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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成為公主番外—路卡斯
原著搬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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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遠到連大致時間都無法確定。

第一次發現路卡斯擁有強大魔力,大概是在他剛學會走路的時候,契機是他的玩具被哥哥搶走。

路卡斯生氣了,憤怒喚醒了身體內的某種能力。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魔力無意識地釋放並準確無誤地轟向哥哥,急急忙忙趕來的人們發現渾身是血倒在地上的哥哥,頓時大吵大鬧。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個轉折點。

自那以後,他的父母便不再插手理會他的任何事,一切都放任他去做。而他的住處也從與家人一起居住的主樓,轉移到別的地方。

「爲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住在這棟別墅?」

七歲的時候,路卡斯這樣問著與他一同搬來這裡負責照顧他的褓母。

「因爲路卡斯很特別。」

褓母總是這樣模稜兩可地回答。

「哦。」

而他每次聽到這樣的回答都覺得很無趣。


有一次,盧卡斯靜靜地看著正在收拾餐具的女人,趁著她離自己近一點時,忽然伸出手,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被抓住了手的女人一瞬間顫抖起來。

不過她很快鎮定了下來,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般平靜的地問道:「怎麼了?您還需要些什麼嗎?」

他聽著女人疏遠無味的問候,覺得很沒意思,用深感枯燥的眼神望著她。

過了一會路卡斯斯鬆開了手,「沒有。」路卡斯簡短地回答道,隨後把視線轉向窗外。

女人明顯鬆了一口氣,繼續清理餐具,離開房間前規矩地說了一句:「那麼請您好好休息。」話語中有她自己也不曾發現的釋然。

路卡斯沒有理會她規行矩步的「關心話」,他目光一直盯向窗外。

花園裡,母親和哥哥正手挽著手一起散步。

路卡斯的眼神不時會與哥哥對上,哥哥則用是用傲慢與鄙夷交織的眼神盯著他。

這種眼神很熟悉,在這裡的每個人望向他的眼神都與這種眼神大同小異,甚至就連每日與路卡斯相處的褓母也不時會流露出害怕的表情,儘管她一直在忍耐。

歸根究底,事情的一切開端都與以前那件「誤傷」的事有關。

看著正享受天倫之樂的哥哥和母親和樂融融的場景,他小聲咕噥道:「沒意思。」

路卡斯想了想,慢慢地抬起那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半握了一下。

「啊!」

「天啊!這是什麼?!」

「怎麼會這樣?!」

窗外響起女人和小男孩的尖叫聲和人們的呼喊聲。被園丁修建得整整齊齊的灌木叢突然間像是有生命般迅速纏繞住男孩和女人的手腳。他們被死死固定住,動彈不得,而想衝過來解救的僕人們也被突然長高的灌木叢遮擋住視線,迷失了方向。

頓時求救聲、尖叫聲與謾罵聲吵成一片。

前一秒還是幽靜馥郁的美麗花園,這一秒變成雜草叢生的叢林般模樣,對於花園的突變又被困在自然迷宮裡的人們來說這也足夠可怖嚇人的了,一個個都驚慌失措,抱頭亂竄。

但很快人們意識到事情的奇怪,幾乎意識到這個念頭的瞬間,便明白能做到這種惡作劇的人,數遍整個宅邸怕是只有一個人了,隨即便把目光投向別墅。

而此時的路卡斯早已坦然地回房,心滿意足地關上窗,外面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當然,如果有人請求幫助的話,他會大發慈悲「熱心」幫忙的。

他非常清楚,宅邸裡沒有一個這樣勇敢的人。

路卡斯被這裡的人們當做是個不知何時會爆炸的危險品。

他說,這是他幼時的事了,具體的他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______

那是個魔法師極其罕見的時代,路卡斯被視作變種人一般的存在,被人們忌憚。

其實這不是不能理解,因爲路卡斯能用魔法做到任何事,而這又對他來說是那麼簡單,如同呼吸般理所當然,因此被害怕他力量強大而無法控制的人們所隔離。

好幾次都有美其名探望、實則觀察路卡斯的著名魔法師們自世界各地而來,他們的表現都大相徑庭,每次都帶著像是看到災難般恐懼複雜的表情離開宅邸。

或許是因爲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天生就擁有那般強大魔力的人。

見這般狀況的路卡斯父母更不願讓他踏出這座偏僻的別墅半步,也更加不願他展露出那異常強大的魔力。

不可控的事物或人總是會讓人恐懼,在他們看來,這樣的路卡斯就像是一隻沒有任何束縛的野獸,隨時有傷害他人的危險。

不過這種程度的關禁閉對路卡斯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或者說,這裡沒有一個地方能關得住他,而能讓他願意繼續乖乖待在別墅的原因也不過是外面找不到其他樂趣罷了。

「你真有那麼厲害嗎?」

不知哪天,一個新來的小男孩這般無畏地問他。

「你是誰?」路卡斯對這個不怕他的小男生有些好奇。

「你褓母的侄子。」

嗯?這人倒讓他有點興趣。

同那個連路卡斯的手都不願觸碰的女人不同,這個男孩正用一種好奇和期待的目光看著他。

「我說,」小男孩突然提意道:「每天待在這種沉悶的大房子裡面你不悶嗎?」

小男孩說到這裡還不忘環顧一下周圍,確認四周沒有第三人的情況下,再湊近一些些,得意地說道。

「我可以帶你出去。」

那是路卡斯的第一次外出,也是他人生第二個轉折點。

褓母的侄子帶路卡斯來的這個地方是一個塵土飛揚的骯髒小巷,但路卡斯卻並沒有覺得反感,這個男孩分明剛來別墅沒多久,但他對別墅裡的各處隱蔽門道相當熟悉,於是他們可以這樣悄悄溜出去,不用因爲被人發現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喂!我把他帶來了!」小男孩對著圍成一團似乎在討論什麼的男生堆大聲叫喊道。

「哇,他真的是那個一直住在家裡的惡魔嗎?」

「我覺得有可能!你們看他紅色的眼睛!」

「欸!真的!他眼睛好酷啊!」

「那是惡魔的眼睛嗎?!」

「你這傢伙說話注意點,要是這傢伙真是惡魔,我們就都死了!」

路卡斯眨了眨他的血紅雙眸,有些不知所措,那是他第一次出現在那麼多同齡人的眼前。他們和平常那些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們不同,男孩們頓時圍在了路卡斯身旁,嘰嘰喳喳地討論提問。

「你多大了?十二?還是十三?你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說完褓母的侄子指向一個看起來同他年齡相仿的男孩。

「你真的是那麼了不起的魔法師嗎?!」

「那就用一次魔法看看。」

「對對沒錯,聽人說隔壁村有個也會用魔法的小子。」

「所以你也會像他那樣射出火花,對嗎?」

小男孩們瞬間又圍了上來,簇擁著他。

路卡斯第一次處在這樣吵嚷的人群中心,有點神志不清,但他很快找到話中的重點。

「火花?」

男孩們得到路卡斯的第一句回答顯得有些興奮,迴應路卡斯不帶絲毫猶豫。

「對對沒錯!我們都很好奇!」

「讓我們看看!」

路卡斯有些困惑地回頭望向那個褓母的侄子,帶他出來的男孩正用明亮的眼睛期待地望著他。

男孩點點頭,說道:「我也很好奇!讓我們看看!」

路卡斯看着他們的樣子,決定特別給他們展示一下。

轟——!轟轟——!

