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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er clothes＞

　　艾倫戴爾的宮廷服裝師的編織及設計在北方國家中算是無話可說的頂尖，上至典禮服飾下至睡衣一手包辦。他們親自在各國運送的布料船中挑出上等的柔軟材質，最細緻的絲線與各種對應的繡針，一針一線繡出裙子上的花瓣與紋路。加上毫不吝嗇又恰到好處的寶石鑲嵌，讓兩位皇室成員總是能在各式典禮和微服中轉換得宜，美麗而得人喜愛。
　　只是艾莎治理艾倫戴爾後的第一個換季卻讓服裝師傷透腦筋。他們先是找了管家商量，最後竟然偷偷的把公主安娜請去。安娜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要去挑新裝的顏色，甚至有點意外對於衣裝沒太多研究的自己怎麼突然有主導權。
　　「艾莎的衣服？」安娜挑起眉，無法理解服裝師們糾結的緣由，「等等，我不懂。您們說不知道該怎麼做女王的衣服是指哪方面？尺寸的話不是都定期會量嗎？還是顏色？她偏愛藍色......。」
　　「不是的，殿下。」代表所有織品工作師的資深服裝師百般躊躇，最後嘆了一口氣，用謹慎小心的語氣開口：「陛下從冰宮回來後，最常穿的還是她自己製作的衣服。」
　　的確是。安娜想道，艾莎的確還是常常以藍色的冰雪裙在辦公室裡辦公。也許是因為換裝方便（畢竟一揮手衣服就穿好了），也可能是她怕熱（北方的艾倫戴爾的氣溫對冰雪女王來說怕是高溫炎熱）。她稍微整理各種可能性，但在她開口前，站在後頭比較資淺的服裝師卻像是忍不住，先開口把師傅講不出口的講出來。
　　「陛下所穿著的衣物跟艾倫戴爾傳統的服飾有點不同，我們其實擔心的是陛下不喜歡傳統的形式，希望能有所變化。」
　　「不同是指......？」
　　「傳統的服飾較為保守。過往陛下都是穿傳統衣服，自小到大都是與殿下您相同。」資深的服裝師說道，「陛下自己的設計風格自成氣象，這自然是好的。但恕我們愚昧無法揣測聖意，只能先問過與陛下親近的殿下您，再來決定接下來的換季的衣物是否應該替陛下更換設計。」
　　這我怎麼能作主呢？安娜苦著一張臉往女王的辦公室走去，說到底他們不就是想把自己推去問「合不合適」、「涼不涼」、「喜歡不喜歡」嗎？當然，艾莎絕對不會為被問衣服品味生氣，但她這姊姊心思如此細膩小心，難保不會怕造成他人麻煩又變成妥協的選擇。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穿著藍色衣裝站在書櫃前翻書的女王陛下。安娜不禁多想了很多自己未曾深思過的細節。卸下髮髻改成長辮垂在背後的確是過往艾倫戴爾的成年皇室女性打扮中不曾出現過的，連王冠她都不戴，更別提拿權杖。她的視線逐漸從髮辮往下，纖瘦的女王毫不遮掩的將露出肩膀的優美線條，上下連接到她瘦長的頸部、隱約在背部突出的背骨。冰雪藍衣的確給了她透亮的披風，可是那披風與薄紗無異，能直接看到她腰肢柔美的弧度，甚至往下看去更是線條嬌媚十足。
　　安娜看得耳朵發燙，手不自覺絞著自己的裙擺無措揉皺。沉溺書中的艾莎不知道是否感應到後方炙熱的羞澀，有點猶豫的回過頭。一看是她，原本沉思的眉目舒展開，淺淺的笑了起來。
　　「來了怎麼都沒出聲？想嚇我嗎？」
　　無措讓安娜花了幾秒才消化艾莎的話，「對。我是說，不是，我是來找妳談談......。」
　　「談什麼？」
　　艾莎立刻放下手上的書走上前，急促的腳步卻莫名讓安娜又注意到她衣服的前身設計。比傳統服飾低胸的設計在艾倫戴爾的設計中的確不常有，貼身的設計也讓艾莎的每個搖曳腳步都像是冬天的冰晶在樹梢搖晃，甚至更像是即將融化的冰滴凝在樹葉尾端一晃一晃。
　　「安娜？妳還好嗎？是什麼嚴重的事情嗎？」艾莎大概是被她的發呆嚇到，忙不迭抓著她的手帶到沙發邊坐下，也不管自己是女王，逕直在她身旁坐下，臉上盡是擔憂之色。
　　「不，不算是嚴重的事情。」安娜趕緊安撫她，「不過也算是困擾。」
　　「什麼事情讓妳困擾？」
　　其實也沒什麼好過於躲藏，艾莎不是對忠誠多疑的女王。安娜原先還想對服裝師的困擾做點語句上的修飾，但苦思幾次，還是全盤托出現下服裝師最難解決的問題。
　　聽完敘述，艾莎表情有點凝重，沉吟一會兒才開口：「我沒想到他們的立場，是我失慮了。」
　　「他們沒有很緊張，我是說，妳不要這麼擔心。」她不想直說就是怕艾莎自我怪罪，現在就是怪罪自己了。「妳只要告訴他們妳希望什麼形式就好，或者......或者妳不喜歡什麼形式的衣服。」
　　「我不喜歡的衣服......。」艾莎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請他們按照原本的方式做吧？」
　　「不！」看！又變成這樣了。安娜無奈地暗想自己真的對艾莎了解到了透徹，果然到了這狀況。「我要妳講出妳不喜歡的設計。妳一定有想法的對吧？就說出來，說出來就對了。」
　　艾莎歪了下頭好似有點無法回答這問題。安娜卻在姊姊開始不知所措的摸脖子時發覺，原來艾莎羞澀時脖子處也會有點泛紅，甚至從肩膀開始，她那白雪般無瑕的肌膚都會染上層淡淡的粉色......。
　　「其實艾倫戴爾的衣服很熱。」
　　沒自信的話語如蚊聲般細小，加上方才的走神，安娜只聽到「熱」這麼個關鍵字，但大概也能猜到意思，「讓他們做薄一點？」
　　「好。」
　　「還有呢？」
　　「不喜歡脖子被綁住.....高領的不喜歡。」
　　「像妳現在這樣領口......低的？」找不到比低更恰當的形容詞，安娜也有點口吃，「妳，妳覺得如何？」
　　比起來艾莎侷促多了，更像是個無主見的小女孩，乖巧的回：「好。」
　　「顏色呢？」
　　「我對顏色沒有太多意見。」
　　安娜將思緒跑過一遍，想到方才裁縫師問的一個嚴肅的問題，「那以前那種傳統的典禮服，還要一套冬季的嗎？」
　　「妳是說加冕的時候穿的那套？」
　　「是。」
　　「我......。」
　　「要嗎？」
　　艾莎似乎進入拉扯般的掙扎，最後她咬了咬牙，低聲回：「不要。」
　　「那就不要。」安娜總算得到確切的回答，滿意得整個人都要歡呼。情不自禁的往後仰身鬆口氣，又忍不住笑著去抱姊姊的胳膊，「嘿，艾莎。」
　　決定這些芝麻小事似乎比國事更讓艾莎疲憊，她連回答都有點飄盪，「嗯？」
　　「妳穿什麼都好看，傳統的也好，妳自己偏愛的也好。」安娜靠上她的肩頭，抬起艾莎的手臂讓自己的指尖沿著袖子上雪花和冰晶紋路交織而成的細緻花紋。「妳做什麼都好看，連衣服都獨樹一格。」
　　「謝謝。」誇獎總會讓艾莎僵硬，可是逐漸習慣妹妹毫不猶豫地誇獎後僵硬的秒數有下降趨勢，甚至能很平凡的繼續講下去：「也謝謝妳替我聆聽這個問題，幸好有妳。」
　　安娜搖搖頭表示不用在意，繼續靠在姊姊肩膀上用指尖在袖口上遊走嬉戲。不斷來回彷彿進入迷途的動作並未被女王阻止，只在她戳雪花花紋中間時輕輕一抖，發出有點掙扎的輕哼。
　　等到玩夠了，安娜才開口問：「那我等下去跟他們傳達吧？」
　　原本艾莎似乎是要點頭，開口卻說：「不，我會親自傳達一些意見下去。」
　　「妳要親自傳？」
　　幾乎沒聽過艾莎要求親自跟裁縫師交流。她有點羞澀的說：「畢竟我也是喜歡服裝設計的啊。」
　　「好吧。」妳關上門這幾年對什麼都有興趣。安娜想跟她開玩笑又捨不得提她孤獨的傷心事，只有點頭作為答應。心想她能親自與人講話也好，對她來說也是很大的進步，何樂不為？

