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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李奧波德從來都沒有在他的小兒子身上聽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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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開始其實很簡單,李奧波德想,起因沒什麼不對,他從薩爾茲堡來拜訪據說因為事業上受挫,而發展不怎麼順利的小兒子,沒有其他奇怪的念頭產生。
但其實是要說沒有奇怪的念頭也不太對,或許該說他的奇怪念頭已經在許久以前就存在了,只是那樣的念頭在許久之前就被他埋藏在心底、並且在埋藏的同時就已經決定好這念頭只限於一個想法,不會再有更多。因為在他的心中他很清楚,這樣的想法不該存在,是連說出口都該進入煉獄中的禁忌。
這些年他做的很好,他的嚴厲讓沃夫岡乖巧,隱藏在嚴厲之下的慈愛也讓他叛逆。他給他的小兒子最大的發展空間,讓對方乘著自由的羽翼攀升,同時也用愛將這片羽翼關在佈置精美的籠子中。
等他願意的時候沃夫岡便可以離開。李奧波德緊抓著籠子唯一的鑰匙,安慰似的對自己說。
只是不等他願意放開手中的鑰匙,羽翼便抓住了逃出籠子的空隙。
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李奧波德想著──只是他從來沒想過會聽到這樣的聲音。
那是不帶掩飾的喘息聲。他曾經在沃夫岡的身上聽過很多聲音,開心時的大笑聲,悲傷時的哭泣聲,生氣時的吼叫聲......還有很多,身為父親的他了解他兒子的一切情緒,聽過對方的一切聲音。
他原本可以很有自信的這樣說的。
「大、大師,等等......太快.....啊!」
──但這卻是他從來沒聽過的聲音。
那是一絲壓抑帶著情慾的喘息。誰能想到李奧波德原先只是經過沃夫岡的房門,想敲敲門,提醒他那作息不正常的小兒子該起床吃早餐了,卻聽到了他從來沒料想過的聲音。
不、或許他有想像過,但絕對不是在這個時間點,不是在這種情況下。
門並沒有關好,至少只要輕輕一推,李奧波德便能看到房間內。若是以正常的父親來說,在聽到那變調的呻吟時便會快步離去,畢竟在過了某個年紀之後,孩子的性生活就不該是父母親該管轄的事項了,頂多在事後跟對方傳達關好門的意見。只是,身為沃夫岡的父親,李奧波德‧莫札特在聽到小兒子的呻吟之後卻只是呆站在門前,直到下一次的呻吟聲喚回他的神智。
這樣是不正常的。李奧波德告訴自己,你只是他的父親,你有資格去管他的去處,他的事業,他的一切,但這樣的一切並不包含性愛。
不包含慾望。
即使是這樣想著,但李奧波德卻發現自己的腳彷彿被釘子釘在原地,耳朵一次又一次的接受沃夫岡的呻吟洗禮。他緊抿著唇,聽著小兒子的胡言亂語,聽著另外一位男人的低聲的喘息以及笑聲。
是一名男子,沃夫岡在跟一個男人做愛。
這樣的認知沖刷著李奧波德的腦袋,他的雙手顫抖的抬起,輕輕的將門推開了一個小縫。
他不該這麼做的,但是他無法控制自己推開門的雙手。
沃夫岡,他的小兒子,他最親愛的孩子──被壓在一位黑髮男人的身下,他們沒有注意到輕推開門的李奧波德,或許該說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有一個大活人站在他們面前也很難被注意到到吧。沃夫岡的雙腿纏在黑髮男人的腰間,時不時的隨著對方胯下的挺動而顫抖,但是以李奧波德的角度來看卻沒辦法看清楚他們的面孔,他看到了床上的兩個男人在做愛的同時也在說著話,像是甜言蜜語,沃夫岡隨著對方腰間的晃動而在男人的背部留下一道道紅痕。音樂家的指甲為了撥弄樂器,是一定得好好修剪過的,這點同為音樂家的李奧波德再清楚不過了,所以這不免讓他聯想到,在指甲被修剪整齊、甚至都看不見白邊的情況下還能留下紅痕,那該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李奧波德怨恨自己在光線的照射下看著他們做愛能看得那麼清楚,尤其是沃夫岡那發白的指尖在男人身上留下的紅痕,是多麼的刺眼。
「啊!」
「碰!」
突然間,兩種聲音交疊在一起,房間內在這之後除了喘息聲之後再無其他。沃夫岡在發出叫聲的一剎那將交疊在男人身上的雙腿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壓,手腕也更加用力的環抱住男人,像是想與對方更加親近,像是想與男人融合在一起。
至於那輕輕的碰聲呢?是李奧波德因為看得太入神而撞到門框的聲音,其實並沒有很大聲,先別說沉溺在高潮中的沃夫岡了,要不是自己手肘上傳來的些微刺痛,不然他根本不會發現到自己有弄出聲響。
但他們沒有什麼注意到並不代表壓在沃夫岡身上喘息的男人不會注意到。男人在聽到聲音之後警覺的震了一下,雙手撐起了自己的身體,頭往房門的方向一撇。
李奧波德的雙唇輕顫,他終於看清楚了黑髮男子的面貌──
他看見了對方跟他相差無幾的面容,熟悉的眼眉是他每天照鏡子都會看到的形狀,唯一差別的一藍一棕的異色緊盯著他的黑色,接著像是挑釁似的,唇角勾起了笑容。
「莫札特,您知道嗎?」
「.......嗯?什麼?」
看著李奧波德,男人揚聲說。而沃夫岡似乎是因為剛高潮完,說出口話語夾雜著沙啞,又帶著疲憊的軟糯,聽在他的耳中似是不可置信的、性感?
「您呀──」男人刻意拉長了音,像是一條看見獵物的蛇般的看著李奧波德:「門沒有關好呢。」
「什麼......?可是大師不是您今早推門進──嗚!」
接下來男人一定做了什麼,因為李奧波德聽到了沃夫岡被打斷的語句與突然拔高的呻吟,夾雜著驚訝以及愉悅。
李奧波德看著對方的雙眼,後退了一步,接著他轉身,連房門都忘記帶上。
面對與他相似的臉孔,他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