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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身略有些特別的氣質和相當不錯的臉孔還不足以讓潘尼洛普停下腳步,她很快又轉過身,隨著旋律和男伴的手起舞。有時候她會認真起來和舞伴較勁,有時候她只是心不在焉地被帶著旋轉。

  她不會去靠近那些別有心思的人。而在鄧肯的酒吧裡,這樣的人往往也不敢靠近她。

  舞池像是一個靡麗的漩渦,沒有人能永遠待在目光的中心。不知不覺間,她離開了池心,隨著一個小而典雅的扇型步,面向了舞池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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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喝采。但是這卻是一個在酒吧少見的,顯得文質彬彬地方式。潘尼洛普再次挑起眉毛。一位比她想像得更加有趣的男士--一個扇型步以後她沒有再回到原本的舞伴懷裡,而是自然不過地稍稍調整了踏出去的幅度,將雙手搭上另一人的手心。她自己喜歡在微醺之後跳舞,但卻不喜歡身上酒氣太重的舞伴。酒精容易燃燒理智,往往會使得男人露出過於具有侵略性的一面。她只是喜歡跳舞,卻不耐煩應付那些在親密接觸間產生的曖昧氣氛。

  潘尼洛普不經意地重心一擺,就巧妙用將新的舞伴的身體擋住了試圖將她勾回去的手。只是一個角度,她正好看見了那位男士牽著一個姑娘踏入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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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目前就是你所需要知道的全部。」潘尼洛普輕哼一聲,既像是在笑,又像是隨著旋律片段地呢喃。她鬆開一隻手,在舞伴的手中轉了一個完滿的圓,這一次,她確實的回到了舞伴的手中,潘尼洛普在樂聲稍趨平緩間隙抬頭觀察著自己身量高佻的舞伴。

  他有一雙熟練的手,貼在她後心的手掌傳遞著穩定的力道,目光和氣質都相當清澈而不混濁,溫文儒雅的禮儀包裹著不屬於尋常富家公子的結實軀體。這樣的男人在舞池中無疑是迷人而討好的,潘尼洛普覺得今晚來到酒吧們的女士的運氣都可以打上個九分。「畢竟或許我們只會認識一支舞的時間,知道的太多並沒有意義,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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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搭檔溫暖的手掌貼住她的後背,帶著她在人群中旋轉的時候,潘尼洛普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止不住輕笑,潘尼洛普搭住舞伴的肩膀,熱情的舞曲在酒吧的襯托下火熱得讓人臉紅,然而潘尼洛普的舞姿卻並不如標準的那樣奔放,她總是熟練得帶有幾分天生的疏離,然而這些卻都在她高佻舞伴眼中潛藏的喜愛下逐漸褪去。

  她只是覺得很盡興,明明他們只認識不到半個晚上。

  這股突如其來的愉快甚至讓潘尼洛普在一曲終了,接著無數的切分音和節奏感極強的踢踏舞曲無縫接軌的瞬間下意識地將鞋尖和鞋根相繼往地上一敲。

  然後她才突然回神。

  ......踢踏舞?

  她呢?潘尼洛普此刻只想著,幸好她的鞋跟並不是真的非常細。否則恐怕禁不住她那麼兩下。

  「不行?酒吧裡沒有不行兩個字,男孩。」

  潘尼洛普對因為靦腆減去少許老成,顯得有幾分可愛的舞伴挑起眉毛,混合著示威和少許乾淨的調情,她隨後跟上了節拍,鞋跟和鞋尖連續在地面上拍打出一串短促的拍子。樂團的突襲讓舞池頓時陷入一片混亂,然而大部分的人都在驚呼之際大笑了起來,亂七八糟的踢踏聲像海浪一樣席捲了整個酒吧。

  老實說潘尼洛普對踢踏舞也不在行。然而長年跳舞的經驗讓她有一身相當不錯的舞感,跟上節奏之後,她甚至朝自己的舞伴逼近了一步,喀搭一聲踏在他的步伐之間,頗有幾分挑釁意味。

  雖然不是專用的舞鞋,但反正在眾人一片亂踩之中其實也聽不太清楚每個人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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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河奔騰似的踢踏舞曲如同潮水一般在高潮中結束,替補而上的樂曲回歸尋常的風格,濃艷中帶著輕柔的綿長。

  「--嗯,剛剛真抱歉。」來到相對平靜的角落,潘尼洛普讓搭檔牽著再度起舞,不太顯年紀的眉宇隱約帶著些許局促,她已經很久沒有踩到舞伴的腳了,今天的意外讓她一時頗有幾分不自在。但被環繞在酒吧裡仍然顯得熱絡的氛圍和細碎的低笑聲中,她看著搭檔臉上不變的笑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的腳沒事吧?」

  潘尼洛普的聲音間還夾雜著止不住的輕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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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尼洛普抿了抿嘴角,昏黃的燈光成了最好的遮掩,她皺了一下鼻尖,剎那間顯得格外年輕。

  「好吧,最後一支。得證明一下我並不總是會踩到舞伴的腳。」

  她半開玩笑地說著,伸手搭上舞伴襯衫的肩線以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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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尼洛普的身體微微往後仰,錯開視線,將部份的重量交給托在她背後的手掌。側行、曲折步,快慢錯落的節拍之中,潘尼洛普果真如她宣告的那樣再也沒有踩到舞伴的腳,她讓舞伴主導著方向,在探戈獨特的緊繃張力之中起舞。他們的視線沒有交集,但步伐卻十分默契,這讓潘尼洛普產生了一種錯覺--這個帶著她在三步之中交織了一個圓的人其實不是第一次成為她的舞伴。

  她放鬆上身,下巴微昂,讓銀白髮的男人捧著她向後半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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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尼洛普在被舞伴從地面上捧起的瞬間給了他一個毫不壓抑的笑容,她的手稍微往上了點撐住對方的肩膀,在落地時她的手又回到肩下,腳底細而長的紅鞋跟輕易上了節拍,映在光滑的地面上,如同水裡的魚影,潘尼洛普稍微別開視線,笑容也按照規矩歛了回去,通通藏在她的舌根底下。

  時快時慢的愛情角力終於步入終場,舞池再一次平息,潘尼洛普終於再次和舞伴對上眼。

  她仔細地看了一眼,從舞伴淺色的虹膜邊緣看見了一圈迷人的綠色。

  「那真是──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