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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って



聽說水族館引入新的住客，幾個傢伙憑著好歹混來的高中學生證，成群結黨翹課，搭電車去湊湊熱鬧。到的時候水族館還沒開門，他們就從書包裡掏出前一天聚在花道家裡捏好的飯糰出來吃。吃到一半高宮說飯糰裡什麼料都沒有啊，梅子就算了，怎麼連飯友也沒有。花道抻長脖子看他手上飯糰一眼，立刻低頭咬了一大口，口齒不清地說：你不喜歡吃白飯我替你吃。
為防再次被花道偷襲，高宮哭喪著臉快速吞掉自己手上僅剩的部份。
喂喂，你們別吃那麼快，接好了。
從投幣機回來的洋平跟野間分別給其他三人都丟去一罐溫熱的鋁罐。花道拿到期間限定的紅豆牛奶，歡呼一聲，把自己的飯糰吃完，鋁罐搖了幾下就拉開拉環，喜孜孜地一飲而盡。大楠跟高宮看了野間一眼，野間莫名其妙：出錢的是老大，要不你們拿錢來我也投給你們喝。

平常日的水族館冷冷清清，他們憑證買了最便宜的學生票，走在只仰賴水族缸頂透下的光做為唯一光源的館內，空曠得腳步聲都帶著幽微的回音。
洋平進來前在門口抽了份導覽手冊，抖開手冊準備看他們此行目標身在何方，就聽花道興奮地叫著他：洋平你快來你快來。他匆匆把導覽手冊塞進褲袋，走到花道身旁看是什麼東西讓花道這麼興奮，花道手一伸就攬住他的肩膀，害他差點一頭撞上花道，花道只顧著看水族缸，寬大的手掌擦過洋平臉頰貼在玻璃上：你看，這麼大一條鯛魚能讓我們吃幾年啊？
大楠湊上來，嘻笑道：你這麼想吃魚的話，待會我們就去海邊釣魚啊，別看這種想吃又吃不到的。
洋平趁花道呶著嘴跟大楠抱怨他們可釣不到這麼大的魚時，不著痕跡地掙脫花道的桎梏，才搭上他們的話題說這條魚一看就活太久了，肉質肯定不好吃，花道你別老是想著吃。花道直到被拉遠還在叨念一條魚能有幾種吃法。
走到一半，一條魟魚不知道為什麼把肚子貼在玻璃上，呼吸孔與嘴巴組成了一張肖似笑臉的表情，花道樂不可支，難得站在說明板前看起魟魚的介紹，又喊洋平來看：哇洋平，這是在說你吧。肚子看起來很可愛，尾巴其實帶著毒刺殺傷力十足，誰敢小看你誰就完蛋。
洋平看了眼那隻還傻不愣登貼著玻璃的魟魚，無奈地說：我看起來有那麼傻嗎？
花道又勾著他的脖子，指著魟魚肚子說：牠哪裡傻，明明很可愛！
洋平向來不跟花道爭論，與其他人也不會，但他的態度向來擺得清楚敞亮，在花道面前退讓而無視他人。於是他聳聳肩，算是認下了魟魚就是他水戶洋平在海洋生物裡的化身這個說法，看花道把手貼在玻璃壁面來回揉圈，好像覺得自己這樣就摸到了魟魚的肚子。
大楠湊到他身邊問，花道在幹嘛？
洋平說誰知道呢，可能他特別喜歡那隻魟魚吧。他們說話的同時，魟魚也許是不堪其擾，遂擺著胸鰭慢慢游開了，花道依依不捨走回他們身邊。洋平笑了出來，拉著花道說走吧，反正我們本來就不是為了看那隻魟魚來的。

他們走過滿是身體透出瑩藍色的水母的隧道，也經過企鵝像倒骨牌般一隻接一隻躍入水中的極地區，那些他們早就看膩的水裡生物沒有一樣能讓花道再停下腳步。直到一隻皮毛油光水滑又圓滾滾的海豹纏著訓練員討小魚吃，他們才停下腳步。
哇，太胖了吧那隻什麼來的⋯⋯啊，是海豹！
洋平唔了聲說還好吧，水族館不是說這隻海豹還沒成年，也許之後牠會長得更大，跟人一樣，體重不變但身高抽高的話，看起來就勻稱多了。
花道沒覺得洋平的話意有所指，他的注意力全被訓練員拿出小皮球讓海豹在水裡頂來頂去的場景拉走。
海豹配合訓練員完成本日訓練兼展間小表演後，很快從訓練員手中得到應得的獎賞，接住小魚的樣子比頂球還俐落，嘴巴一張一闔就能吞下一條魚，又巴巴著張嘴等待。花道看得又發出連連驚嘆，洋平想這有什麼好稀罕的，你也是經常在我一低頭就向老闆喊再來一碗拉麵啊。
他們無法透過厚重的玻璃缸壁聽見海豹砸進水裡的聲響，但洋平聽得見花道被逗樂的笑聲。那隻小海豹在水裡迅速地游來游去，間或像螺旋槳在水裡旋轉，似乎一點也不明白自己其實不該活在這裡，不該活在他人的目光中，牠原本該生活在更寬闊的環境。
看到其他人都有些膩了，紛紛問花道還要看多久啊，那隻海豹的花招都被他看沒了，洋平說花道好不容易看到同類嘛，就多讓他看一會兒。
我？花道轉頭瞪圓眼看洋平，指了自己又指向海豹，恰巧海豹停在他們面前：我才沒那麼傻啊！
高宮搖頭：不好說不好說。
大楠與野間跟著點頭。
只有洋平笑瞇瞇地說：明明很可愛啊。
花道一時語塞，幾個人趁機推著他走去下一個展間。

洋平回頭看了那隻海豹一眼。
海豹似乎是游累了，又爬上岸，趴在地上瞇起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啊，真的挺像的。他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