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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__𝟐𝟐｜#我要去⟡.·－

#蘇煜海

「你打算去哪裡呢？」我向自己答問。

「我要去，所有我未曾抵達的地方。」

我離開了那個家。
離開了十幾年來最熟悉的生活。
離開了最陌生也最親近的血親。
這是賭氣，是抗爭，更是找回「我自己」的起始。

大半夜，老頭還是沒有回家。
離開的時間和煜嵩講過了，但他顯然不願意出來送我……這樣也好，因為要是那傢伙哭哭啼啼的，我也會忍不住心軟的。

我要走了——這一次，下定決心不回頭。

我沒帶走家裡的鑰匙，甚至連門關上的聲音都不願聽見，快步下了樓。
昏黃的路燈映在濕漉漉的柏油地上，拖著我的影子，一路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彷彿有黏性般的，發出啪答啪答的聲音，讓我不自覺加快腳步，因為怕一旦停下來，就會變得遲疑，就會被未知吞噬，會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回到那明明不怎麼溫暖、卻矛盾的充滿安心與熟悉感的地方。
但不行。

我相信我可以的，哪怕是流浪也會很帥氣——開玩笑的，怎麼可能呢。畢竟現實也不總是上演王道熱血少年漫畫。

AirPods裡輕快的旋律在耳邊流轉，我走向客運站的腳步也開始有點輕飄飄的不踏實。或許是能夠帶走的行李太少，頂多就一些貼身衣物，還有為數不多的家當存款，無法把跟著思緒一起飄遠的心穩住。

前路茫茫，可這一天到來我卻意外地沒有想像中害怕。
或許是因為——我已經想像過太多次，也已經等得太久了。

姑且還是做足了準備，在正式離家出走前，我偷偷的打工存錢，倒也是賺了一筆還算有餘裕的「夢想基金」，但為了開源節流，還是選擇借宿在了樂團的朋友家。或許等到確定新的幾份兼職就能找點便宜的合租搬出去吧，或許可以有機會接點演出，還有學費——好在大學是獎學金保送，暑假時天氣熱也還可以偶爾睡在公司練習室……老闆還是挺照顧我的，雖然老頭不同意倒是麻煩了點，但我一定會證明，我自己的選擇沒有錯，而我也能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夜色中的客運緩緩駛向台北，窗外景色一片漆黑，玻璃上倒映著我略顯憔悴的臉。我拍了拍自己的臉，露出一個自我鼓勵的自信微笑——象徵自由、勇氣，我的未來。

我明白，獨立生活不會容易。比起從前只需專注課業，現在要思考要煩惱的事情變得更多。林林總總的開銷都在無情地消耗著我的存款——但這就是自由的代價，我心甘情願。

一路車程，我想過房租、伙食、學費、打工排班的事，但沒想過——真正讓人崩潰的，更可能是回家後的沉默。
以後也許沒有弟弟問「今天過得怎麼樣？」，沒人留燈等我回來。再怎麼累、再怎麼委屈，也只能自己消化。
但這就是我要的，不是嗎？
我願意承受這一切，因為——我知道我不想要的未來是什麼樣子。

窗外夜色漸漸泛起魚肚白，馬上就要抵達。
我夢想的起點——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