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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雨 2-2


  眾人紛紛拔出槍枝瞄準。但是秋茗的動作更快了一些。她從一開始就訂好行動方針了。以坐姿直接拔刀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快過了在場的所有人。武士刀的寒芒掃過,擊碎了懸在半空中的燈泡,倉庫內陷入一片黑暗。
  「可惡,這傢伙居然……!」
  「等一下,先別開槍!會打到自己人!」
  突然有人這麼喊。這一喊封鎖了所有槍枝的使用。
  除了黑暗中可能會打中自己人之外,由於他們必須活捉秋茗作為人質,若是打中要害導致秋茗喪命,那就本末倒置了。
  這也是秋茗率先破壞光源的目的。
  再怎麼說,秋茗也是人類。同樣的環境條件下,她也是目不視物。剛剛的狀態下,當然也沒有時間配戴夜視裝備。說到底,她身上根本就沒有那種東西。她帶著的,就只有那把武士刀。
  秋茗幾個步伐迅速向前,手起刀落,直接將領頭的男人砍倒在地。切開人體的觸感確切地透過刀柄回饋到手中。她的動作沒有停下,刀鋒在空中轉向,流暢且無中斷地砍向另一個人。在黑暗中的驚慌與疑懼擴散開來之前,她已經一連砍倒了五個人。
  
