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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不。 他想自己從來就不那麼善良,為自身後知後覺的愚笨笑得落淚。 預謀未成的鑰匙小偷,狼狽地坐回他的黑暗裡,就那樣沉思待了一陣後,再三兩步踉蹌地回自己床舖去躺。他得重新盤算計劃了,他想自己仍舊貪婪自私且膽小,可成為不了乖孩子或道德意義上的好人又如何?有人真的有天堂是什麼樣子的證據嗎?那地獄呢? 那麼,一切就將輕鬆起來。 * 「其實阿、與我們現在看著不同,北極星實際上比太陽還大得多,印象中體積是四十倍大小……」 「……欸?」 「亮度的話,也是千倍以上哦?」 雪地,仰躺著,某一個夜的故事。 哈哈、蜂樂以前肯定沒在好好上課對吧?潔原本想這麼笑著打趣的,但等等你想蜂樂在這待了多久了!幸好下一秒理智就把自己拍醒。躺在自己身側,摯友眼裡正閃閃發光,似乎不敢置信那顆每夜都在的星星朋友那麼厲害,當然比不過天狼星就是了。 可蜂樂廻明顯更喜歡北極星,潔世一其實也是,即使會被最易發現的其餘幾顆亮星吸引視線,他們終究會抬起手尋找大三角、獵戶座,再向上延伸去北極星。那理由很浪漫也是相同的,因為只有軌跡中心那顆北極星從未離開,他們即使無法擁有縮時攝影的眼睛、以看見每一夜物換星移,可他們都對那樣震撼空靈的同星圓環星軌照片有所幻想。 也同時,充滿憧憬。 所以當潔繼續說他知道的大小熊星座故事時,蜂樂廻明顯只嚮往於作為話題起頭的北極星,覺得是因詛咒而結局永不沉落的大小熊星座神話未免太過毛骨悚然,打岔著說他心中的北極星故事不應該是這樣子的!那我把我的筆遞給你吧,原先書寫的筆尖讓你塗鴉得鈍了也沒關係,蜂樂接著抬起了手、如指揮家般自信架式,而後滿天星星都將為他合聲。 潔世一會坐在那台下,給蜂樂廻鼓掌。 覺得觀看了這場演出的自己三生有幸。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蜂樂廻總是喜歡把潔世一也放進他的故事裡,像被指尖捏著頭提起來的小小旗子,潔世一被安插在故事的格子紙裡、換了無限套戲服。那些角色大部分都不適合他、他想,但蜂樂廻的故事其實認真說也荒謬得嚇人,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劇情展開每一個轉角都像奇蹟,他會因為那些「奇蹟」笑得顏面肌肉痠疼。 但他喜歡,真的很喜歡。 因為那是全世界最天真乾淨的故事了。 - 「……那個、蜂樂,」 「嗯?」 「這個,這次之後就不用還我了。」 趁蜂樂廻完全轉過頭回神以前,潔把他所指的「這個」戴到對方頭上,這場景似乎似曾相識,被壓扁瀏海的傢伙也又一次把眼睛瞇成弦月。潔世一被對方略顯滑稽的表情逗笑,受害者威嚇意味地朝這裡吐吐舌頭,只是他的表情裡眉尖小小幅度地皺著、好不自然,他不希望對方發現。 這會是他們的最後一夜,也將是他們上樓去的最後一回,感謝天氣預報並不準確了,似乎是為幾日前預告好天氣卻相反、此刻預告壞天氣時便放晴。潔原先覺得沒希望了第十一次賞星,雖說就算氣候不佳他相信對方也不會放掉最後一次機會可惜,但此時望外萬里晴空的景致實在太過適合賞星、沒一片雪,甚至讓人覺得有些諷刺。 