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 「阿秋,你的小名是怎麼來的啊?」當我們坐在教室裡等著上課鐘響,為了補滿午餐時間的空白,我隨便向他開個話題。 「因為我小時候常常打噴嚏,我哥一直聽到『哈秋』的聲音,就叫我阿秋。之後家裡的人都叫我阿秋,我也習慣了。」阿秋把便當裡最後一口飯吃完,打開寶特瓶喝口水。 對於這簡單的由來我一點也不覺得有趣,但總比我的有創意,記得開學的自我介紹,系會學長姐為了能快速記得新生的名字,都希望大家講自己的小名,我只能說以自己姓氏而成的:「大家可以叫我小林」(其實一方面是因為家裡就是眼鏡行才會有這名字,但我不想被多問,我家是鄉間自行開設的小店,並非知名連鎖眼鏡行。) 當阿秋去把空便盒拿去教室外丟,我才默默吃完剩下的便當。 我們接著聊些與剛才毫不相干的話題,直到其他同學進教室,老師進教室,大一必修英文課開始。 老師咕噥著一串又一串外國語言,音節高高低低,那些字在這裡代表這個意思,在那裡代表另一種涵義。就像這間教室裡的小林,跟眼鏡店招牌上的小林,完全不同。 可卻又是相同的字詞。 我看著阿秋趴在最後一排的位置睡覺,高大壯碩的他,想窩在角落隱藏,根本不可能。由於空間太小,他須將那雙練田徑的長腿伸到走道上,再彎一點回自己的位置,才能舒適地擺放。 但是老師不在意他睡,同學也不在意;而我在意,因為這才是我能好好欣賞阿秋的時刻。 這段欣賞時刻,是我大學生活裡最快樂的時光之一。升上二年級以後,我們搬出學校宿舍同住的寢室,住在相反道路上的校外宿舍。他的時間被田徑跟女朋友佔據;我的時間被系會跟課業排滿。我們的朋友圈從一個圓變成兩個完全沒接觸的圓。 即使沒有交集,每每看到操場上奔跑的人,我總不自覺想起阿秋,還有他那雙鍛練過的,曬得黝黑,緊繃結實的小腿。上面的血管線條形成一條一條弧度,我可以想像汗水從上面冒出,然後輕輕滑落,或者灑下的模樣。 畢業的時候,我們拍團體照。阿秋叫住我:「小林,你的本名是什麼啊?」 非常突然的問題,我愣了三秒,正想開口回答,另一個聲音把阿秋的視線給帶走「阿秋,快過來看你這張照片,拍得太好笑了吧!」他的女朋友跟一群人圍在攝影師旁邊,嚷嚷著要他過來。我看見她細白纖瘦的手臂,在寬大的黑色學士袍中揮舞,像一根白玉製的牙籤。 「我不記得了。」 我的口中吐出這細微的聲音,又低又輕,晃蕩在人群裡的笑鬧聲中。 阿秋又走了回來,我低頭看著旁邊的草坪,夏季的草又綠長得又高,有幾朵我叫不出名字的粉紫粉紅小花依靠其下,又因自己繽紛的色彩而被我發覺。「小林,你剛剛是不是有說什麼啊?」阿秋似乎忘記一開始他問我的問題。 「沒什麼。」 「你明明有話要說,就說嘛。」 「我忘記了。」 阿秋一臉莫名,走回屬於他的圈圈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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