但他引來的不是火花。

在路卡斯隨意擺出的手勢下,空中紛紛出現幾十個大火球,都一併落到男孩們聚集的胡同裡。

「啊!」

男孩們見狀嚇得四處逃竄,躲避身邊的大火球,但他們很快意識到火球沒有任何溫度,隨即便停下腳步。

「我無法使用普通的魔法。」

火勢完全消散後,路卡斯坐到地板上,茫然地對男孩們這樣說著,男孩們面面相覷,就連帶路卡斯來這裡的男孩也是目瞪口呆,但男孩們對路卡斯的態度不像宅邸裡的人們那樣轉變。

「簡直帥呆了!」

「酷斃了!太棒了!」

「超讚的,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厲害的魔法!」

「這種程度,一招就能搞定隔壁村那小子了!」

「你有這種能殺人的魔法居然還甘願待在那別墅的角落裡?」

就這樣,路卡斯稀里糊塗地成了那群男孩中的一員,最重要的是,他們不畏懼他的魔力,只是誇他很酷,很了不起。

「聽說你最近經常離開別墅,剋制一下好不好?」

剛開始路卡斯還是偷偷溜出別墅的,但隨著時間推移、次數的增多,他也不再在意是否有人發現了,光明正大地從正門出去,因此家人們也都知道這件事。

路卡斯對一個月都不見自己一次,現在突然叫自己過來說這種事的父母嗤之以鼻地回答道:「從小到大,我做什麼你們都不在乎,我就算出去那又怎樣?不要突然想著現在來管我,像以前那樣互不理睬就夠了!」


生平第一次聽到這樣差勁的語氣和難聽的話語,他的父母當場瞠目結舌。

這段外出與男孩們相處的時間裡,男孩們對路卡斯的行爲舉止影響很大,不管父母怎樣的責罵或者指指點點,路卡斯都絲毫不在意,無視父母直接離開,而這樣做也確實能讓自己心情暢快不少。

可這樣自由自在地生活並沒有持續多久,一次與鄰村一個男孩的吵架,成爲路卡斯另一個轉折點。

路卡斯無意間向那個與他爭鬥的男孩釋放了魔法。

還是那熟悉的魔力,可比起當年那次打向哥哥的魔力不同,這次的魔力更強更具殺傷力,那帶有危險氣息的魔力精準地擊向男孩讓他瞬間流血倒下。

「啊!我叫你停下,路卡斯!」

「這下怎麼辦?沒死吧?」

「所以我才叫他適可而止的嘛!」

男孩們一致地把目光轉向路卡斯,那種眼神...…路卡斯太瞭解這種將他視爲危險對象的恐懼且複雜眼神了。

幸運的是,那個男孩並沒有死,但自那以後,路卡斯再也沒去過男孩們那裡。

_______

「唉,活著真沒意思。」

安靜的房間迴盪着沒有任何語調起伏的苦澀聲音,十五歲的路卡斯躺在沙發上這樣喃喃自語,難以想象,這樣厭世老成的話語是從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嘴裡說出。

當然,沒有任何聲音迴應他。

不知這刻過了多久,「盧卡斯,有客人來了。」

路卡斯的父母難得地來到別墅,而且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位從未見過的男人。

可是路卡斯對他們毫無興趣,所以他依舊懶散地躺在沙發上,眼皮都不抬一下,懶洋洋地說道:「哈?我哪來的客人?又是誰啊?」

路卡斯這一系列無禮的舉動讓人目瞪口呆,但他的父母還是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地說道:「這位是黑塔魔法師,快起來,要有禮貌。」父親示意他站起來。

黑塔魔法師?

這恐怕是連嬰兒都聽說過的詞語,黑塔魔法師是在迄今爲止現存的所有魔法師中,魔法最強大、也是當今最富權威而備受崇拜與尊敬的,早在數百年前就享有盛譽。

但是那樣的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

想到這裡,路卡斯難得感到有些興趣,轉動眼珠,看向那個黑塔魔法師。

黑塔魔法師是個很高的男人,一頭銀白的頭髮還有灰色眼睛。

論外貌的話,他就像二十多歲的青年,長得很俊俏,但給人的感覺卻是經歷無數歲月的孤獨老人。而事實上他也的確如此。

畢竟,直到目前爲止,他的確活了幾百年,但現在的路卡斯只覺得他就像一隻離群的天鵝,靜靜地獨自佇立。

「他就是傳言中的那個孩子嗎?」黑塔魔法師緩緩問道。

「是的,魔法師先生。」

「比我想象的還年輕。」

「我現在十五歲,也不是很年輕。」

「在我眼裡,你就像是剛斷開臍帶的新生嬰兒。」

說完,男人認真觀察了一會兒路卡斯,輕嘆一聲便轉向路卡斯的父母。

路卡斯聽到他把自己當小孩子似的無奈語氣有些反感。

什麼啊?這傢伙,把誰當嬰兒了?

路卡斯決定給眼前這個人展示一下他的魔法,以紀念遇到這個難得敢刺激自己的對象。

他喚起魔法的瞬間,那個男人視線向路卡斯掃去,霎時間,白光四射。

轟——!撲通——!

但下一秒痛苦倒下的不是那個男人,而是路卡斯。

「呃......」

這是路卡斯耳邊響起震耳欲聾的巨大轟鳴聲之後的事情了。

回過神來,路卡斯早已經摔倒在地上,痛到不自覺地滾到沙發底下,肚子也像火燒般劇痛。

他發誓,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劇烈的疼痛,以至於讓他淚流滿面。

路卡斯還沒弄清楚這是什麼情況,只是一直無意識地揪著心口,趴在地上呻吟,一股熱流咕嚕咕嚕地從胸口到喉嚨迅速涌上來,緊接著一灘鮮紅的血水傾瀉在了地毯上。

什麼?我受傷了?是那個人?一瞬間做到的嗎?

當路卡斯還感覺困惑與荒唐的時候,頭頂傳來男人遲來的驚訝聲:「天啊,我沒想傷害你,真是抱歉。那是保護魔法,受到外來的攻擊就會自行觸發,我沒想到你會這樣魯莽,所以沒有事先警告。」

這聽完番話後,除了喉嚨濃烈的甜腥味外,他確實還感受到體內有其他東西在翻滾,像是男人說的某種不屬於自己的魔力在侵蝕他。

路卡斯心中惡狠狠地怒斥:你這是在說廢話嗎?一句不是故意的就一切都解決了嗎?!既然有這麼方便的魔法那你還帶什麼護衛隊在身後?!