而月曆上礙眼的黑洞就在今日日期的隔壁,他不希望自己跳進那裡面,他們……應該說自己還有辦法在這種時候打趣嬉笑,在但前頭說出口的話明徨徨地預告一切、他又後悔了(只是把想說的事說出來卻沒考慮場合、這個衝動)。不過眼前人並未揭穿,把靛青色毛帽摘下、再重新戴正。 而後回到蜂樂廻的床鋪,喊潔世一前來—— 「——!」 協助蜂樂廻合力,把『蜂樂廻的床墊』搬開。 在指頭塞合入墊縫時,他就明曉一切了,明曉自己的計劃被拆穿,就在蜂樂廻面前、由蜂樂廻親手。他似乎太過小看對方的天真了,只能看著流星被對方以指頭拾起,甚至讀不出對方此刻沒怎麼笑的反常是否是憤怒,讀不出逆著光顫抖黯淡的金色又是否是嘲弄…… 就要變得、不乾淨了,他心絞疼了一下。 「……我們走吧,蜂樂。」 可這會是最後一次了。 「嗯。」 這會是最後一次。 * 你還記得,自己最初那樣, 躁進卻懦弱的盲目追逐嗎? 自喉道反芻的渣滓裡發現這片碎塊時,他的腳步滯了微秒,與身旁蜂樂廻的上樓節奏以百萬分之一秒錯開,他們在爬那段階梯。當他們面向有落地窗的那一面上升時,視線裡躲在角落邊的黑影子會為兩人的步伐清出走道,相反地、當面向建築本體那一面繼續上樓,堆積在下個平台與轉折的那些黑影又會竄出來、試圖沾住他們腳底板。 不過沒關係的,即使這趟旅程的最後一哩路正是那樣,打開最後一扇門後灌入的月光將替他們驅散徬徨。他開始覺得,方才出門前感到浮躁莫名的心跳脈搏好多了,即使身邊一直未開口的人已經識破一切,可那又怎樣呢、抱持著這份「自私」…… 有何不可?活得任性自由、格格不入卻能摘取星空的話。 他挺希望的,一個月前那夜奔馳的自己醒悟這句「鼓勵」。 這段路程不長,開鎖的時刻短暫也是,今夜天空也確實是前來祝賀的,幕帷澄澈奪目、連銀月都是滿圓。他們因風涼哆嗦,他們腳步踏雪,潔世一走在前一步、保持等速、只是沒多為頂上祝福留眼,更專注得沒顧慮身後蜂樂廻緩了幾吋腳印長。 他徑直地踩過他們往日「留戀」,一點也不珍惜地。 雙手觸碰那圍牆時,石礫粗糙的微刺感也未阻卻他。 自己的計劃就要成真了,在他雙臂撐著身軀向上、背遲引力時,腳掌穩踩踏於方才石礫的齒嚙,視野邊際即變得無限遼闊、再也無事物阻擋。他終於有機會體驗一回了,當時駐於高處脆弱而單薄的蜂樂廻究竟看見如何景色,又自己當時的「不正常」、「悲觀」、「罪惡意圖」與當時的蜂樂廻是否共鳴,最後、「前」與「後」兩個抉擇哪個將成為自己「理想」—— 阿……果然,風徐徐把對方唇瓣裡吐的煙捎帶回函。 嗯?而後回眸於身後跟上、正仰視自己的那個表情。 潔世一與蜂樂廻身高近乎相仿,他們能夠無比輕鬆地辦到擁抱對視、點鼻尖甚至接吻,可這堵舉起自己、高約至腰部的壁壘讓他們的水平距離即使只差寸步,映射於對方圓瞳再映射自己眼眸的間距卻被延長至無限遠。而那副上仰的表情只是專注地盯著潔世一,沒有一絲視線偏差予星空,那樣如燐火的注目引燃,讓他心跳磕絆—— 「沒事,只是……」 蜂樂以雙臂抱肘的姿勢倚靠上牆,而後斜歪著頭。 「潔,不也給我讓個位置嗎?」 - 那雙眼睛,像是金屬鈉燃燒時的焰色。 也成為將一切破壞殆盡的、那顆炸彈。 結果他真的給蜂樂讓了個位置,面對自己「友人」不同往常的撒嬌……又或是「要脅」,看著對方也上來了、一人佇立一人坐於圍牆,這樣奇異景色。