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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放之時〉／by 白（Plurk@196mp6）
　　
　　※作品與CP：《灌籃高手》流川楓 X 櫻木花道
　　※主觀解釋、私設多，請多包容。


　　日薄西山之際，海平面蒙上一層橙紅的紗，浪尖沿著天際線連帶染紅了雲群，讓赭紅暮色均勻灑往地面。

　　沙灘上一名紅髮男孩正屈膝坐著，百無聊賴拍打著身側的球。

　　「一、二、三……」他轉頭看了看，幾隻鳥正在四處啄食。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回頭張望，只有一隻狗歡快的跑過去。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這次他先用力眨了眨眼才轉頭左顧右盼，身後依然空無一人。

　　「櫻木！」治療師在後頭喊他，「你今天要在這裡吃飯嗎？」

　　「喔喔！對，阿姨！麻煩你了！」站起身的瞬間，因為在沙岸上坐了太久，短褲上沾著的塵土頃刻間沙沙落了一地，櫻木花道也不在乎，只是快步跟上治療師回屋。

　　算了吧，那個臭傢伙本來就不可能每天都來，他在內心暗道，最後再望了沙灘一眼。

　　傍晚時分的陽光不再那麼毒辣，讓他能將一片暖紅全數映入眼底。

　　——楓葉的顏色，他想著。

§

　　這並非櫻木花道第一次在這裡吃飯，可他吃得很慢，慢到彷彿暫停了時間。

　　「櫻木，吃完了記得叫一聲。」

　　「好的！」聽到喊聲，他才像是回過神來猛然抬起頭應道，他挖了一大口飯塞進嘴裡，眼睛又不自覺的瞟了瞟窗外。

　　直到指針不知道多轉了幾圈，桌上也疊了好幾個空碗，在櫻木花道要盛飯時突然發現沒東西可舀了，他才起身磨磨蹭蹭的收拾東西，一邊走向治療師。

　　「阿姨，那個……」

　　「怎麼了？咦？」說到一半，治療師的注意力被門口傳來的「吱呀」聲給吸走，櫻木花道隨其視線望向被推開的門，「流川同學，你怎麼來了？」

　　沒有立即接話，流川楓逕自走向櫻木花道方才用餐的桌子，放下東西後又熟門熟路的將外套掛到一邊的架子上，露出裡頭汗濕淋漓的球衣，顯然是急得還來不及換下。
　　
　　「我還沒吃晚餐。」流川楓看了眼桌上空空如也的飯碗，抬頭盯著櫻木花道。

　　「啊？臭狐狸，你還沒吃關我什麼事？」櫻木花道將收拾好的東西一摔，跑回餐桌前指著流川楓鼻子就是一頓罵，順帶在對面坐下後再把碗拿到自己面前。

　　看到這副光景的治療師只是笑了笑，走進內室不久後又端著鍋子出來，說：「哎呀，流川同學，因為櫻木平時吃得很多，我有多準備的。」

　　「謝謝您。」流川楓乖巧的行了個禮，隨即將眼神轉向對面的人，「算你帳上。」

　　「啊！阿姨！您不可以對這臭……對這傢伙這麼好！」

　　氣勢不能輸，櫻木花道馬上不甘示弱的也盛了碗飯大口大口的嚼，示威般用米粒把臉頰鼓起，結果只換到個一如往常的白眼和一句低聲的大白痴。

　　兩人難得稍微安靜下來，默默吃了一陣，意外的是流川楓率先發話：「今天有練習賽。」

　　「喔、喔……我知道。」其實是流川楓提起後他才猛的想起，下午在沙灘上習慣性的等人時他完全將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了，他的視線飄向一邊掛起的湘北運動外套，「打完練習賽應該很晚了吧，你來幹嘛？」