  「嗚啊!」
  「怎麼——啊!」
  
  同樣不見五指,同樣目不視物,但在燈光熄滅之前,秋茗已經將所有人的位置記憶在腦海之中。只要把握最初關鍵的時間,她就可以在對方的位置變動之前,將人數削減至一半以上。
  接下來,對方的動作也是能夠預測的。
  比起貿然開槍,對方最想做的,應該是先恢復照明。倉庫內當然還有其他照明設備,但是眾人的位置和開關所在的牆壁之間有一段距離,要摸黑抵達恐怕有難度。如此一來,只能用手邊有的東西嘗試照明。
  其中一人從懷中拿出手機。光亮出現在黑暗中的瞬間,秋茗便掌握了對方的位置。她以熟練的步法迅速拉近距離,一個袈裟斬解決了對方。
  秋茗拿的是武士刀,使用的也是從日本流傳過來的劍術——但那只是「乍看之下」而已。秋茗使用的劍術和眾多流派有根本上的不同。
  當然,在西洋——歐洲這樣的場域,瞭解這點的人可能不多吧。更別說在這一片黑暗之中能看出什麼端倪了。
  一般來說,武士刀是安置在身體的左側,以左手持鞘,右手拔刀的形式使用的。簡言之,就是右撇子的持刀方式。會形成這樣的慣例原因有很多說法,例如配合日本靠左通行的習慣、便於攻擊對方心臟或配合騎射持弓等等。
  就算是左撇子,古代人在即將成為武士,又或者是現代人學習劍術時,為了配合這樣的模式,都會矯正成右撇子才進行學習。
  但是,秋茗的刀鞘是插在右腰的。拔刀時是左手拔刀,持刀之際也是左手在上右手在下。
  換言之,她是以完全鏡像的方式在使用武士刀的。
  日常生活中充斥著各式各樣以右撇子為主要考量的規格化產品。例如課桌椅、樂器、滑鼠鍵盤等電子產品乃至於機車汽車這般,有著左右構造功能區別的東西。
  秋茗做的事情,就是無視原先設定的構造,直接以左手使用這些產品。
  理論上是完全違背設計思路與邏輯的做法,但秋茗卻能夠完美地複製出正規劍術的招式,甚至凌駕於其上。沒有相當程度的資質與天分,是辦不到這件事情的。
  實際上,就算不看這些,光是能在黑暗中行動自如,就已經證明了她的強大。
  一連斬殺了十人,秋茗知道敵方剩下兩人。而最後剩下的兩人可能也是最難處理的。從開始動手到現在,已經有太多時間讓對方可以移動,導致現在秋茗無法掌握對方的位置。除此之外,地面上橫躺的屍體也會影響秋茗摸黑移動的速度。
  眼下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連出聲都不敢。深怕一有動靜,對方便會掌握到自己的位置。
  然而整體來說,情勢對秋茗較為不利。秋茗持刀,屬近戰武器。敵方持槍,擁有一定射程。一旦照明被打開、判明雙方位置之後,對方的子彈一定比秋茗的步法和刀刃還要快。
  剩餘兩人的其中一人已經摸到了牆邊。和其他早早陣亡的同伴比起來,他算是相當聰慧且冷靜的。他以左手確認了牆上的開關按鈕,維持著背靠牆、單手持槍的姿勢。這樣一來,就能在開燈的瞬間尋找敵人並立刻開槍。再怎麼遲鈍,他也能從剛才的混亂中知道,自己的夥伴已經所剩無幾。眼下早已無暇顧及人質的事情了。他知道,若是不殺掉對方,自己一定會被殺——儘管對方的勝利條件根本不需要殺人。
  幾個深呼吸之後,他立刻按下開關。按住扳機的食指幾乎就要扣下去。
  燈沒有亮。
  他找到的開關是正確的。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個開關的線路早就被破壞,再怎麼按,燈光也不會亮起。
  下個瞬間,他的喉嚨就被利刃——秋茗手中的武士刀給貫穿了。
  開關的位置,秋茗也早就在動手前就記住了。說穿了,開關本身也是她在事前設下的陷阱。這場遊戲早在她到場之前就已經布置好了。
  剩下最後一個人。秋茗本來打算出點聲來煽動對方的情緒,但還沒開口,對方就自己陷入了恐慌。
  「嗚……啊啊!不、不要過來……!」
  那人一邊吶喊的同時,一邊胡亂朝四周開槍。
  子彈四處亂飛,打碎了上空的其他照明設備,也打破了牆上的玻璃窗。
  秋茗壓低身子以免被擊中。這個瞬間,她突然感到腿邊一陣刺痛。她反射性地一個翻滾朝側邊躲去,同時在瞬間捕捉黑暗中槍口火光的位置。她左手一甩,將武士刀擲了出去。
  唰地一聲。槍聲立刻停歇。倉庫內陷入沉默。
  秋茗壓低聲息。
  整個空間毫無聲響。
  她從口袋中掏出小型手電筒,盡可能伸長手臂放遠。無聲地退開幾步後,用刀鞘尾端靈巧地敲打手電筒開關。
  微小的光芒亮起。但周遭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有伏兵。
  
  包含領頭者在內的十二個人,和秋茗剛才擊殺的數目完全一致。換言之,稍早出現在談判現場的,就是對方全部的人了。
  秋茗這才緩緩站起身,撿起手電筒確認現場狀況。對她來說,這就像是對答案。到剛才為止,她都是仰賴過人的空間感在行動的,現在則是透過視覺進行再確認。而結果當然是一致的。
  秋茗從屍體上拔出武士刀,簡單甩開血跡後收刀入鞘,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倉庫。
  一走出倉庫外,寒冷的霧氣撲面而來。秋茗這才想起自己把長大衣忘在倉庫內的椅子上,但那上面多半沾滿了血跡,拿回來也只會落得報廢的下場。她聳聳肩,從長褲口袋中掏出手機。
  「喂,是我。事情解決了,派人來收拾……嗯,我沒事,只是受了點小擦傷。」
  結束通話後,秋茗摸了摸大腿。那是剛才被子彈擦過的槍傷。一個弄不好,位置差上那麼一些,可能就是動脈受傷了。思緒至此,她不免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強運在的。
  「還是受傷了……剛才的勝負應該算我輸?」
  秋茗輕輕地笑了。
  「不過,就算我老實配合,能抓我當人質的傢伙也都死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