這與他的計劃相差甚遠,他無比顧慮身邊的傢伙會不會不小心失足,以至於對對方的任一個小舉動都操心過頭,如果可以的話甚至想抓著對方的手。 不過越是試圖藏住自己不安,就越容易被他人發覺。 他把注意力移轉回星空了,無比僵硬地,只偷偷留百分之一的視線給蜂樂廻,比起向下視野裡的深淵萬丈他更因蜂樂廻而膽顫。蜂樂也同他(預期)做的事一樣、正專注於欣賞景色,看月圓離他們好近好近、像巨海翻騰裡一座燈塔,而每一盞搖曳的星會是扁舟旅者提火,連起星座大概會是豪華遊船的燈飾歡騰? 可是這就是潔想做的事嗎?這句疑問裡的「這」是什麼?他垂眸去突然吐露出第一句話的主人,對方過長未修的齊瀏海遮住表情、這樣視角他理辨不能。但那句話輕飄飄地刺痛他的呼吸,再接續他終明其意,對方此刻的情緒表現如同那藏起鑰匙緣由、他早該連結上的…… 「……真的笨蛋死了、爛透了。」對方說。 「、蛤?」潔倒抽了一大口氣,咬牙回答。 他也不需要再移轉注意了,把自己百分之百的視線都轉讓予蜂樂廻,可對方並未移神、那樣故意不給自己辯解機會的態度像是挑釁,接續出口的話更是、讓他詫異地——真是傲慢阿潔,潔還不是一直想把我從圍牆趕下去?自從我一上來圍牆就緊張兮兮地…… 那是當然! 他壓制衝動擠出那句話反駁,接在對方的胡說汙衊後頭,你如果掉下去的話這次我可沒辦法接住你!自己說出「這次」這一關鍵詞時又可曾想過、自己的反駁確實傲慢且荒唐?話語權在打斷後交棒,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他主張,所以蜂樂你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 所以潔打算就讓我看著、也接不住你? 與清新空廣的眠夜景色相比,只有兩個掙扎的傢伙正躁動不安,蜂樂廻那雙如螢火的眼睛終於願意迎面正視,質問對方:你要不要好好聽聽你在說些——況、且! 潔世一以聲量打斷,而後。 「蜂樂你……還不是一樣?」他微弱地、坦言。 「蜂樂既然都猜到了,那為什麼還帶我上來?」 如果有回溯時間的羅盤就好了,因為自己不該說出那句話的,那該回溯到哪個時間點會更好呢,是重新起頭今夜、他們相遇的第一日,又或是自己的一生本就不該有所起始?潔你在、說什麼……眼前人影的單薄成了半透明幽靈,彷彿伸出手就會直接穿透過話語碎片、連同軀體。 「你啊、難道不是怕我會『這麼做』才特地藏起鑰匙的嗎?」 潔世一敢於將傷人訴諸於口,卻撇過眼神。 「……那、不一樣,笨蛋潔!」 蜂樂廻語句隨呼吸斷截,拳頭發冷地顫抖。 蜂樂的聲音總是特別清亮,其中他喜歡的、對方的語尾轉調,更像是春天新生的嫩草絨毛般,伴著那樣笑顏每每撓他心窩。可你明明知道、對方訴,訴你明明該理解為什麼,關於自己想看到的、以及自己絕不想看到的——自對方喉頸嘶嘔出的聲音卻像是淋了雨幼貓的哀吟,每一聲倒喘都使盡了力,卻不知有多少將進人耳朵。 而這些話也像是驟雨,雨點重重打在並未帶傘的自己身上,他未能給眼前濕了聲的蜂樂廻撐傘,自己也同樣狼狽不堪。只是、蜂樂、等等?與自己垂頭視線相接的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潔世一不能再只是聽著對方訴說,喊出聲……! 「可、是!」聲量無視人打斷。 