不過現在的他已經痛到沒力氣這樣叫喚了。

而且男人的話彷彿在說,路卡斯受傷全然是他自己的魯莽造成的。

男人想了想隨後又緩緩補充道:「嗯,這是一種能無意識自發啓動的魔法。」

說的同時黑塔魔法師用和剛到來時略微不同的眼神看向路卡斯,隨後他又將視線轉向身旁的男女。而路卡斯的父母看到自己兒子痛得在地上打滾,也僅僅只是露出驚訝的神色,卻絲毫沒有要上前攙扶或關心的意思。

看到這種情形,男人想了一會兒,隨後走向仍在地上趴著的路卡斯,當他手指觸碰到肩膀的瞬間,路卡斯頓時感覺到那彷彿五臟六腑都絞在一起的劇痛消失了。

「那麼就像我剛說的,我會把這個孩子帶走。」

「好的。」

父母聽完黑塔魔法師的話,幾乎是不帶猶豫地瞬間回答。他們沒有拒絕的理由,更何況這也是他們帶魔法師來這裡的初衷。

當然,路卡斯對此並不接受。

「你在亂七八糟說什麼?我憑什麼跟你走?」

路卡斯憤怒地大喊,也許是因爲記住了剛剛的教訓,他沒有再胡亂地釋放魔法。

「這裡再沒人能負擔得起你,孩子。」

「什麼負不負擔的?!明明迄今爲止我都是一個人活得好好的!」

「已經這樣決定了,而你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什麼?!誰給你的權利?!」

「好了,最後跟你的家人打聲招呼。」

「×,你這混蛋老頭!」

「看來你不需要打招呼,我想你父母也一樣,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喂!聽人說話啊!這個瘋老頭,是不是吃錯藥了?!根本說不通!

正想開口罵他一頓,可下一秒,路卡斯身處的地方不再是別墅。

「這是什麼地方?!」

路卡斯因周圍場景的瞬間切換感到不適而大吵大鬧,雖然他曾住的別墅也好不到哪去,但這裡卻更是死氣沉沉,最重要的是,就連現在站的地方對盧卡斯來說也很陌生。

「我還以爲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樣看來,你的觀察力還有些不足。這是我生活的黑塔。」

「誰會知道啊!你這個綁匪!」

「你以後就住在這了,這裡除了我的房間其餘全是空房,你可以隨意挑選房間。」

可惡!根本說不通,而且完全沒有贏的把握。

路卡斯生平第一次遇見這般讓他無從下手的人,他氣得咯吱咯吱地咬牙。

「允許你有犯糊塗的時間,但下一秒不會再有了,我現在需要馬上回去看看,你可以隨便在塔裡逛逛。」

不想再與他糾纏,路卡斯只想趕緊離開這該死的地方,隨即便開始施展魔法,但並沒有像預期那樣回到別墅,甚至連周圍環境都沒有發生任何改變,他還在塔上。

「我忘記說,剛才我把你的魔力完全束縛起來了。不管怎樣,在進行系統的魔法學習之前,讓你隨意地使用魔法都是危險的。」

「什麼?你不早說?!不,重要的是,誰給你這權利束縛我魔法的?!」

「從今天起你要叫我老師,學習從明天開始,今天最好養精蓄銳。」

路卡斯對今天突然發生的一切都感到難以置信,這感覺像狗屎一樣糟糕透了,他甚至不知要用怎樣的言語表現在的心情。

不知是不是不太放心路卡斯,黑塔魔法師把他挪到座位上,接著才離開。

獨自留在這裡的路卡斯試遍所有魔法,可真如黑塔魔法師說的那樣,他的魔法被束縛住了,因此周圍沒有發生任何反應。

可想而知,他理所當然地一個人在塔裡暴跳如雷。

「如果光靠兩條腿走下去,一天夠了。」

唉,可這麼做不就真像條狗一樣...…他沮喪地想著。

路卡斯抱著靠兩條腿走出塔的念想一直從早上走到次日天亮,這可真是值得淚流滿面。

第二天早上,黑塔魔法師在不知道的幾層樓裡找到了躺在地上、疲憊不堪的路卡斯。

「你知道這座塔是從地面延伸到雲層上的嗎?昨天我帶你去的地方是塔的最高層。」

「那就早說啊!你這瘋子!」

委屈的聲音響徹塔內。

黑塔魔法師帶著路卡斯實施魔法,移動到另一個地方。

他們又回到塔的頂層,發現又回到自己開始的起點,路卡斯心裡欲哭無淚。

「那麼現在把這些都抄寫一遍吧。」

這時的路卡斯已經精疲力竭,可黑塔魔法師卻毫不留情地遞給他一本書,一疊紙和一支筆。

路卡斯看都不看一眼,說道:「不要,我餓了。」

他果斷拒絕。

「這無關緊要,在你抄寫完整本書之前,沒有飯吃。」

黑塔魔法師擱下這句話後,便消失了。

又被獨自留下的路卡斯開始思考爲什麼自己會突然淪落到這種境地。

明明直到昨天中午他還逍遙自在地躺在自己的房間,結果他的父母一言不發地就把自己扔到黑塔魔法師這裡。

「嘖,真煩...…」

不一會兒,路卡斯從座位上彈起來,怒視眼前那本書。

因爲平日裡只會躺在鬆軟的床和沙發上無所事事而感到十分枯燥乏味,所以站起來時,他還是打算翻看一下黑塔魔法師給他的是什麼書。

結果一打開書,他氣得大喊:「什麼?!這是什麼東西?!品德修養?人性教育?」

黑塔魔法師給他的是一本講解世界各地道德和倫理的哲學書。

越看書裡頭的東西,越教人生氣。

他憤怒地把書砸向牆壁。

那老傢伙居然想讓我把這些全抄在紙上?開什麼玩笑!

_____

過了一段時間,黑塔魔法師又回到路卡斯這裡。

「你都抄完了?」

「我憑什麼要這麼做?」

黑塔魔法師的視線挪到牆角處散亂殘破的書,他也不生路卡斯的氣,只是用魔法默默地召回那本書並且恢復好。

「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必須具備與之匹配的品性。」隨後又把書遞到盧卡斯跟前,「但在我看來,你就連這年齡該有的基本素質都欠缺。」這話讓盧卡斯笑得停不下來。

這人到底在說什麼笑話?

「你在說我無知嗎?」

「不管現在你想什麼都不重要,像之前說的,在你抄完整本書之前,你沒有飯吃。」

這次路卡斯直接把書扔出了窗外。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會抱着僥倖的念想:難道真要餓死他嗎?