　　「……只是想來告訴你，沒有你我們也贏得很輕鬆。」

　　「流川！你專程來討打的是吧！」將椅子往後一蹬，櫻木花道掄起拳頭，想著這狐狸果然死性不改。

　　絲毫沒受到影響，甚至還伸出一隻手捉住櫻木花道的拳頭再推回去，一雙黑色瞳仁緊緊盯著他道：「你昨天去哪了？」

　　「什麼？回診啊，還能去哪？」

　　昨天櫻木花道去了醫院回診，不過因為人潮眾多壓縮到時間，等他結束的時候天早黑了，自然也沒有再回來復健。

　　「喂，你不會……」

　　問句到一半，話音突然弱了下去。照理來說，流川楓是不知道他昨天去回診的，但能問出這個問題，只能代表一件事——流川楓昨天也來了，而且絕對待了很久。

　　「櫻木，流川同學昨天也在這吃飯，他等你等到很晚呢。」恰好聽見兩人談話的治療師走過，向櫻木花道說道。

　　「順路而已。」流川楓撇過頭。

　　似乎有什麼正在暗中悄悄醞釀，就快要被戳破的感覺。被抓著的拳頭還凝在空中，互相別開的視線極有默契的在下一刻再度相撞，就在那瞬，心臟突然悶聲的刺痛起來。

　　僵在空氣中的兩隻手停頓了很久，最後是櫻木花道洩了氣似的先重新坐下，「我不知道。」他小小聲的說。

　　「大白痴。」流川楓低下頭繼續吃飯，「昨天一樣算你的帳。」

　　「啊！你果然是存心來打架的——」

§

　　昨日晚上，復健所內。

　　「流川同學，時間很晚了，櫻木應該是不會來了。」正在裡屋處理文件的治療師探出一顆頭，看見流川楓還像尊雕像般坐著不動，略顯詫異的說，「他今天有回診的行程。」

　　為什麼不說啊？大白痴，流川楓低聲咕噥著。隨後他收拾好東西起身，「謝謝招待，請告訴我晚飯的費用。」

　　「還有那個大白……那傢伙的份。」他頓了頓，瞥向一件扔在角落的黑色背心，繼續道，「……那個笨蛋一定忘了。」

　　「哎呀，小孩子別耍帥了，一頓飯而已。」走出來的治療師笑了笑，另一隻手往前伸似乎想揉揉他的頭髮，不過不知道是流川楓太高了還是怎的，最後還是放棄了，「謝謝你天天來陪櫻木。」

　　「你知道的吧？這孩子對我、對其他人大概也是，總是很開朗，一副不需要人擔心的樣子。」她嘆了口氣，搖搖頭繼續道，「但我活到這年紀了，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一開始，他也就在有幾個騎機車的孩子來找他時會比較快樂——」

　　是水戶洋平那群人吧……是叫這名字嗎？流川楓微微皺起眉頭想了下，不過仍沒想起其他幾個人的名字。

　　「當然啦，還有流川同學你來的時候。但沒人來找他的日子，他一定很寂寞。」治療師邊說著邊垂下眼睫，對於這樣的事她雖然看在眼裡，卻也無能為力，「櫻木總和我說想趕快回去練球，也一直提到你的名字呢！看來那孩子一定很喜歡你。」

　　「……大白痴。」

　　聞言她會心一笑，並抬起頭來認真望進那對純黑的眸，「流川同學，你知道嗎？自從你天天來看櫻木後，他臉上那種……不像是逞強的笑容變多了。」

　　櫻木花道寂寞的模樣？聽著治療師說話的人不斷努力的想像，卻發現那好像是自己從未想過的——就如同先前他所聽到的，那個紅髮男孩總是充滿朝氣的對著人笑，雖然唯獨對他總是怒氣沖沖的，但一次也沒有露出過能被稱之為「寂寞」的表情。

　　不過，就算是自己從未見過的面貌，那樣的神情他也一點都不想看。

　　「復健進行得順利嗎？」

　　「當然，櫻木每天都很努力呢。」治療師的笑容裡摻進了些許苦澀和無奈，「那孩子一定比誰都還焦慮，但又不想表現出來，唉……」

　　「……我也……」莫名有點不自在的移開眼神，流川楓低聲不太清楚的說了些什麼。

　　在那件事之後，練習時他再也不必隨時注意替櫻木花道補籃，可卻絲毫沒有輕鬆自在的感覺。少了大白痴的體育館，安靜得讓人不習慣，甚至有些心慌。

　　「時間不早了，流川同學，你回去時也小心點。」治療師跟著他走向玄關，貼心的替他拉開門，「啊！你們籃球隊明天有比賽對吧？我之前聽到你和櫻木說的，那我會幫你轉告他，你今天來過。」

