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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丘上】前篇

「我想退休了。」
櫻巫女睜大眼睛看著星街彗星，沒想過會聽到戰場之鬼說這種話。
她自己也笑了。「很怪吧？我不在前線上的樣子。」
她看著篝火燃煙繚繞伸進夜空。
「就突然覺得是時候了。」
什麼狗屁理由。但又很有她的風格。
巫女鼻腔拉了個長音。
「那我也退休吧。」
「巫女也要退休嗎？」
「畢竟你這傢伙的生活起居都是我在照顧吧，你沒有我要怎麼辦？」
彗星安靜了兩秒。
「怎麼說的一副你這傢伙連退休都要跟過來的樣子啊。」
巫女心臟一空。
「……沒有啊。你想去哪關我屁事。」
彗星笑了兩聲。
「我打算在北區那個山丘上蓋間小木屋，可以看見湖。」
「不錯啊。」巫女冷漠地回應。
「兩層樓，二樓是一個大陽台，游泳池……」彗星頓了頓。「還有兩間臥室。如果你要付租金的話，優先租給你吧？」
巫女猛然轉頭看向她。
花了好大的力氣才不讓自己笑的像個傻瓜。
「……煮三餐可以抵租金嗎？」
「頂多一半。」
「小氣。」



房子蓋好了。很大。全如彗星想像，一半還是她自己操刀。
巫女第一次知道擅長殺人的斧工也可以用在木頭上。但想想也很合理。
山丘風景很好，氣氛很悠閒。完美符合退休生活。
牆上陳列著她們的老伙伴們和長久累積來的戰利品，最近新增了些動物標本。
廚房和冰箱也很大，除了離超市有點遠，沒別的缺點了。
……但真的很遠。巫女踢了踢再次拋錨的老破鐵車，嘆了口氣，這禮拜第二次撥打電話給阿梅。
「你該換一台車了。」金髮的修車工直言，神乎其技拿鎚子敲了兩下就讓這台廢鐵再次成功啟動。
巫女撇撇嘴。從彗星那裡摳錢出來買車？天啊她還不如現在就回去幹老本行。
一邊心疼維修費，她羨慕地盯著阿梅動力十足的吉普成為沙線上的一點。
老車在砂石路上顛簸，她屁股發疼。真的該換車了。她說服了自己，卻沒把握能否說服另一個人。
──偶爾可以去兜風啊。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點子了。
在心裡忐忑地想像交涉的內容，夕陽漸沒時，巫女回到山丘上的房子。
屋內沒有燈光。



巫女下意識關掉車頭燈，旋即意識到老破車的引擎聲大得隔一公里都聽得到。她咂嘴，從副駕座位底下掏出了步槍。
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在出汗。
用槍管狠狠敲了自己一記──太狠了她差點叫出來──巫女保持住冷靜，開門下車。
山丘上一如往常毫無人聲，只有吵雜的蟲鳴和智障貓頭鷹在啼叫。
巫女看了看地形，暗罵了句粗口。這爛丘陵上一個像樣的遮蔽物都沒有。她壓了壓頭上腫起的包，疼痛再次讓她摒除多餘的情緒。
深吸口氣，她壓低身體，時滾時翻，抵達了房子牆邊。小心翼翼地窺探一眼，所有的一切告訴她，屋裡並無異常。
也沒有人在。
巫女爬上二樓，從陽台潛入。
很快她就確認屋裡除了黑暗再無其他。
心中不安越來越強烈，巫女掏出手機播出了本該在房裡的同居人的號碼。
──鈴聲直接在那個人的臥室裡響起。
她衝進去，看見手機孤單地躺在桌上，隨著震動慢慢偏移自己的位置。
直到邊緣，鈴聲停了下來。



半年後，巫女在走廊上掛了塊黑板，寫上了「白癡」兩個大字。又咬咬牙擦掉，寫上她新租的小地方的地址，再寫上「沒死的話記得聯絡我」。
提著少少的行李，巫女開著吉普車離開了風景優美的山丘。
她會一個月來這裡清掃一次灰塵，一邊抱怨房子太大。
她會給那隻沒了主人的手機充電，把鈴聲調到最大。
她會定期往冰箱裡塞冷凍食品和果汁。
她會躺在不屬於她的床上，期待嚇別人一跳。
她會嗅著灰塵和霉味，逐漸遺忘她的味道。
她會看著窗外的湖景，討厭起不曾改變的藍色。



櫻巫女再也沒見過星街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