但這個惡毒的魔法師真的什麼也沒給他。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擺在他面前的仍然只有那像乞丐一樣破舊的書本與一疊紙跟筆。

那是路卡斯第一次捱餓,他不知該怎樣才能安撫自己日益加劇的飢餓感,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他寧願再次逃跑。

但路卡斯的逃跑計劃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在飢餓面前,他也沒了精神力,只好十分鬱悶無奈地提起筆...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這座塔炸上天!」

「你可以試試,如果你可以的話。」

「還有你這個老東西,我也要把你的骨灰一起揚了!」

可是,不管路卡斯說著多麼惡毒的詛咒,男人都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那天中午,路卡斯終於吃上一頓,他狼吞虎嚥地吃掉眼前的所有飯菜,「靠,簡直是瘋了!我居然覺得很好吃。你在裡面下了藥嗎?可能真的瘋了,真好吃。」

「很高興這很合你的口味。吃完後,稍微休息一下,這次來把這本書也全抄下來。」

聽完黑塔魔法師坦然自若地說出這句話,路卡斯差點把吃進去的飯菜全噴出來。

「又要抄?!」

「以爲一次就完了嗎?小傢伙,你還挺天真。」說完男人還無奈地微微搖頭。

到頭來,不管路卡斯再怎麼嚷嚷,結果也不會改變,他很快便放棄了。因爲他已經吃過了一次虧,最後只好一邊憤恨地磨著牙,一邊動手乖乖抄寫。

「X,手真痛!明明用魔法一秒就能印個一千張,爲什麼要抄這個……」

把整本書的內容抄下來,才能吃上一頓飯,到了晚上就睡覺...那段時間裡,路卡斯一直持續著這樣三點一線的生活。

就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相對安逸而平穩的日子。


但自從黑塔魔法師將路卡斯的言辭舉動當做問題,決定不再給他飯吃以後,短暫的和平就徹底破滅了。

「讓人這麼緊繃地餓著肚子是不是太過分了?我真的要死了!罵人怎麼了?你這算是綁架監禁吧?你真的是神經病嗎?!」

「不管我罵不罵人,都是我說了算,你憑什麼管我?你是我父母嗎?我父母就從不在乎!如果我一直罵你,你該怎麼辦?你敢打我?那你就試試吧!」

「我要吃飯!!你是想把人餓死嗎?光自己能用魔法!你聽不見我說話嗎?你是人嗎?」

這次的戰局依舊是路卡斯戰敗。

「好了!知道了!我不罵人了……X,我的腳...可惡……啊!不是!剛剛那個取消、取消!」


路卡斯哀嘆著自己的遭遇,吃下被淚水浸溼的飯菜...

「如果我能重新使用魔法,我真的會殺了你這老東西!」

「看你現在的情況,我想至少三百年後才能允許你再使用魔法。」

聽到黑塔魔法師說出這樣讓人難以置信的話之後,一下子露出厭倦的神情。

不過,黑塔魔法師也並不總是讓自己沒日沒夜的抄書,偶爾也會給路卡斯上一堂正式的魔法課。在他的指導下,路卡斯第一次進行了系統而專業的魔法學習。

路卡斯在此之前對於如此強大的魔法的嫺熟操作完全得益於他與生俱來的天賦,他從來沒看過任何有關魔法的書籍,宅邸裡每一個人都親眼見識過他的力量,因此人們害怕他變得更強大,更害怕他的失控危害到他們自身的安全,當然不允許他得到任何的魔法指導與提升。

但事實上,即使沒有接受過任何魔法師指導的路卡斯,他的魔力也會隨著他的年齡增長而變強。

但黑塔魔法師卻總說:「能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些的魔法師更危險。越是像你這樣的魔法師,越應該要好好學習,這樣才不會有後顧之憂。」

這老傢伙又在說什麼鬼話?

黑塔魔法師總說一些晦澀難懂的話,而路卡斯每次聽完都會一頭霧水。

______

「什麼?你已經超過八百歲了?!在晚年都沒有好好計算過,甚至可能會比這還多?哇,瘋了吧?簡直就是化石!用『爺爺』這詞都遠遠不夠!」

「是啊,所以在我眼裡,你像是個還沒出生的肉球。」

「……你平常總是胡說八道嗎?」

不知不覺間,路卡斯也開始逐漸適應塔裡的日子。

雖然除了不能使用魔法這點很不方便外,但總的來說,這是路卡斯沒想過的舒適生活。

這比以前整天待的那破別墅有趣多了,他第一次這樣覺得。

那段時間裡,路卡斯能很熟練地抄寫完書的內容,一本厚厚的書籍不需要花很長時間就能完全抄下來,黑塔魔法師偶爾也會給他講那些陳年故事和一些關於魔法的知識,比想象中得更加有趣。

這樣過去了多久呢?

某天,黑塔魔法師又突然消失了,回來的時候沉重地對路卡斯說:「今天要出去,你做好準備。」

聽完後,路卡斯只是在想:這人突然又發什麼瘋?

所以理所當然地路卡斯並沒有做任何的準備,他們很快便出發了,就在他還在迷迷糊糊的時候,他們到達的地方居然是那座路卡斯再沒想過要回去的別墅。

「什麼?你現在是要我回家嗎?」

「進去看看。」

離開塔的原因並不像路卡斯想的那樣,所以黑塔魔法師用催促的眼神示意自己進去,他不得不皺著臉走進別墅。

「路、路卡斯,過來吧,親愛的。」

不可思議的是,路卡斯的家人好像都在等他回來似的望著他,但是,他們之間還有一個路卡斯從沒見過的嬰兒,他的目光盯在那個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嬰兒上。

「剛出生的孩子,你想抱一下嗎?」

路卡斯想了一會兒,這究竟又是一場什麼鬧劇?

但家人的意思路卡斯沒有拒絕。

最終,他以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接過了嬰兒,懵懵懂懂地抱著那個小生物。

就如黑塔魔法師說路卡斯那樣,嬰兒就像個肉球,吮著手指睡著了,被路卡斯抱起的那會兒只是輕輕發出哭泣聲,但很快又安靜下來。

這是我的弟弟還是妹妹?路卡斯突然想知道孩子的性別,把視線從孩子臉上移開,緩緩抬起頭,但下一秒,他緊緊地閉上嘴巴。

大家似乎都在害怕,擔心他會如何對待這個孩子,臉上不禁流露出緊張又驚慌的神情。

路卡斯把抱在懷裡的嬰兒還給了他們,隨即便轉身離開,如他所想,他的家人並沒有要伸出手挽留他的意思。

對那群人而言,路卡斯已經不再是家人了。不,應該說從來都不是,他曾經有一刻是屬於過這裡嗎?

