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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個人,都有他想說的與不想說的事。
 只要那件事不會傷害他人、牽扯是非對錯或是武林公理正義,每個人都有權利去保守自己的秘密,即便是至親、更甚是摯友,此理皆同。
 遊師無方已經記不得是從誰哪裡聽說過這句話,或許,只是說這句話的人他不想回憶起來,也就因為這句話,他從來不會探問恨潮生在隱瞞什麼,因為他理解恨潮生。
 記得那總愛笑的臉,偶爾的狀態下或眉頭深鎖,或喃喃自語,這些都不是他會追問下去的原因,如果真的做錯了,想法子拉他回頭就好。
 他是襄君。
 是襄助他人者。
 而他最近一次看到恨潮生那樣的表情,是在一處冰湖。
 那處冰湖地處極北,有各式各樣如寒鱸、銀雪鯉等等珍稀魚種優游自在,更別提這些魚各個脂層豐厚,特別適宜鹽烤或清蒸,只需佐以簡單調味便味美至極。
 當天極冷,這冰湖已凍了表層,不過施用內力震碎一部份的冰層,投竿而入,以待上鉤,並不算困難,而他則在後,跟著投竿而入。

「襄君真是好興致,願者上鉤,是想效仿昔日姜太公?」
「太公八十才遇文王,太遲。」
「喂喂喂,我只是與你說笑,既是這樣,你要在這裡等到毛髮鬢白嗎?」
「那你在等什麼,恨潮生?」
「一個機會吧。」

 恨潮生說著費解的話,遊師無方亦是在那時看到了他深鎖的表情。
 竿動的同時,一揚竿,就是銀亮的魚身在雪白冰湖綻出一抹弧線,伴隨著抖動,在遊師無方的眼裡看來那是生命最後的顫慄。
 他也是直到偌久之後,才知道恨潮生在等著什麼。

「哈,看來論釣魚,我還勝你一籌。」
「釣魚只是為果腹,無勝敗之分。」
「嘖,你這麼無所謂實在沒意思,好歹讓我有一些勝過你的成就感嘛。」

 話語未畢,遊師無方揚竿,比恨潮生更粗長的銀亮魚影破冰而出,不停抖動的身軀在冰層上蹦跳,再一揚袖,遊魚已飛速在氣勁牽引下直入竹簍。

「你你你……」
「吾不掛懷,繼續吧。」
「口頭上說不掛懷,你是不是暗笑:區區恨潮生也敢在吾面前顯擺?」
「吾無此意。」

 一刻鐘後,恨潮生上鉤。

「嘖嘖,我二你一,看來我勝劵在握。」
「嗯,吾需要說:恭喜你,恨潮生,你此次表現不俗嗎?」
「襄君,我是想看你懊悔的說這句,你這麼平淡,我根本沒什麼贏你的感覺啊。」

 再一刻鐘,遊師無方一鉤兩尾。

 根本不需要看也知曉恨潮生表情難看,但遊師無方卻是無思無想,他不求魚上鉤,然每一次揚竿銀影便揚飛半空,不多時,遊師無方魚簍中已有半滿。

「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什麼獨門武學,能讓這池裡的魚接踵上鉤?」
「靜心凝氣,願者上鉤。」
「根本有說等於沒說,襄君,你看看我的魚簍內中也就三尾,如何取勝?」

 遊師無方一揚袖,他竹簍中的魚一下全數飛入恨潮生的竹簍當中。

「不對,不是這種勝法!」
「反正若不是你在此冰湖下竿,吾也不會在此垂釣,全數予你,無妨。」
「你還是一樣,將最好的留給別人,有什麼苦自己默默吞,離開藏淵閣,也是為此?」
「你希望吾回頭?」
「當然,藏淵閣需要你,懿君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吾已無路可回,亦不會回頭。」

 恨潮生啞然失笑。
 因為他也是如此,他們,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