任何純會主動踏進需要與生人溝通與交流的便利商店。僅有一個理由也是唯一的可能，他要買菸。
喉嚨緊縮，約定完成戒菸的承諾出現裂痕的可能性，使司無端地感到前所未有的氣憤。自交往後司就祈望著純能更加注重自己的身體，今年年初，也就是交往的兩周年，他終於提出了這個提案。
你不是答應了嗎？捶向玻璃拉門的手痛得入骨，但他知道沒有任何一塊指骨在喊疼，所有積累的疲憊、不安全感與責怪自胸口湧出，伴隨燒灼神經的刺痛點燃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
明明就快成功了，說到底誰在乎夜鷹純到底戒不戒菸呀！拉門再次被敲出巨響，這次司什麼感覺都沒有。
誰擔心夜鷹純飛去哪個國家啊！拍開客廳的大燈再將手機丟入空蕩蕩的雙人沙發，這次司沒有要聯絡狼嵜光也沒有要找鴗鳥老師。
誰想不厭其煩的關注夜鷹純的消費動態，只為了讓他能健康點、開心點！盯著咖啡桌上的合照以及對方忘記帶走的菸盒，這次司沒有哭。
盒中的煙沒有抽完，寥寥可數跟主人說話的字數一樣，也跟兩人所剩無幾的情感一樣。拿起連外行人都看得出來要價不斐的成癮性消耗品，帶著紋理的紙盒在司發怒的握力下揉出輾壓的細響，之中比起一般香菸更細長，濾嘴旁還印上壓花的內容物即使沒點燃，純白的紙質仍使司的雙眼如薰到一般，凝出一層水霧，嗆得他咬牙在怒火中喘不上氣。
幾乎是反射性的，司徑直把菸盒扔出窗外，連肩膀都感到拉傷的力度使之破風般掠過陽台，從三樓的高度急速摔下在墨黑的夜中發出格外沉重的悶響。
明浦路司就這麼看著，等到對街大樓的燈火點了又一一熄滅，他才隨之熄燈使屋內恢復歸家時的空蕩，出門奔入夜色之中。

自夜鷹純的不告而別已過了三天。轉過街角，十月中旬的氣候微涼，使體溫較高的司跑起來少了汗液黏膩的焦躁。道路旁的樹影悄悄換上秋色，若是以往司會在途中抬頭記下這份美景，或拿起手機錄影，抱著驚喜沿途咧著傻傻的微笑回家。但現在他只瞪著無限延伸的道路，數著視線下方的腳尖，鞭策發酸的雙腿邁步向前，從這個街口到下個路口，從這個路燈再到下個路燈，他也不知道在追趕或逃離什麼，他的直覺認定，若有煩惱就跑起來、如果覺得難過就繼續跨步。總會找到路的，明浦路司單純地想。殊不知他早已偏離常跑的路線，在三個街口間來回打轉。
因整天的冰場工作加上不間斷的運動，大腿肌開始以灼熱的悶痛對司哀號，離平時紀錄的公里數差了整整一半，避免抽筋，司不得不在改為健走的步伐中承認，近期不管在飲食或睡眠上都有失一名花滑教練的身教。
就算聞著剛蒸好的米香或細心煎烤的牛排，在只剩一人的餐桌入座後，連惜物的堅持都僅能要求司往嘴裡塞完墊胃份量，接著就這麼凝視著對一人來說明顯過於豐盛的餐點。湯品的餘溫都散了，司才垂下毛躁又凌亂的瀏海，喃喃道：又忘了啊，今天只有我自己吃。
分神思考著該如何處理已經快塞不下新菜餚的冰箱，加護先生與小羊應該不介意，炸物的部分還算新鮮明日一早可以帶給冰場的孩子作為點心，其中有小祈喜歡的炸蝦，還有瞳小姐不確定她是否接受料加太多的咖哩……想著那些每日都能遇見的微笑，司原先被晚風吹涼的胸口湧起淡淡的暖意，支撐他蹣跚的步伐，使他能抬頭重新尋找回家的方向。