沒有,對那群人而言,自己從來都只是個隨時會帶來毀滅的惡魔。

「現在、立刻帶我回去!」

「和家人打過招呼了嗎?」男人看向路卡斯。

從別墅出來的路卡斯,聽到這話抬頭看向這個從剛到這邊就一直站在原處的男人,他瞬間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做了多餘的事。

路卡斯收起視線,平淡地說道:「還好吧,似乎有了個孩子,他們兩人年紀大了,但精神不錯。」

黑塔魔法師沒有像來的時候一樣用瞬間移動離開這裡,只是同路卡斯肩並肩地沿着綠蔭路走出別墅,長長的樹影映入眼簾。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和身邊的人一起回塔樓,彷彿那座黑塔才是他的家,而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自己只僅僅在那裡生活了一年。

這種感覺很奇怪……也很微妙,他想。

_______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路卡斯終於擺脫了魔力被束縛的狀態,現在的他不必非得待在塔裡,黑塔魔法師也不會再強迫他必須待在某一個地方,抄書的工作也不必再做了。

那時塔外就流傳著這樣一條傳言:隱居長久的黑塔魔法師終於找到了繼承人。

「放屁。」每次聽完這話的路卡斯都止不住地哼一聲,然後不停地冷嘲熱諷。

「哪有繼承人是快要被折磨死的?你以爲誰會想待在這個醜陋的老魔法師身邊?」

「路卡斯,我不是說過要把話說好聽點的嗎?」

「已經夠好聽的了,你還想要我怎麼說?」

像往常一樣,黑塔魔法師的日常話,他從來都是充耳不聞。

他現在已成長爲青年,身體的成長也隨之停止。

魔法師壽命長,身體衰老速度極度緩慢,尤其是天生魔力強大的人,就會像黑塔魔法師一樣,輕而易舉地活個幾百年。

路卡斯對此並沒有太大興趣,即使能活上數百年,但那沒有給路卡斯太大實感,或者說,對現在的他而言太過於抽象,以至於無法理解與想象。

但就是因爲眼前的黑塔魔法師就已經活了八百多歲了,所以他才認爲自己也應該好好考慮類似的情況。

儘管路卡斯不會再被束縛在塔內,但他仍然住在那裡,同初來時一樣,他總時不時對黑塔魔法師發脾氣,但魔法師並不會責備路卡斯的傲慢態度,當然,有時也會嘮叨他幾句。

路卡斯常常外出遊玩,但從來沒有回過以前出生的宅邸。

可是,對於普通人而言,時間過得太快,路卡斯收到父母去世的消息時,他不得不回去宅邸一趟。

「你來了,好久不見,路卡斯。」

說這話的是路卡斯的哥哥,旁邊站著的還有路卡斯僅在出生時見過一面的弟弟,弟弟也同自己一樣,都已長成青年的模樣。

無情的時間將親情沖刷得一乾二淨,與其他眼睛都哭腫的親人們不同,路卡斯在父母去世的消息面前,顯得無所謂。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他什麼也感受不到。

悲傷嗎?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父母從來沒有給予過他任何的關懷,從一開始便放棄了他,他從來就不是他們的家人。

那吵鬧的哭喊聲讓路卡斯受不了,很快,他離開了殯儀館。

「今天是你父母的葬禮吧?」黑塔魔法師向回來的路卡斯問道。

他其實一直都很想知道這人到底是從哪裡知道那麼多消息的。

「這是給父母最後的問候嗎?」外面的雨聲透著平淡沒有語調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悲傷,僅僅只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問句。

「在未來,你會看到無數的死亡,不管你是否願意,都會逐漸麻木。所以現在,你可以盡情悲傷。」那男人突然抱住了他。

這算是安慰嗎?但其實路卡斯並不需要這些,明明剛剛就連見到父母的棺木,他的心中也沒有任何波瀾,更加沒有一滴眼淚。

要說有什麼感覺……說實話,顯得這樣無所謂,他有點尷尬。

但儘管如此,路卡斯還是沒有甩開那雙男人緊緊擁抱他的手。

這又是怎麼回事?回想起來,好久好久沒有人像現在這樣擁抱過他,上一次被人擁抱是什麼時候?唔,完全沒印象了……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被家人疏遠、被區別對待,讓他單獨搬出主樓,就連他最親近的褓母也不肯抱抱他,到最後父母甚至還把他扔給一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在陌生的懷抱裡,身體不由自主地凝固了。

那是罕見的溫暖,縱然是沒有親切感的態度,但這一切都讓人感到非常溫暖。

因此路卡斯沒有擺脫那個擁抱,彷彿他真的成了需要被安慰的孩子。

就像一個傻瓜一樣...…

在那之後,路卡斯的弟弟曾來找過他一次,弟弟懇求盧卡斯救救他的女兒,說是女兒快死了。中年男子懷著抓狂的心情苦苦哀求依舊是青年模樣的哥哥,到最後還放聲大哭起來。

但即使是看著弟弟這副模樣,他的內心依舊沒有任何起伏,不過最後還是治好了他的女兒,路卡斯的親侄女。

他們已經很久沒見了,弟弟的年紀也已經不小,但路卡斯的模樣看起來和他女兒差不多,雖然路卡斯沒有問——或者說他其實根本不在意——但弟弟還是談起了哥哥和他的家人,問他是否願意再回家看一次,而對於救了自己女兒的路卡斯——他的親哥哥,弟弟滿懷感激和歉意。

當然,路卡斯拒絕了這個建議,因爲在他看來,那是完全沒必要的事,而且即使是相見也不過是另一場荒唐的鬧劇。

「那看起來會很麻煩。」

路卡斯平淡地拒絕道。

雖然路卡斯本能地感知到這會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但他還是沒有接受這一建議,大魔法師的時間不會同普通人那樣很快流逝。

時間對他而言,沒有太大的意義。

_______

「什麼?結婚?」

突然有一天,黑塔魔法師毫無徵兆地對路卡斯說出這番令人難以置信的話。

他是又在說鬼話嗎?我怎麼聽不太懂?還是我耳朵聽錯了?

「結婚?你現在打算結婚?」

路卡斯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次。

「嗯。」

面對路卡斯一本正經的問話,黑塔魔法師回答路卡斯的語氣卻只是如往常一樣平淡,但男人的臉上隱約浮現極其微妙的表情。

見到他的表情,路卡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令人難以想象,黑塔魔法師似乎很害羞,這是他與平常相比,鮮有的微表情,雖然表情變化仍是微乎及微的細小,但路卡斯畢竟也與他相處了好幾年,一眼就看出他的情緒。

他完全不知道此時該露出什麼表情才好,只是像個笨蛋一樣結結巴巴地問道:「不……不是,你……多老了?你和你……妻子年齡差多少歲……不嫌丟臉嗎?」

黑塔魔法師沒有回答路卡斯的傻瓜問題,只是告訴路卡斯對方是附近村子裡一個藥材商家的女兒,路卡斯剛進城時也見過幾次面,但這兩人究竟是怎麼互相看上的,他想不通,也不想知道。

但是目前看來,兩人打算組成家庭的想法看起來是認真的。

想到這一點的路卡斯更加說不出話來。

「我是幾百年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黑塔魔法師釋然地說。

在那不久後,黑塔魔法師將那個女人帶到路卡斯面前並介紹給他,女人有些害羞,不過給他留下親切溫柔的印象。

她有些靦腆地說:「我知道你是我丈夫唯一的學生,我也想和路卡斯好好相處。」

路卡斯只覺得這句話聽在自己耳裡不是很好,甚至對著身旁的黑塔魔法師嗤之以鼻地說道:「真不像話。」

「路卡斯,如果你以後遇到一個你想一輩子都在一起的人,不要錯過,一定要緊緊地抓住她。」

那天晚上,面對一臉沮喪的盧卡斯,男人這樣說着,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

「獨自度過漫長歲月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簡單,而我早已把你當成了我的兒子。」

聽完這句話的路卡斯彷彿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笑得停不下來。

那一刻陸卡斯終於覺得,這個男人也許真的老了。

之後黑塔魔法師結束了在黑塔的生活。他決定像普通人一樣,組建家庭,平凡地生活。

但在路卡斯看來,只覺得黑塔魔法師做了不合理的事。

那時候,路卡斯總計離開塔的時間也遠遠長於他曾經待在塔裡的時間,黑塔魔法師和他的妻子告訴路卡斯,他隨時可以去他們的家,但被路卡斯果斷地拒絕了。

他早已不知以這個青年的樣子生活了多長歲月,更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女人會把他如親弟弟般親切對待,這些對路卡斯而言都莫名讓他極度惱火。

