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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爭寵》

  夕陽西下,將天際雲彩染得一片橙紅。遠方倦鳥紛紛歸巢,涼風輕拂,卻拂不去結束一日道務的默嵐君心頭的煩燥。今日議事時,向來與她不對盤的幾名長老們又在雞蛋裡挑骨頭,雖說她應付起來仍是游刃有餘,可心頭仍是免不了一頓上火。

  她火氣略重地踩著步伐,步過翠綠徑道,經過蜿蜒長廊,穿過月洞門,熟悉的寢居院落總算出現在眼前。默嵐君抬頭望了一眼,心上的火氣總算比方才略消了些。她三步併兩步地走過寢居前院,越過假山流水,朝寢房直奔而去。

  寢房內,於小榻上熟睡的二貓,一大一小,似是感應到誰歸來的步伐,紛紛躍下小床,跑向雕花房門。窗前,今日休沐而沉浸於古籍裡的靜淵注意到貓兒們的異樣,自書間抬首,心知肚明地揚起一道柔和笑意,將手中古籍闔起,起身就要迎接總算歸來的娘子。

  不過片刻,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

  「我回來了--」熟悉的輕靈嗓音帶著一絲疲倦,在看見前來迎接自己的藏青大貓與銀藍毛色的小貓,默嵐君先是蹭了蹭跳至身上的小貓,輕笑道:「凝嵐今日沒使壞吧?」隨後轉頭將藏青大貓雙手撈起,將整張臉埋進那柔軟的肚腹裡,「渟墨--讓我吸會兒!」

  只見渟墨那雙金色貓眼似是透出一抹無奈,乖順而認命地讓自家主子吸得盡興。

  見狀,靜淵唇邊笑意僵了片刻。皮笑肉不笑地,靜靜睞著吸貓吸得極歡的默嵐君,一股酸意不由自主地湧上,連喉間都發酸。

  怎麼著?一回來便直抱著貓吸,敢情他身為夫君的地位比貓還低了不成?

  許久,靜淵終是按捺不住地大步上前,伸手一把捉住渟墨的後頸,讓牠總算脫離默嵐君不受控地吸嗅,隨後將無視他的默嵐君打橫抱起起,回到桌案前將她放下,桌案上的堆積如山的書冊因此而被推落好幾本。

  獲得自由的渟墨伸了伸懶腰,回首望見凝嵐正繞著牠的長尾玩,一旋身便張口叼住牠的後頸,將其帶回默嵐君為牠們備的小榻上,尾巴緊圈著牠,閉上眼看似入眠,又似不想讓眼前這對膩歪的主子們閃瞎自己的眼。

  「娘子甫回便只顧著吸貓,成何體統?」只見靜淵俯身欺近,雙手按於默嵐君身側,溫潤沉醇的嗓音因醋意而微酸。

  默嵐君怔愣一會,回過神後不禁好氣又好笑地輕推了推他的胸口。

  「堂堂副道主,竟還跟貓爭寵麼?」

  「吾身為夫君,何需與貓爭寵?」靜淵海色的眼眸微瞇,捉住她輕推的柔荑,似懲罰,又親暱地輕嚙了她指尖一記。「只是娘子一回房,卻從未瞧吾一眼……若讓外人瞧見,恐怕要讓人誤以為妳嫁的是渟墨,而非是吾。」  

  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可話裡的酸意全然藏不住。

  「那你要如何?」默嵐君倏地輕笑,笑聲如鈴,銀藍髮間的流光在夕陽餘暉下閃爍。

  「自然得讓娘子記起,一回來便該找誰。」語畢,靜淵倏地壓近,近得能聞見她髮間的淡香。指尖輕挑起默嵐君的下頷,唇邊笑意極壞。

  「靜、靜淵!」沒料到他竟會這般,默嵐君眼底閃過慌亂,剛想開口,便被他溫熱的呼息覆上。那一瞬,所有的疲憊與煩躁都像被他吻進唇間,餘下的只剩柔軟與紊亂不已的心音。

  靜淵並未深入,僅是輕柔一吻,隨後離開半寸,聲音低啞:「如此……娘子可還想再吸貓?」

  默嵐君臉頰泛紅,輕咬下唇,強裝鎮定:「誰、誰要吸你這大貓了。」

  「嗯?」靜淵低笑,俯首於她頸側細嗅,「那便由吾來。」

  語音剛落,溫熱氣息便順著鎖骨而下。默嵐君被他弄得一陣發顫,連忙伸手推他,卻被他穩穩扣住。

  「靜淵──」她氣息微亂。

  「別怕,吾只哄哄娘子,讓妳別再氣了。」他輕聲應著,語尾帶笑。指腹在她的掌心輕劃,溫柔得像在哄小孩。

  默嵐君心頭的火氣早已化為一團亂麻,只能低聲咕噥:「……真是的……」

  靜淵聞言,終於露出滿意的神色,將她重新攬入懷裡。餘暉透過窗櫺落在二人身上,映得屋內一片暖金。

  窗邊,渟墨與凝嵐皆已蜷成一團,尾巴交疊。靜淵低頭輕吻默嵐君的髮頂,語聲溫柔:「今後若遇誰再惹妳心煩,先回來吸吾一回,如何?」

  默嵐君失笑,額間抵上他胸口,聲音悶悶的:「那我恐怕得日日吸了。」

  「正合吾意。」
  靜淵的笑意落在她耳畔,低沉得幾乎融進風裡。

  ──夕陽漸隱,餘暉化金,縱使世間萬事紛擾,皆不及懷中人來得重要。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