　　穿好鞋後有禮貌的將門口鞋子擺齊，流川楓聞言頓了下，道：「……不用了，謝謝您。」

　　不需要別人轉告，他會親自來告訴櫻木花道。

§

　　今天的流川楓，除了特別多帶一件寫著大大「Japan」字樣的青訓隊制服，還帶了顆籃球，光可鑑人的樣子顯然是才認真擦過。

　　在離復健所不遠處有個小球場——或許稱之為有籃球架的空地更貼切，板子上一塊塊的滿是鏽痕，籃框的網子也破爛得慘不忍睹，不過對於只是在練慢跑傳接球的兩人而言，倒也勉強堪用。
　　
　　對於流川楓竟然帶了球來和他練習這點，櫻木花道是挺摸不著頭腦的，不過既然有球他就開心的練，畢竟許久沒碰到球了，即使身體還不允許他酣暢淋漓的打一場，能多摸摸也總是好事一樁。
　　
　　「下次呢？」流川楓突然把球和沒頭沒腦的話一同拋過去。

　　「什麼下次？」櫻木花道滿臉疑惑的把球傳回去。

　　「大白痴。」流川楓不明顯的呼了口氣，「下次回診，什麼時候？」

　　「喔……兩個星期後。」

　　「下下次呢？」

　　「呃，再兩個半星期？」

　　「再下一次。」

　　「啊——你是我的醫生嗎？」櫻木花道將球扔回去喊道，「要不要乾脆給你寫本行事曆算了？」

　　「好啊。」

　　球富有韻律的落地聲再次響起，只是這次多了在地不斷滾動的聲響。流川楓看向對面張大嘴巴的人，手還愣愣停在空中，一副蠢樣，他想。

　　「我說好，聽不懂嗎？」他彎身撿起球，塞到櫻木花道手中，忍住伸手把那張嘴闔起來的衝動，「喂，你已經連基本傳球都忘記怎麼做了？下次會不會連球都忘了怎麼拿？」

　　「就你這樣，還口口聲聲要追上我。」

　　所以趕快跟緊一點，大白痴。以為就只有你會感到焦慮嗎？流川楓想著，雖然他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焦躁個什麼勁。

　　聽見熟悉的挑釁櫻木花道才回過神，眼睛貌似要噴出火的怒吼：「喂！等本天才復健好了鐵定一下就追上……不，把你給超過去！馬上打倒你！」

　　輕鬆接過那顆刻意用力丟的球，流川楓只回應了他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那雙黑色的眼睛在昏黃路燈下依然亮得令人生氣，可其中雜揉的情緒卻是讓人看也看不清——不過櫻木花道總是會有他自己的獨到見解。
　　
　　「你那是什麼不相信的眼神啊流川！」
　　
　　流川楓數不清這是他今晚第幾次嘆的氣，決定直接將話題扯開：「下星期三還有個練習賽。」

　　他想說的是，不管怎樣他都會來找櫻木花道，而他知道櫻木花道也會在這裡等他，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反正他就是知道。

　　「啊？我知道啊！」在原地拍了幾下球，待想通了這句話用意後櫻木花道才把球再丟回去，「喂！臭狐狸，我可沒有要等你！除非你哭著求我看看，倒是可以考慮。」

　　接過球的流川楓沒有馬上回傳，而是將球拿到面前，讓它在指尖上漂亮的轉著圈，聲音從球後面傳出來，有點悶悶的：「……我是怕你趁我不在，把我的球弄壞。」

　　「少瞧不起人了臭狐狸！你這人是很可惡，但本天才大人有大量，不會對球遷怒。」右手接到球後他蹲下，憐愛的撫摸著籃球，「雖然很不想說，但你把球擦得挺好的啊。」

　　默默跟著低下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坐到櫻木花道旁邊。

　　「那傢伙，在春天能好嗎？」他想起昨晚向治療師詢問的問題。

　　「春天嗎？應該能好轉不少吧！況且有你陪著櫻木，一定會更順利的。」

　　月光很是柔和，將他身旁人的一頭豔紅映得不那麼招搖，也或許是被晃了眼，倒有些像是櫻花似的粉色。周遭很暗，卻恰好夠他把這片淺緋裝進滿心滿眼。

　　等到春天來臨，櫻花會再度盛放吧？

　　——到那時，他會揉下幾片花瓣，鋪滿自己這些時間有所空落的心。

　　「喂。」流川楓一把將身邊人懷裡的球撈過來，一雙眼緊盯著櫻木花道。

　　「嗯？臭狐狸又想找什麼碴？」

　　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若有似無的逸散在風中，他捉起櫻木花道的手拉到自己面前，重新把球放上，「……你果然還是小心點，別把我的球弄壞了，大白痴。」還有你的身體也是。　　

　　「流川！你欠揍是不是——啊！別在我身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