實際上,他真正血緣意義上的親人都已相繼去世,而他根本也不在乎那些人的後代生活得怎麼樣。

現在來玩家庭遊戲,真叫人窒息,可笑。

想到這路卡斯不禁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

他不想關心黑塔魔法師所謂的重新生活,在他眼裡那非常可笑,所以他根本不想同他們玩過家家般的遊戲,況且看到兩人在一起,自己的心情也會變得很奇怪,所以他更加忌諱。

不過即使如此,當聽到黑塔魔法師的孩子出生的消息,路卡斯還是決定去一趟,他打算親眼目睹這個可笑的場景,於是決定去找黑塔魔法師。

這個老頭結婚已經夠讓人驚訝了,居然還生了孩子?真的瘋了。

「來吧。」

黑塔魔法師像是昨天才與路卡斯分別一樣,像曾經那般迎接了近五年未見的路卡斯。

「是他嗎?」

「是的,我想,你聽到消息了。」

這樣看來,傳言是真的。

路卡斯看著被黑塔魔法師抱在懷裡的孩子,頓時說不出話來,但最令他沉默的是男人看向孩子的神情,他第一次知道黑塔魔法師還有那麼平和的面孔,加上那陌生的親切感,以及那掩也掩不住的溫柔。

「路卡斯,爲什麼那樣看着我?」黑塔魔法師感受到自己學生的視線,抬起頭問道:「你是不是也想抱抱他?」

「我不想,你把他拿走吧。」路卡斯用冰冷地語氣回答。

「噢,有客人來了!」

廚房門口出現了一個女人,是黑塔魔法師的妻子,她對好久不見的路卡斯的到來很高興。

「我正準備晚飯呢,如果路卡斯不介意的話,請留下來一起吃吧。」女人盛情邀請道。

黑塔魔法師也一同勸說他留下,但路卡斯緊閉著嘴,什麼也沒說。

見到路卡斯沒有拒絕,女人笑得更燦爛了,抱著孩子離開了座位,黑塔魔法師靜靜地看著妻子的背影,而路卡斯則在一旁冷漠地目視這一切。

「路卡斯。」,過了一會兒男人轉過頭,對他說道:「我以前說過,我把你當做我的兒子。」依舊是如此乾澀的聲音,和剛剛的溫情不同,男人現在語氣裡的感情很乾燥,似乎隨時都要被空氣磨滅,在空中粉碎飄散。

「所以你隨時可以來。」但是男人臉上流露著前所未有的幸福神情。

路卡斯終於明白自己不願到這裡來的原因,他現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自己不過是這裡的過客。

他只是不想承認事實罷了。

「別開玩笑了,

把我當做你兒子?呵...

「看來你真的老了。」

誰會想聽那種乾巴巴,沒有感情的鬼話?

他最終還是離開了那令他感到格格不入的屋子。
_______

當他再次找到黑塔魔法師時,從那天算起,已經又過去了幾十年。

黑塔魔法師的妻子很久前就已經去世,而他的兒子也已經老得認不出來,只有黑塔魔法師仍舊保持著最初那般年輕的模樣。

「現在我都不知道誰是父親,誰才是兒子了。」

看著躺在被床上的老人,路卡斯笑了。

這個老人是黑塔魔法師的兒子,上次見面時,還只是個新生兒。

「好久不見,路卡斯。」

路卡斯看著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地平靜,心裡很不舒服。

「早知道會這樣?爲什麼還要結婚?爲什麼還要生孩子?」

其實比起想明白黑塔魔法師這樣做的緣由,他更想嘲笑眼前這個男人。

「那麼想一輩子都待在一起,卻不把他和你妻子變得和你一樣長生不老,如果是你的話能做到的吧,這樣看來你可真是夠蠢的。」

黑塔魔法師面對路卡斯的冷嘲熱諷始終沒有皺過眉頭,只是依舊面無表情地低聲說道:「我不是總告訴你,不能做違規常理的事嗎?」

雖然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教導不懂事的孩子一樣,但語氣依舊是乾澀的。

「你活了多久了,還沒擺脫那些迂腐的想法?」

路卡斯始終無法理解黑塔魔法師的想法,或者說打從一開始認識黑塔魔法師起就不理解他的一切所作所爲。

明明本身就擁有那種可以違背自然法則的力量,明明本身的存在就是違背自然常理,明明可以爲所欲爲,卻還要讓自己活得那麼累,這看起來簡直太傻了。

「那麼下次,就是你兒子的葬禮。」

路卡斯笑著離開,直到最後,黑塔魔法師仍安靜地坐在已然老去的兒子身邊。

唯一的兒子去世後,黑塔魔法師又回到黑塔生活的消息傳到了路卡斯的耳裡。

距離上次見面也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聽到這個消息,路卡斯難得地想回一趟好久不回的黑塔。

不知怎麼,過去的幾十年,路卡斯心中像堆疊著沉重的石頭,如今聽到這個消息,原本悶悶不樂的心情也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他兒子死了,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會有變化嗎?他會傷心嗎?真是那樣的話,或許他也可以試著安慰他一下。

「你來了,路卡斯。」

但黑塔魔法師還是用一如既往地平靜語氣問候路卡斯。

「我還以爲該來探望一下的,但你還是老樣子。」路卡斯看著眼前的男人在紅色的晚霞下靜靜地站著,依舊是那毫無波瀾的無趣表情,路卡斯逐漸緊鎖起眉頭。

「聽說你兒子死了?」

「是啊。」

和預想的不同,眼前這個男人從頭到尾都表現得非常平淡,無動於衷,這讓他感到非常奇怪。

原來活了幾百年的人,在面對深愛的家人死訊面前都能如此超然嗎?可路卡斯能感受到,雖然上次見面黑塔魔法師表面很平靜,但那面孔下的痛苦和絕望卻是清晰深刻的。


視線與那空洞失焦的灰色眼眸撞上時,他突然意識到黑塔魔法師此刻如此淡然平靜的原因。

「……這是第幾次了?」路卡斯有些憤怒地問道。

「那該死的魔法是第幾次用了!」

當自己還在黑塔生活的時候,就從男人那裡聽說過一個魔法,而就在對上男人那空洞的雙眸的一瞬間,路卡斯腦海同時閃過那段百年前的記憶。

直覺告訴他,這肯定不是巧合。

「你想死嗎?」路卡斯滿是譏諷地向男人問道。

男人自然是明白路卡斯的意思,他沒有否認他的話,繼續靜靜地看著對他怒聲質問的學生,而路卡斯也只是憤怒地盯著那張冷漠的臉。

「如果無法忍受他人的死亡,還不如不要和任何人有瓜葛。」

始終無法理解黑塔魔法師做的這種決定,他自己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生活需要任何人。

