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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抓老鼠》


  崔斯特瑞姆教堂與枯容聖母修道院,除了共同屬於「不滅玫瑰教派」外,兩座聖所的聯繫可以追溯到幾世紀之前,傳說崔斯特瑞姆靈柩中的「綣曲聖徒」,生前就是得到了枯容聖母的親吻,才化做柳樹般堅硬、且捲曲的模樣。

  據說「捲曲聖徒」直到今日都還活著,不過就卡洛斯看來,那東西早就已經不是人類的模樣,還更像是風乾的蜥蜴,如果凝視得夠久,或許會看見它隱約祟動的姿態──而這扭曲奇蹟的展現,正是至高意志降下的奇異恩典。(當然,更多的可能是一種集體意識的錯覺)

  無論如何,始終保持良好互動的兩座聖所,總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去年夏季枯容聖母院慘遭祝融時,崔斯特瑞姆也給予了許多人力物力上的協助,所以,當崔斯特瑞姆的神父匆匆捎來消息,說是有歹徒闖進他們的教堂時,枯容聖母院的修士們,自然是義不容辭地前去幫忙。

  夜晚是鼠灰色的一片混濁,早晨鮮麗的什物都浸泡在夜影中。

  在和治安官簡單地交換了一些情報後,以安德烈和卡洛斯為首的夜巡隊伍先是在正門前集合,他們拿著一些日常可見的工具做為防身武器,或成雙成對、或形單影隻地散開在教堂周遭,形成一張嚴密的包圍網。

  頭頂的月亮相當驚人,彷彿切開獨角獸眉心的犄角,留下的一片晶白,靈氣中帶著一種飄渺的慘忍,彷彿隨時都要破雲而出,亮著在空中眈眈凝視,譬若諸神喜怒無常的雙眼。冬季宣告終了,氣溫在三月依舊清冷,單薄修士服下的男人卻堅毅不撓……

  他站在黑暗之中,手裡緊緊握著可靠的斧頭。

  月色提供的照明十分曖昧,他四周的夜猶如一鍋噩夢燉成的湯粥──黑暗藏匿著一切,同時也一無所有。他突然懷念起了陽光,懷念起那明爛的笑容。然而黑夜中,最容易讓一些恐怖的念頭湧進腦海。
  
  人類真正害怕的並不全然是死去,而是活著的失卻,不可逆的後果,肉做的夜割下一塊又一塊,血肉模糊、四肢殘缺、火也冷清死也乾淨……像把整個身體內外翻轉,裹在皮肉外的是靈魂、是掙扎、是每一次對生命的索求和愛的癲狂。

  他想,他已經不願再想下去了。

  卡洛斯明白自己已經輸了,在名為愛的棋局中,籌碼散盡,無法不一敗塗地。

  男人是如此憂鬱,以至於從身後一抹緩緩欺近的身影悄然而至,他也毫無覺察,那匪徒的體型中等,也稱不上壯碩……但當他高舉起棍棒,朝著卡洛斯的頭頂猛砸下去時,即便是這副千錘百鍊的身體,也很難不因此倒下,倒下的修士在朦朧之際依稀想著──

  「如果他在的話,該有多好。」



_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