　　新換季的衣服在天氣轉涼前送至女王與公主的寢室。安娜興致勃勃地翻看冬裝。宴會裙不外乎作為宴會典禮使用，騎裝是她散步時的好裝扮，還有較為保暖的長裙和搭配的內搭褲，則是在城堡裡日常穿著的舒適選擇。特別是那一系列深藍色的各種衣物，雖然她本身偏好淺色衣物，但這系列材質帶點短毛，柔軟保暖，而且做成各種款式都得宜，縫紉車工更是精美細緻，看得她現在未入秋都想穿上在外展示。
　　講到衣服自然會想到好幾個禮拜前的事情，交代侍從將衣物歸放到衣物間，隨即往艾莎的寢室而去。艾莎現在應該在跟外交使節開會，她不禁調皮心大起，想偷偷先看姊姊到底給了什麼指示讓裁縫師動工。自從歸來後艾莎對她的防備心降到幾乎不復存在，所以往日裡緊閉的門也能較無壓力打開偷看。
　　轉開門把，她開出一條細細的門縫將臉往內探進去，從第一眼的床鋪逡巡到床尾的衣架。原先還得意地偷偷壞笑，她卻在看到床尾那排等著女王回來確認款式的衣服時愣住。
　　安娜這才知道艾莎跟裁縫師交代了什麼。
　　一整系列的深藍色──和她房裡那塊同色卻不同款的衣物，源自於同心如她們、相愛如她們對稱而呼應的設計。安娜忍不住推開門走進去，站定在同位置的深藍色衣服前，摸過較低的領口和背部設計，還有自肩膀到袖口衍伸與自己相同的繡紋。

　　這是艾莎真心喜歡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