「明明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結果,爲什麼還要結婚?爲什麼還要生孩子?到最後只能在自己身上用那該死的魔法才能得到一絲解脫,明明只要一眨眼的時間,就能讓自己的妻兒還有自己長生不死!」

路卡斯繼續逼問著男人,他第一次那麼渴望弄明白一件事。

可是……他又覺得沒關係,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如今,這座孤獨的塔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再沒有人能打擾他們,路卡斯認爲這足夠了。

雖然自己從沒有親口說過,但其實早在不知多久遠前,盧卡斯早就把黑塔魔法師當做是同父親一般的存在。

「是啊,我也從來沒想過你能理解我。」

可是那男人緩緩開口說道。

「路卡斯,你真是……

「可憐的孩子啊。」

「什麼?」

「也許你會覺得我令人心寒,可我卻覺得你可憐。」

塔頂刮來一陣風,路卡斯漆黑的長髮和男人銀白的長髮隨風飄起,男人的低聲細語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那一瞬間,路卡斯內心像是被什麼重重一擊,頓時啞口無言。

「失去了深愛的人,失去了難忘的記憶,失去了寶貴的事……當這一切都消失了,會發現自己再也受不了了。」

他看著路卡斯的臉龐,顯得冷漠。

「也許你覺得你擁有了全世界,但其實你一無所有。」

路卡斯呆呆地看着男人,微微地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美不勝收的世界上,你獨自兩手空空而生,兩手空空而活,並終將兩手空空而去,這是何等的可悲啊。」

男人淡然地看著路卡斯,字裡行間有掩不住的憐憫,但語調依舊是冷冰冰的。

路卡斯咬緊牙關,冷冷地盯著黑塔魔法師,離開了那裡。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打算再也不回黑塔了,但最後這種盛怒還是被時間漸漸沖淡,只過了短短一天,他又重新回到黑塔。

黑塔魔法師站在晨光閃爍的天空下。

「你在幹什麼?」

_______

路卡斯再次回到黑塔的原因是他察覺到塔裡有異常的魔力波動,宛如暴風雨前的詭異寂靜。

這異常沉寂的空氣被路卡斯的問話劃開。

站在那的黑塔魔法師像是一直在等路卡斯一般,他月光般皎白的長髮被風肆意吹拂,空洞的灰色目光望向那冉冉升起的太陽。

「你知道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唯一能感到欣慰的事是什麼嗎?」

如同黎明曙光那樣平靜的聲音掠過路卡斯耳邊,可路卡斯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他,等他開口。

「雖然無法選擇開始,但至少結束是可以自己決定的。」男人轉過身來,望向身後的路卡斯。

「以往我沒有死去的理由,就此度過了一千多年,

而他接下來的話讓路卡斯心情變得複雜且不知所措,一直緊咬的嘴唇也有些顫抖。

「——但現在,我終於想死了。」

背對著耀眼的天空,男人的身形變得模糊透光,他開始逐漸消散。

路卡斯有些慌張,他勉勉強強地吐出聲音:「所以...你...現在是要去死了嗎……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是啊,現在我終於找到理由了。」

黑塔魔法師自言自語般的話,在路卡斯聽來,每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但他卻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不,事實上這個意思太明顯了,說是難以接受更加合適。

難道是因爲自己最後的家人死了?就因爲他的親生兒子死了,所以他也要跟他們去了嗎

路卡斯想到這裡,漸漸感到憤怒,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嘴唇被咬出一絲血。

明明自己和他一起度過的時間比那個普通人多得多。

「就因爲一個人的死,所以你也要結束生命,是嗎?」路卡斯冷冷地諷刺道。

「不要這樣說,你不懂被獨自丟下的絕望。」

呵……他自己就是從一開始被親人放棄,到最後還被扔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即使是這樣,他自始至終也沒感到過絕望。

再也無法掩飾心中的憤怒,他想繼續奚落眼前這個在自己眼裡顯得無比愚蠢可笑的男人,但男人的話裡有著從未有過的果斷,路卡斯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

異常的魔力波動又開始了。

一種可怕的感覺掠過他的背脊,本能地感知到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要!停下!!」

路卡斯突然意識到男人的意圖,他跨步向前衝男人大喊道。

他焦急地向前邁步,然而男人忽然飄來的話語讓他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的。」

下一瞬間,男人身體發出耀眼的白光,刺眼的光線麻痹了路卡斯的視線,與此同時,尖銳的風聲刺痛他的耳膜。

嘩!!

籠罩著男人身體的白光一瞬間迸射開來,路卡斯反射性地閉上眼睛,本能地使出魔力擋住近距離爆炸產生的衝擊。

而那彷彿有太陽般耀眼的光源處,一個聲音緩緩說道——

「但另一方面,我希望你直到死去也不要明白。」

四面八方颳來的強大風壓重重地壓迫著路卡斯,他好不容易才抬起眼皮,男人已經全身都陷入了魔力旋渦中,下一刻映入視野的場景讓他一時間忘記了呼吸,他緩緩地張開的嘴裡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半空中,黑塔魔法師的身體從指尖開始化成白色的碎片,一點一點地消散。

路卡斯不忍心再向那個男人靠近,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那個逐漸失去形體的男人。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黎明中,彷彿下一秒就會被撕成粉碎的聲音在耳邊迴響:「父母比子女先死,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黑塔魔法師在最後留下難以言喻的話語後,就完全從視野中消失了。

偉大的魔法師的最後結局居然是如此空虛,簡直是寒酸至極的死亡。

路卡斯站在那兒半天,都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的臉色蒼白,粗暴的狂風颳過他的耳邊狂嘯。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因爲一個人的離去而感到如此窒息的孤獨,心痛的感覺讓他緩不過氣來,即使是當初被父母抑或是所有的親人們放棄,被所有人排斥他都沒有感到絕望過,但是現在,他彷彿真的成了一個孤零零的孩子,在這萬千世界裡迷了路。

勉強地動了動自剛才就被咬得滲血的嘴唇,但吐出來的只有沙啞低沉的聲音。

只有寒風呼呼地吹起地上鋪著的灰塵和白色碎屑觸碰到他僵硬的指尖,隨後向空中飄散。

這時,他才意識到——

自己被完完全全拋棄了。

_____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父母比子女先死,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那個男人最後留下的話又在路卡斯的腦海中響起,路卡斯發出乾澀的笑聲,孤孤單單的聲音響在偌大的塔內。

父母是誰?到底誰是父母?在孩子面前裝模作樣地自殺,算什麼父母?這句話在他聽來,既好笑又可惡。

喉嚨裡有什麼腥甜東西猛然湧上來,他強忍住,可再次緊閉的嘴脣漫過血腥的味道,充血的眼球也感到一陣滾燙。

忍耐還是失敗了,路卡斯再也堅持不住,倒了下來。

呵……

捂住嘴的手感受到溫熱的暖流滲過手指間隙。

他把我當兒子?呵…

「別開玩笑了......」

艱難地忍下血腥味,扯了扯嘴角,他如夢囈般低聲道。

到頭來只是嘴上說說而已,結果從來沒有把我當做過他的兒子。

他忘不了他的妻兒,他害怕被世界孤立,他說他找到了死去的理由,所以就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他在那個曾經身為他老師的遺骸前面哭了很久很久,徹夜難眠。

