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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夜綺談】第一章 第一節 綠髮的河神
綠髮的河神

　　幽靜的水底四處是飄晃的水草魚蝦，當然，這還是指陽光透的到的地方。事實上神田川並沒有深到足以讓在河床上的生物們永不見天日，較多時候陽光總是穿透層層水牆到達最深處前留下被染成藍綠色的微弱光線。
　　隨著水波上下滑動，不再能大面積闖入水世界於是他們成了河水裡最讓人驚嘆的小東西，若非尋常人類沒有本事長時間潛至深水中，否則藍綠色的小光點們八成將會是陸地上小貓小狗人類孩子玩耍時追逐的對象。
　　如果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光點們總是有意避開某些地方──自然是不能輕易冒犯的那些『東西』。
　　諸如石縫，那便是某些河川神靈居住的地方。
　　神田川淺草橋下，最深的水底埋藏巨石於淤泥內，神靈便在石縫中創造空間——一旦進入，便不再是人類的世界：屬於神田川守護神蒼綾的住所、神靈依附之處。
裡頭是明顯突兀弔詭的木造樓房，樓房並不寬大，相反的為了與其耗費多餘的力量在維持空間穩定這樣的瑣事上蒼綾寧願多花些精神好好照顧病人，正確來說，是大病初癒的孩子。
　　蒼綾身板薄又纖細，皮膚蒼白沒些血色，看著她熬煮藥湯時一手捧笨重陶碗一手拎起幾些藥材死命往鍋裡攪，真正的病人野咲子反而懷疑她的手臂沒準兒下一秒就將斷成兩截。
　　不，這樣太可怕了。
　　當然，已經在蒼綾長期照顧下調養身體的咲子絕對明白這樣荒唐之事恐怕是不可能發生的。蒼綾外表纖弱，可真要說的話，從當年十紋初立，各方人馬混亂之時開始守護著神田川至今的人豈有可能是普通泛泛之輩嗎？顯然並不是，在蒼綾某天因為分神燒水不小心沒維持好空間使得外頭一片水草直直掉進鍋裡讓她一個下午成果報銷時不小心徒手捏爛那口家家都有的厚實大沙鍋後野咲子正式對她改觀。
於是當她在看見一片粉色花瓣從半空中掉下來時，第一反應便是趕緊抄起身邊最近的物品西攔截這可能引起蒼綾毀滅鍋子的小東西。
儘管那物品是幾天前蒼綾在河裡撿到的小釣竿。
儘管小釣竿脫手而出後不但打下了花瓣也順便飛向正在熬藥的蒼綾。
正當悲劇幾乎要發生時，咲子看見蒼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右手放下藥材左手穩住鍋子接著轉身接下釣竿，花瓣不偏不倚落在她跟前不出一吋。
一切都是麼的理所當然。
「妳這是……攻擊我?」蒼綾不解道。
「我想妳還是別知道的好。」咲子無法想像讓蒼綾知道自己本來的目的後蒼綾會多鄙視她，喔不，應該是一臉同情的望著她然後默默在藥單裡添些強健身體的藥材。
狐疑的看看四周確認沒有危險，「嗯？是嗎。」蒼綾這才安下心接著轉回去將幾乎完成的湯藥端到桌上放涼。順手讓木地板上的粉色花瓣飛移至手中。
「真快，已經春天了。」仔細端詳，那是櫻花的花瓣。神田川邊種植了櫻花樹，這她早已見怪不怪。
只是這對咲子來說意義截然不同。
那年春天她受到攻擊，所幸蒼綾出手相救，令她待在她的住所中療養，這才躲過了五年並且養好因為攻擊而虛弱的身體還有當時差點讓她喪命的傷口。
她很感謝蒼綾，但她同樣想念她的帝都。
「這是第六年了，我得回去。」
蒼綾像是早就知道一般，低頭：「妳確定？不留下來嗎？」
咲子只是點頭，接下蒼綾遞給她的陶碗，裡面褐色的湯水散發藥草香，喝起來卻不苦，這是蒼綾為了怕苦的咲子特製的，雖然咲子可以配著糖喝下，蒼綾卻堅持要這麼做。
因為是朋友。
蒼綾這麼說。
想到這裡，咲子便覺得安心了。因為真正的朋友總是為自己著想，正如同她傷養好了也再這裡陪伴孤單的蒼綾一年一樣。
「太久沒回去，總覺得不舒服，而且有些老朋友會擔心。」咲子說道。
「唔，那麼要記得回來看我，要知道，老人家是特別容易……」
「我知道，特別容易寂寞的，對吧?」咲子笑吟吟地把話接了下去。
「嗯！咲子很了解我哪。」
兩人相視而笑。
咲子隨即打理了她的隨身物品，大致上兩套衣服還有蒼綾硬塞給她的一大包藥草就沒了，如果忽略蒼綾正努力從不知名的空間中搬出更多藥草的話。咲子連忙阻止她以免自己成為第一個被行李壓死的妖怪。
當然某綠髮河神是不會放棄的，於是行李擴充為三大包。
咲子差點哭出來。
蒼綾像是沒看見她的表情一樣，伸手一握，「對了，這個……」指縫間逐漸流露出綠色的光芒，最後手心是一枚髮飾，用剛才那片櫻花花瓣裝飾而成，咲子蹲下身體讓蒼綾替她別上。
「這是信物，下次，只要帶著這個就可以進到這裡了。」
「嗯，我會記得的。」咲子給了蒼綾一個擁抱。只有十二歲女孩體型的蒼綾自然是整個人埋入咲子身體裡，咲子感覺衣襟有些水氣。
但是她知道如果問蒼綾是不是哭了對方肯定紅著臉說那是因為眼睛在流汗。
「那麼，我走囉?」
「唔、咲子再、再見！」吸了吸鼻子，蒼綾目送咲子的身影慢慢化為水泡離開直到最後一塊衣角消失為止。
「果然，現在就開始想念咲子了嘛……」綠髮的河神喃喃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