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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宮侑這傢伙值班時睡死沒接到電話都可以被傳成他在值班時跟某個護士打炮,天見可憐,那蠢貨還是實打實的處男,但更可憐的是他,宮侑這種差點被全院廣播通緝的時候都換身為雙胞胎的他被詢問,您好,請問宮醫生有在您這裡嗎? 宮治陰沉著臉想他也是宮醫生吧,他不值班都還要因為這種蠢事接到院內電話,只想把公務機和宮侑一起浸在馬桶沖走,值班隔天打擾補眠的一切都該滾到異世界啦! 但就算謠言滿天飛,宮侑仍信誓旦旦的說,所有八卦都無法撼動他對北學長的愛,一旦今年專科通過就要去告白。 而宮治盯著在八卦風雲榜上傳說已經有三個女朋友和在某個夜晚睡了一個暗戀他的學妹,還會把保險套放在醫生袍口袋的雙胞胎,嘆口氣想,你要是打電話會診北信介時不會緊張再說吧。 其實宮治和北信介一開始不熟,大學也沒什麼交集,即使後來進了同一個醫院他也以為以後會如此,除非宮侑真的把他學長變成男朋友,畢竟麻醉科和內科病房通常沒什麼交集,除非…… 「學弟,你去叫家屬,你,去會診麻醉,找今天值班的過來,現在血壓心跳報給我,然後備血。」 除非半夜要急救,而且內科這邊on不上氣管,就會叫麻醉科。 晚上十一點,腫瘤科病房正在急救,30歲男病人,咽喉癌今天入院做放射治療,咳嗽後突然大出血,現在整個呼吸道都被自己的血塞住,。 值班的醫生插不上管,向上call到總值的北信介幫忙,北信介一看這已經咕嚕咕嚕直冒血的喉嚨,果斷的叫他們急會診叫麻醉科過來放,不用賭運氣盲插了,戳腫後只會更難插。 這時候像是救星一樣提著器具從另一棟大樓跑過來的就是宮治,但他其實是第一次值班遇到內科急會診,心裡忐忑不安,一路跑到會診的腫瘤科病房,一踏進來好幾個人都抬頭盯著他,菜鳥住院醫師一時愣住。 北信介是今晚的總值,最後一線,現在所有人都聽他的指示。 他看到宮治正在門口,穩定揚聲下指令: 「麻醉科來了,床頭讓開。」 看著宮治的眼神則很冷靜。 「學弟,過來,這個位置給你。」 宮治倒是被北信介那一聲學弟叫回魂來,鎮定了下來,擠過人群走到他旁邊。 「床要不要再搖高一點給你?」 宮治搖頭,接過北信介遞來的手套後,在一地血中站穩,心裡想內科病房會一地血是蠻稀奇的事,他身子彎著,伸出手把那張嘴掰開。 熟悉的角度。 熟悉的姿勢。 虎口撐著,壓力恰到好處。 旁邊一根抽吸管悄悄伸來,放在最好的位置,幫他清空積血。 他看著這一直快速冒血的喉嚨,知道內視鏡進去也只有一片紅。於是重新擺位,讓喉管盡量成為一直線。 他專注在自己的工作,沒在注意病房此起彼落的交談聲,腳步聲,機器壓縮聲,提起旁邊遞過來的軟管,順暢的滑了進去。 熟悉的觸感,順暢的感受,非常好,他滿意地揚起嘴角,像投了一顆完美的三分球。 等到它回神,已經有熟練的護理師幫他確認好氣管位置正確,固定好氣管,血壓因為氣管壓迫住正在滲血的咽喉腫瘤而停止往下掉。 旁邊北信介正看著病人的抽血數據下著指示,而剛才那根悄悄伸過了的抽吸管,還有遞給他的氣管內管,其實都是北信介遞出的。 照理說身為總值醫師的他不用做這些護理師的事。 宮治回頭看了一眼,北信介朝他露出一個微微的笑容。 該死! 他瞬間覺得那些都是只給他的特別待遇啊! 但那到底是給身為學弟的,還是給宮治的,還是給身為宮侑雙胞胎的他的? 晚上宮治躺在值班床上,翻來復去的想。 硬要說他跟北信介不算特別熟,北信介是宮侑的直屬學長,因為攤上了他的不靠譜雙胞胎當學弟,從以前北信介的筆記就會出現在他和宮侑的寢室。於是宮治只跟北信介的筆記熟。 書來不及念的時候,兩人就是靠北信介的筆記過活,那個端正的字跡,調理分明的統整,加上課堂的ppt紀錄,比同學集體做的共同筆記更清楚。