不知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連時間都被遺忘,眼淚被流乾,他才終於明白黑塔魔法師的「愚蠢」。

於是他指尖喚來魔法。

撕心裂肺的哭泣彷彿不存在,心痛到窒息的感覺也瞬間消失。

他再一次面對「親人」的離世毫無感覺,再一次地什麼也感受不到了。

平淡地一揮手把身邊的白灰用魔法吹出塔外,他起身離開了塔。

路卡斯繼續開始了他的旅程,四處漂泊。

_________

在他每個所到之處都會發生奇蹟般的大事抑或是巨大的自然災難,人們都在他面前戰慄、恐懼敬畏著他,甚至有人覬覦他的強大而加以諂媚,但凡此種種,都讓後世的人尊稱他爲黑塔魔法師。

「我有一個請求,我想把我的兒子託付給路卡斯先生。」

這次,令路卡斯停下腳步的地方正是奧亞帝國。

凱爾皇帝是一位相當出色的魔法師,他幾乎是唯一一個能以自己的方式自如對待路卡斯的人,路卡斯很欣賞凱爾,因此有段時間他都待在奧亞帝國的皇室裡。

「誰?那個流著鼻涕的接班人?叫什麼名字?」

「亞埃泰勒尼塔斯。這正好是你第九次問這個問題。」

「那是因爲你們皇室的名字都很長,而且很相似。但重要的是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還有很多不足之處,我想,給他安上黑塔魔法師學徒的名義,會顯得體面些。」

這話使路卡斯蹙起了眉頭,被譽爲史上最偉大的皇帝凱爾,居然對他說出這樣厚顏無恥的話,這讓路卡斯感到有些反感。

他不耐地拒絕道:「不,太麻煩了。」

路卡斯不願介入這些無用的事情,而且在他看來這非常麻煩,亞埃泰勒尼塔斯是凱爾的繼承人,但他與凱爾不同,有著愚蠢的外貌和陰暗的性格。

不過這個內向陰沉的少年只要一見到路卡斯,陰暗空洞的眼中就會閃爍著光芒,正因如此,凱爾想將他託付給路卡斯。

但路卡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討厭小孩子了,尤其是男孩子。

被他斷然拒絕後,凱爾皇帝雖露出遺憾失望的神情,但也沒有再提過這個請求。

不久,路卡斯離開了奧亞帝國,久違地回到黑塔,想藉此休息一下。

再次醒來時,他已沉睡了數百年。

______

「什麼?我的魔法怎麼變得這麼糟糕?!」

剛醒來時的路卡斯立馬察覺到自己的魔力嚴重枯竭的狀況。

在此之前,他從沒有遇到過魔力不足的情況,更沒有試過直接吸收外來的魔力,不過他知道補充魔力這種事自古以來,沒有什麼能比使用神水更快更直接的方法了。

讓我看看,奧亞皇宮現在還有幾支神水?反正不撞見那個鼻涕蟲接班人,用掉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懷著這樣的想法,路卡斯來到了奧亞皇宮,那時的他還沒意識到自己沉睡的太久。

「你是誰?」

他們在那裡相遇了,至此時間線開始收束。

「哥哥你是誰?這裡不能隨便出入的……」

說不定這就是他等了很久很久的人呢……

『路卡斯。』

那個如路卡斯父親般存在的前黑塔魔法師說的那句早已不知在哪段漫長歲月中被遺忘的話又重新迴盪在耳邊。

『如果你遇見一個你想一輩子在一起的人,不要錯過,一定要緊緊抓住她。』

『如果一切都消失了,你會發現,你再也受不了了。』

現在,路卡斯終於遇到了一個永遠不想失去的人。

『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的。』


而事實上,在那位黑塔魔法師選擇自我結束的那天,路卡斯就已經徹底理解了他的話,只是和那位前任黑塔魔法師一樣,他沒有死去的理由,一直那般漫無目的百無聊賴地活著而已。

直到這一天的相遇,終於爲路卡斯的生命添上別樣的色彩。

不過,他不會像前黑塔魔法師那樣,眼睜睜地放任珍貴的東西在眼前慢慢消失,毫無保留地讓那個最珍惜的人在歲月中消逝。

「妳和妳爸爸,現在有至少幾百年的壽命。」

「什麼...?!幾百年?!」

「妳忘了我以前送給妳的生日禮物了嗎?妳和妳爸爸都吸收了世界樹的樹枝。」

嗯,這還遠遠不夠,如果自己所珍視的人身邊重要的人都早早死去的話,或許他還是無法像前黑塔魔法師那樣平靜地生活下去。

「最近身體好像比以前更有活力了,一定是陛下賜給我的龍鳳湯的功效吧?您也可以嘗試一下。」

「嗯,我很好。可能是因爲心情的緣故,疲勞感比以前緩解了不少,感覺比以前更健康了,一定是因爲公主的淨化魔法吧!」

「是的!我和漢娜最近也感覺身體很輕鬆。」

「啊!看來那個淨化魔法真的很有效!」

其實他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路卡斯的作爲,他們所說的根本不是單純的淨化魔法能做到的,而路卡斯所做的一切都僅爲了他一生中所最珍視的那個女孩。

「即使這麼做可能會被她責怪,但我也不會像你那樣甘願放任。」

路卡斯朝那個過去的幻影不屑地說,那時的他被一本奇怪的書吸了進去。

不過有一點沒錯。

是啊,就像你說的,現在珍惜的人真的很想擁有,再失去的話恐怕真的難以接受,生不如死。

所以,爲了避免那樣麻煩的事發生,我是絕對不會像你那樣愚蠢的。

「夠了,早就死掉的人,就趕緊帶著那些記憶滾吧。」

路卡斯想著,這樣肆意的行爲或許在將來會被她埋怨,但那也只是以後的事,在此之前,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地留住她。

原來他也是這樣自私任性的。

「我遇到了很多其他世界中長得一樣的妳,但除了妳,我誰也不需要。」

是啊,這一切都只爲完全得到唯一的那個她。

路卡斯微微一笑,但眼裡卻有他自己也不曾發覺的溫暖與寵溺,他低下頭溫柔地看著在他面前的女孩,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害羞,但即使臉頰染得通紅也仍倔強地盯著他。

純淨而美麗的藍色寶石雙眸倒映出他那抹鮮紅,即使只是眼神的相遇對視,也能產生滿足的感覺,填滿他原本空虛的內心。

令人驚訝的是,這感覺同世人稱爲「幸福」的感情很相似。當然,現在的盧卡斯還不知道那具體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

但也許他再過不久就會知道了,而且他有預感,那個時刻的到來會比想象中的更快。

_____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