「……啊，怎麼會是這裡呢？」能推測是在哪個關鍵的十字路口恍神了。
司抬頭望著還沒交往前，純的住所。當然，這間附有陽台、縱覽河川的樓中樓獨立套房依舊在純的名下，不過當年他以廚房至臥房還需上下樓，還有床鋪塞下明浦路司後就感到壅擠等理由，拎著對方就這麼搬進才距離800公尺遠的獨戶大樓。
慢跑的過程中司的腦海自然也閃過戀人的面容，自還是偶像的時段、到相互因選手較量的起點，以及在彼此追趕的途中，逐漸轉換的情感和萌生的情愫。
回憶這堅持了兩年快三年的感情，腦中浮現的畫面總是沉默多於笑顏，司默默覺得他們，或他，走得好艱辛。即便稱呼改變了、吃著協力煮出的餐點了且一同入睡也互道早安了，但司總覺得，自己做的所有仍不是對方所需的，且他能清楚感受到，對方也有相同的感受。
夜鷹純可能無法明白，需要彼此的意義。或是，司思考著，他們對彼此的所需有很大的不同。
例如即便交往後，純依舊會突如其來的失蹤。司也多次告訴純，這樣的行為對使他感到恐慌與害怕，可是純從來沒有道歉過，只是抽開被司緊握的手、別過臉用漆黑的瀏海遮蓋眼簾，淡淡回覆一聲：嗯。
接著他會在消失之前傳封簡訊，毫無溫度的文字寫著：出去了。沒有地點更不可能附加歸來的時間，就是一個冰冷的告知，鐵錚錚的事實。
當然，鑒於夜鷹純仍有教練的職責，該出席的場合他也能在最後時刻從奇怪的角落拖著陰影冒出。司曾向狼嵜光與鴗鳥老師討論過純這過於任性的行徑，兩人皆是流露出一副同樣無奈的神情，拍拍司的肩膀或手臂，再三地安慰他不用擔心，對方怎麼說也是成年人了，凡是接下的工作純也不曾出錯。且在司的照顧下對方已進步許多，至少不會無故摔手機人間蒸發，就算不接電話也會在一小時裡以訊息回復。
我並非意指純的行為是正當的。每當提起多年的友人，鴗鳥老師眉間的皺紋就加重些許。
我們都知道，明浦路老師已經是我們之中最努力的了。點開訊息欄，小光手機螢幕上顯示著許多跟司一樣的問句，從開頭至結尾不斷遞減，到末尾還陸續出現以司作為主詞的句子。
如此無解的狀況令司多次接近崩潰的邊緣，尤其在賽程密集的時段或選手出現狀況時。夜鷹純不可能不知道明浦路司的行程與壓力，他們完全是在同一個領域工作，雙方選手至少每個禮拜會有一次在同個冰場訓練。
差點又因對方突然的神隱，錯失小祈起跳時的觀察，司捏著失眠後酸澀異常的眉頭長嘆，他早已數不清，這快一千多天的日子到底有多少次想提出分手。
就算對方歸家，知錯般靜默地躺於身側，憐憫、原諒、不安與慍怒等情緒在豪華的屋內凝結成團，讓依靠彼此的身軀相隔一片冰海。他總覺得兩人還是孤單的，在他不如該怎麼填補純內心的洞的狀況下，這宛如黑洞的虛空差點連他要跌入。
司第一次體會，到愛一個人好累。
他不怕遠，他的雙腳夠結實；他也不怕摔，他的胸膛也足以承受。可望著三年前在此與純對視的陽台，他感到自己與對方之間依舊隔著那片被煙燻得朦朧的玻璃。
袋中不斷震動的手機再次將他從記憶中搖醒，這次司沒有察看，直接關上唯一能知曉對方行動的訊息。接下來的幾天至之後的好幾個禮拜，司既不查看也不聯絡，任由刷卡的訊息充斥著無人回應的對話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