學霸中的學霸,當之無愧。 但不知道甚麼時候開始,從宮侑嘴裡聽到北信介名字的次數變多了。 北學長說……. 北學長說……. 配上那家伙笑到讓觀者心驚的害羞表情,宮治知道這傢伙真的栽了。 他搖搖頭繼續看北信介的筆記,端正而筆直的字跡,整整齊齊,簡直像打印機敲出來的。 印象中北信介也是一個像機器人的人物。 栽在哪裡不好,栽在自己直屬學長身上? 而且還是一板一眼的北信介,號稱實習時就可以獨自查房的傳奇存在。 算了。 他決定不理會宮侑顯然無果的暗戀,那個一看就是畢業就會相親結婚的傳統男人。 結果,北信介沒有結婚,一畢業就進入母校醫院服務,隔年宮侑還屁顛屁顛的跟了過去,說甚麼要成為讓學長驕傲的優秀學弟,但宮治也知道那傢伙想的是什麼。 每年都嚷嚷著要告白,結果只敢守在他學長附近,用蝸牛速度想踏入機器人古板生活,美其名溫水煮青蛙,但宮治覺得他只是沒膽而已。 結果,宮治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瞪著一雙睡眠不足的眼睛,痛徹心扉的想怎麼一個晚上就淪落到跟宮侑那蠢蛋一樣的處境呢! 學弟。 他想著北信介剛才百忙中遞了張面紙給他。 謝謝你。 第一次接急會診嗎? 做的好,幫大忙了。 幹。 那聲學弟…… 到現在都還回響在他腦袋啊啊啊啊!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宮侑這麼栽了啊啊啊! 宮治身為麻醉科,自認自己最擅長的就是眾人皆暈我獨醒,想讓人暈多久就暈多久,沒想到自己直接暈船,自我安慰過一陣子就醒,翻個身就悶著頭準備睡了。 結果早上,他就在醫院附屬的便利商店飯糰櫃前遇到他的暈船對象。 「學弟早。」 媽的你不要叫我學弟……宮治內心淚流滿面,別人叫都沒事,怎麼北信介一開口他就暈,難道他嘴裡呼出來的是愛縮芬嗎(Isoflurane的發音簡稱,一種全身型吸入式麻醉劑)嗎? 「昨天值班辛苦你了。」 北信介看著宮治的黑眼圈和一臉菜色,想著莫非他是值班很旺的鳳梨體質,像宮侑一樣? 宮治不敢說他其實整夜就接了一個他們的內科急會診,還一插到位,半個小時就躺回值班室,堪稱平安夜,但就是因為北信介一整夜沒好睡。 「不會……」他悶悶地說,抓了他心愛的玉子燒飯糰,明太子飯糰,還有鮪魚飯糰三兄弟,就準備趕快撤退,在籠罩在這一開口就有吸入型麻醉劑的空間裡太危險了,他快被放倒了。 「早餐我請客吧,你昨天幫大忙了,喝不喝咖啡?」 北信介看宮治一臉低血壓,想他大概是太累了,雖然本來宮治昨天來支援就是屬於他的職責範圍,但看到那張臉也跟宮侑一樣露出一副值班後生無可戀的樣子,就開口了。 「…好……謝謝學長……」宮治感到自己又一次被籠罩在北信介牌愛縮芬中,暈頭轉向,心律不整,啊不對…….愛縮芬的副作用是低血壓,現在自己血壓一定飆高啊。 結果不知道怎麼的,宮治之後三不五時會在那個便利商店熟食冷凍櫃前遇到北信介,他擅自小鹿亂撞了一陣子,後來發現只是因為這人非常準時,總是在六點半踏進醫院,六點四十五進入站到冷凍櫃前買兩顆飯糰一顆蛋一杯咖啡,所以只要他值班時不賴床要遇到北信介其實非常容易。 不愧完美機器人之稱,分毫不差,他看著在大冬天套著長外套包著毛帽圍巾手套踏入醫院附屬便利商店的北信介想,宮侑怎麼沒有把握這麼好靠近人家的機會呢,但一想想宮侑的作息,大外第一年不是人過的,宮侑也不例外,已經蠢的像狗還每天被操得像條狗,還是暗自把這情報吞了下肚。 「學長早。」 幾個月磨練下來他終於對北信介牌愛縮芬有了抗性,能夠主動打了招呼還自來熟的跟他話家常。 「早,又值班嗎?」 北信介看到宮治套著羽絨裡面是單薄值班服,還不拉拉鍊,而他一層高領一層毛衣一層外套還要加圍巾,心裡感嘆不愧是永遠的十六度刀房鍛鍊出來的身體。 