「你現在就打算這麼做……!」 上仰的眼眶裡擒不住眼淚,控告咬牙切齒,在自己眼前、那附身軀震慄著、悠悠顫顫地站起來,彼此視線終齊平、像座腐蝕過生鏽的聳危高塔。自己褊急時吐出的話就是那場酸雨,雨水吞淹自己喜歡的、好看的那圓浮月,最後順著泛紅的頰側滑而落下,會掉到深淵裡。 俯視深淵並不可怕,那已成為可選擇。 「那個、好吧,我們先坐下來再談。」 可這一切都非他本意,包含當下事態。 蜂樂廻哭了。 而他慌了。 不是因為讓對方掉淚,是害怕自己想拉住對方重心的手會被一掌拍開,等待對方洩氣坐下的這段秒數彷若石磨掉他的一生,真所幸對方聽從。沒人再開口後周遭無比寧靜,他們的心跳才要漸漸緩和,潔在方才那場渾沌裡也跟著坐下,終變成兩人一起坐在圍牆上的奇怪景象。 而蜂樂廻還在接他的眼淚,那些淚滴大半已灌溉給深淵底部的土壤了。 但蜂樂在用自己的薄長袖子抹開眼淚,明明墜下去會更為簡單,可、亂七八糟也抹不乾淨,潔想出借自己的袖子、卻又覺得不合時宜、 月圓的觀望裡,他們以那樣的怪狀態待了一陣子。 最後搞得、潔自己也想哭了,阿啊…… 就像小孩子似地。 說要坐下來後再談的會是潔世一,在心裡打了無數次草稿卻每次都搞砸的也會是潔世一,方才先以話語荊棘把自己包裹成刺蝟的也是潔世一,而當下不閜心因鼻酸而啪噠掉淚的也是潔世一、自己絕對不正常。他試圖讓自己哭得點到為止,試圖讓自己哭得安靜些,可越是抬眼去向月圓或正片星辰求助,自己的視線就越是浸濕朦朧。 「——!」 可下一秒帶走那些水痕的是一片黑暗,一片突如其來的黑暗、卻熟悉,在他思索這股黑暗的緣由之前視野已明;他一瞬順直覺右向,撞入視線是那雙眼、金黃墜入浪花,與對方騰在半空、已經染成深色的左手濕袖口。有幾粒淚珠還在牽著手下墜,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手環、一顆顆光點也像流星,卻分不清主人…… 終點,他們對視彼此狼狽樣子發笑時,邊落的淚份量也不相上下。 今夜沒有流星雨,他們渡過的這一個月裡也未曾有機會碰見,他們在做的夢的出演名單中都加入過流星,此刻看到它的意象卻以彼此薄紅臉頰、與慌亂接雨的掌心為幕。潔有些後悔了,自己更先前沒替對方接淚這件事,可對方的突擊預想之外,對方的「告白」也是—— 還會覺得疼,還會感到留戀,還會有所懊悔,還會不甘而憤怒; 還會有笑容,還會覺得驚喜,還想抱有期待,還有話未說出口。 甚至、這副身體還能夠這麼沮喪、放肆地大哭一場的話,潔…… 蜂樂眼裡裝滿星星,贈予你。 就請別只是,把這一切丟下。 音符綴於半空,不知道多少光年之外,創造者將那些光年蒐集前來予你,以他的指頭與指頭與指頭、當然不會漏掉你的位置。這像是場煙花般的鬧劇是如何結束的呢?他只高興於這場夢終於沒有變成他原先期待的樣子,他還發現自己依舊那樣只是躁進而懦弱,但繼續保持著好奇與溫柔又…… 有何不可? * 放蕩しようぜ 徘徊しようぜ 正解なんてあたしがもう決める 「愛してみようぜ」 「失ってみようぜ」 あたしの思うままに愛してみようぜ * 雙人病房,早晨,潔世一的床位。 今天是潔世一離開的日子。 他蹲在床與牆的走道間,手裡擺弄的行李袋在陰影處,攀升將至頂的豔陽斜射在他髮懸,角落一個月生的灰塵跳起舞來像雪花、在自己收納衣服的動靜裡一下下飛騰祝賀。