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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少會不打招呼便擅自闖入對方家。

洗衣服比較方便、蛋糕做太多吃不完、想要當面討論企劃云云。經常性找藉口。

慶幸未曾發現對方家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跡。

雙胞胎的理型究竟是什麼?是沒有科學根據的心電感應,或者喜歡上同一個人嗎?

自己傾向歸因於從出生那一刻起便一起長大,成長環境的相似使思考的方式某部分相似。

會說某部分是因為彼此的個性比起相同更接近相反。

說到一起長大——韋斯特馬克效應,兩個早年共同長大的小孩在成年後不會對彼此產生性吸引力。

就像他跟他的雙胞胎弟弟。

東問擱在東言公寓門把上的手不禁感到一陣冰冷,隨即又下意識地轉開門把,像他已轉開過無數次那樣。

早晨的陽光照進沒有動靜的房間,東問凝視在床上熟睡的東言,自暴自棄地把身上的衣服脫光,丟進東言那台自己總聲稱比較好用的洗衣機,接著打開東言的衣櫃,抓了件藍色內褲套上。套上之前他嗅了嗅內褲的味道,分不清楚東言的氣味究竟是蜜糖或是毒藥。

水流入洗衣機,浸濕他和東言的衣物。他用的是帶有淡淡花香的洗衣精,等洗好了,他們會共享同樣的味道。

水聲越來越大,在東言醒來前他躺到沙發上,闔上眼睛。然後他聽見被窩的窸窣聲和呵欠,東言如他所料醒來了。

「問ちゃん?」洗衣機轉動的噪音讓東言很快辨認出來者,被吵醒的他不滿地掀開棉被,在看見沙發上近乎赤裸的東問時情緒又急速轉為困惑,「不要裝睡。」

「我沒有裝睡。」

「又來洗衣服嗎?還有那是我的內褲吧。」

「反正尺寸差不多,借我穿一下,衣服洗完就脫下來還你。」

「不要,你穿了就洗完再還我。還有不要只穿一件內褲在我家走來走去,很奇怪。」

「哪裡奇怪?」東問笑眯眯地睜開眼睛,看著起床的東言把眼鏡戴上,「以前一起住的時候不是都嘛這樣。」

「那就不要這樣。」視線變得清晰,東言別過頭不去看東問,逃跑似地溜進廁所洗漱。

東問聽著洗衣槽滾動的噪音,本還掛在臉上的笑臉漸漸僵住。

韋斯特馬克效應幾個字在他腦海裡嗡嗡響著。這是個假說。關於遺傳性性吸引的假說。

他疑惑自己為何對此一點都不害怕。他疑惑為何是東言覺得他奇怪,而不是自己覺得東言奇怪。

順理成章地撩起東言的棉被聞了聞,又是那股東言獨有的味道。明明用一樣的洗衣精,明明擁有一樣的基因,味道卻不一樣。為什麼自己對自己生理上應該感到厭惡的兄弟體味如此著迷?

燈關掉的聲音。洗衣機嘎噠嘎噠運作著。東問把手裡緊抓的棉被放開。這時東言從浴廁出來,睡亂的頭髮梳得整齊。

東問看著與自己極為相似的臉龐,卻又找不出任何相似的痕跡。其實他們一點都不像。他絕非希臘神話中的納西瑟斯,愛上自己的倒影。這個問題棘手而難以觸碰,就像房間裡的大象,在他不注意時,小象逐漸膨脹成大象。

「言ちゃん。」

東言怔怔地望著他,好像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了。

這時關於雙胞胎心電感應現象的誇張描述,比如彷彿有電流閃過腦中並出現無法解釋的念想,他們忽然能夠感同身受。

誰叫他們是雙胞胎呢。

「你喜歡我嗎?」東問問道。

「當然喜歡啊。」東言回道。

「我說的不是那種——」

「我知道。」東言握住東問的手,明明他們長得極為相像,但他總是覺得東問長得更加惹人憐愛,「問ちゃん。」那不僅僅是外觀意義上的惹人憐愛,他會感覺東問「可愛」的原因淺顯易見,只是東言一直沒有說,而東問直到今天才開口問——誰叫他們是雙胞胎呢。

這一個他明白了為何哥哥總是闖入他家洗衣服、替他做蛋糕。

另一個他理解了為何弟弟不敢看他的裸體、討厭他偷穿自己的衣服。

「那麼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東問抱著東言,倒向他們身後的床鋪。

「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大概沒有。我恐怕也不記得了。」

「你不膩嗎?」

「一點也不。至死都不會膩。」

洗衣機高速運轉中。多餘的言語,被全力扭轉的滾筒一併脫了水。

最終還是在同個地方滾到了一起。

無論是他們早已分不清誰是誰的衣服,或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