「對,我們學姊去待產了,最近幫忙值比較多班。」 「哦,準備在這裡生嗎?」 宮治看著北信介一個臉蛋包在圍巾中,還帶著毛帽,整個人包裹的毛茸茸的靠近冷凍櫃,伸手,還帶著手套,邁向萬年不變的飯糰。 賓果,猜中了,他拿的是豬肉味增口味。宮治按捺下小小的得意,狀似隨意地說:「沒錯,她想在這裡生。還指名一定要阿蘭學長接生。」 院內婦產科醫生這麼多,但產王,尾白阿蘭當之無愧,在這少子化的年代一個月還有近百個的業績,除了不怕崩潰媽媽們的好脾氣和看到小孩就高興的個性之外,能夠扛過產科壓力的好體力也是不可以少的。 「給阿蘭生是很放心的。」北信介點點頭,但看到宮治沉痛的眼神不禁困惑了一下。 「沒有……只是覺得阿蘭學長真的很旺……」 這一年來宮治值班最常接到的會診都是來自尾白阿蘭,幫準媽媽們打無痛,昨晚小夜他就打了五個,躺在床上已經一點,以為今天的戰場已經要結束結果半夜三點又來一個急剖腹要麻的,下刀後他勒著阿蘭說要請客,旺成這樣太誇張了。 「呵呵……以前他還說我要是走兒科所有新生兒都要照會我呢。」北信介想到以前實習的事情,輕輕地笑了出來,婦兒一條龍,但以尾白阿蘭那個接生小孩的速度,真的是需要好幾個兒科醫生分擔。 「學長以前想走兒科呀?」 宮治倒是像聽到新聞一樣,整個人湊了過來,突然讓北信介想到老家的大狗。 「想過。」北信介沒多說,繞過宮治伸手又拿了一罐牛奶,就走去排隊結帳。而宮治也自己跟了過去,還正想繼續搭話就被便利商店店員打斷。 「北醫師早啊!拿鐵一樣特調對吧?」說著就伸手拆了他的牛奶去微波。 「是的,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們都只看你的診呀。」 宮治看著便利商店店員熱情地幫北信介做那份拿鐵,咖啡味厚重的北醫師特調,咖奶比一比二的怪物,他喝過一口就敬謝不敏,還不如喝美式咖啡。 「兩包糖夠嗎?」店員伸手到了半罐全脂牛奶後就把那罐牛奶收到收銀櫃後面的小冷凍櫃,下午北信介還會來買一杯把剩下的全脂牛奶用完,但宮治知道這種特調還留下牛奶寄杯的服務全院就只有他有。 「三包好了。」今天太冷,他想要喝甜一點。 便利商店的店員把那杯咖啡因怪物遞給北信介後,手腳快速地幫宮治結帳,精準有效率,同時還繼續跟北信介搭話。 宮治看著一旁的北信介面不改色的加到三包糖,完全無視糖分攝取,默默地想這個可能就是這人開口就噴出愛縮芬的原料,這個人走到那就讓人暈船到那,粉絲眾多,自己當初值班第一次就暈船也不算太誇張,好在現在自己已經有了抗性。只不過他覺得從大學就開始對北信介牌愛縮芬上癮的宮侑有點可憐,沒機會戒癮就算了,這一年來他們每次在便利商店碰面,北信介甚至從沒跟身為雙胞胎的他提起宮侑半句過。 宮治整把零錢丟到口袋抓了他的萬年飯糰三兄弟要讓開給後面已經排了一串的人潮,就聽到…… 「我滿喜歡小孩的,但因為不考慮結婚,所以以前想過要走兒科。」 北信介捧著熱呼呼的怪物拿鐵道是有心情繼續說話了。他也沒等宮治回他,開口說再見就就轉身離開。 宮治看著那個包緊緊的身影,頭上毛帽還有一顆毛茸茸的球在晃,心裡只覺得被貓抓了一把。 不打算結婚? 所以? 為什麼? 他心裡閃過無數的鑑別診斷,但可惜他們麻醉科不太管這個,只管一根管子桶到位,但就算一堆可能性飛來飛去,他腦袋也只有一個大大的字幕閃過: 所以我們有機會? 沒錯,我們,但那時候已經瞬間吸入大量北信介牌愛縮芬的宮治早就意識不清,沒注意到在那一片粉紅色背景中五光十色飛過的字是: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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