今天天氣也根本不像冬季,或許是冬日走得比天氣預報說得更急些,他只穿了件薄長袖外衣也流汗,當然晚點出了室內還是加外套的、他想。 況且無比操心自己的兩老正在,他們絕不會讓自己不披外套出門。 或許還會硬性地把肩上的圍巾繞給自己?他遠遠地瞥去病房門關那兒,他的爸媽與那位醫生都在,前者表情快哭了、捧著後者的手反覆致上感謝(他其實聽不清內容),後者則還是那樣冷淡、但對突然的親密接觸似乎有些抗拒。 潔隊這畫面有些想笑,安靜地回頭去整理他的行李。 蜂樂則從自己起床後就不在房間裡,不知去哪裡了。 他並不專心,好幾次朝右側伸長脖子,對面床位空空如也……其實也不能說是空空如也、本質上雜物仍凌亂且堆積如山,只是其主並不在、留下掀開未摺的棉被。他作夢都沒想到,在自己昨夜「與蜂樂廻繼續看星星」的那個夢心滿意足地闔上最後一頁紙時,醒來坐起身的潔世一並未看見夢裡的那人,彷彿夢裡的那聲「掰掰」已於現實透射完成—— 直到他瞥見,靜靜擺在自己桌上的那封牛皮紙。 自己的行李其實整理得差不多了,他卻遲遲未給行李袋拉上鍊、或站起身,他手上攢著那封信紙看了許久,能明其意、卻心跳得不停。蜂樂會希望自己現在就打開嗎?還是希望自己離開之後再細細咀嚼呢?裡頭內容足夠他利用夾縫時間看完嗎、會不會反倒因淚下而誤了時?可他會、 無比好奇。 指頭輕輕向未封口那、推去掩處。 訝異地暫停了呼吸,因為他信封裡的東西記憶猶新,以及對方那天說過的「只是不需要那些」,一切終解其謎。那是對方手繪的一張卡片,水墨暈染的黑與靛與藍,斑斕交際處開像片片花瓣融雪後交織、很難去一一清點那些顏色,卻澄澈寧靜如海;再讓他長久注目的會是那些星星,那些似乎不僅僅是白顏料撒上的星星,沉眠、又或者是隱匿於身後廣袤舒適的海床,笑著與你們眨著眼捉迷藏。 而其中,有那麼一顆星星最為顯眼。 那顆星星於你們的夢中,永不墜落。 這讓他回憶起星空,似乎閉上眼皮後就能再深潛回那片夜下,對方扯著他的手要他也在雪地躺下、髮尾沾白,前者笑得魯莽而任性、後者笑得寵溺又奈何?他也還記得這幅畫,對方曾在未完成時給自己瞥了一眼、神秘兮兮地,自己當時猜到了那將成為一片絢麗星空,卻未能猜到那將會用來「告別」—— 『潔,寫信給我吧,我會準時回覆的。』 只是再好奇地翻去星夜的反面後,他又發現自己猜錯了。 『期待我們再見的時刻,而在這之前——』 『我會、蒐集好整片夜空的星星那樣多的童話給你。』 他把卡片收回信封袋裡,像那天黃昏對待蜂樂廻的回憶時那樣溫柔而小心,再收進背袋側邊深處時,似乎把自己的鼻酸也摺疊收好了。他站起身再巡一圈,而後在自己床上發現那隻楚楚可憐的藍色海豚玩偶,想起對方除了卡片以外其實還給他留了張便條。 他把海豚攔腰抱起,它會搭上自己行李袋的車。 爸媽自半個白簾布外探出頭,似乎是等得有些久了,詢問自己整理好了沒?潔才應付地喏了幾聲、背上背包。近午的太陽讓人睜不開眼,只有滿滿的烘烤鬆餅餘溫把地板切割成格子形狀,那看起來其實也不全是白色呢、雙人病房,足以細數日出碧白早晨淺黃、晚霞金橙夜深黛藍…… 最後,他輕輕闔上房門。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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