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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其所好



  哼著自己隨心編出的曲調,渡走在去往便利商店的路上。這個因為淵而養成的小習慣,其實是為了裝出被淵影響的模樣才刻意模仿的,畢竟誰不喜歡他人身上有自己的影子呢?渡哼著歌踩進超商,冷氣迎面撲來,吹涼行走時沁出的薄汗。

  「淵?」

  看見空蕩的櫃檯後,渡繞了幾個貨架依然沒看見半個人,店裡空著的寂靜氣氛很詭異,彷彿整間超商、不,整條街上只有渡自己一個人。他果斷放棄他進不去的倉庫,轉往到外面去繞繞找人,為了確認這種孤寂感只是錯覺。


  「啊、不……唔嘔……」

  含糊的喊聲從便利商店後頭的暗巷傳來,渡沒花心思多想,直接朝著聲音來源處走去。

  沾染鮮血與碎肉的青年一刀又一刀地刺著眼前曾是人類的肉塊,刀鋒戳進肌膚裡的聲音和血液噴出的聲音在那人斷氣後更加清晰,淵注視著充滿刀口且殘破的人體,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濁黑眼眸中透著滿足。

  那是渡熟悉又陌生的神情。


  渡看見的淵通常是柔和的,會認真地回應他每個臨時起意的點子、會因為他的撒嬌改變預定計畫、會因為他需要身體接觸而縱然他。淵鮮少在渡面前露出執著與強勢的時刻,或許只有被執念沖昏頭,想獨佔渡時才會出現。

  淵在奪取他人生命時所流露出的高姿態和不近人情對渡來說是近乎嶄新的一面,畢竟他在關係中往往才是具有那些特質的角色。但在動手殺人這件事上,淵比他擅長多了,渡想。


  看見突然出現的渡,淵停滯了片刻思想,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必須立刻殺了目擊者,但理智提醒他眼前的人是渡,不會傷害他也不排斥他殺人,因此淵只是從殺完人的自我滿足裡抽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渡。


  「怎麼了?不繼續嗎?」

  好似在看犯罪電影的拍攝現場一般,渡能聞到刺鼻濃厚的血腥味,也能看見血液正從傷口中汩汩湧出。死者的死狀悽慘,而自己目前的戀人就是兇手,手上還拿著作案凶器,任一個不知情的外人來看,都會覺得他就是下一個被害人。然而渡只是聳聳肩,和看見男友在櫃檯裡清點收銀機金額好交接給早班一樣自然。


  「差不多了。」

  淵的嗓音有些啞,他無法自然地在渡的注視下收拾現場,用手帕擦拭刀子的手在發抖,立在屍體前的腳也挪不動半步。

  怎麼辦,他會不會改變想法討厭我?

  淵一直都明白自己不是正常人,所以無法被他人理解也是應該的,他從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反正只要一起殺掉就沒有看法不看法的問題,但渡不一樣,淵不想殺掉他。

  殺人和渡是淵生活中唯二在乎的事情,兩者他都不想放手,但如果、如果渡要他放棄殺人的話,自己會答應嗎?淵不禁開始思考這個可能,如果渡是躺在那裡的屍體,自己……

  他不願再想了。


  渡避開地上的血,緩緩走近站著發呆的淵,伴著愈發濃厚的血腥味,他牽起淵的手,用手帕包住刀刃,再脫下他的手套,最後與他十指交扣。

  「趕快弄好,我想吃宵夜,餓了。」

  渡彎起笑容,半句不提淵殺人的事,彷彿他不是殺了個人,而是澆了一盆花那樣自然。


  「……好。」

  那些想法在掌心相貼的瞬間便消散了,淵握著渡的手,他慶幸自己因為渡而戀上肢體接觸的美好,也感謝命運讓他有機會遇到一個不在乎他異常的人。

  但相伴而生的不安與執著好似影一般附在淵身上,只是被對淵來說光彩照人的渡逼退,藏進了淵看不到的身後。


  「真的要快點,我去店裡等你,好熱。」

  渡又強調了一次,隨後便乾脆轉身離開,把空間留給淵,該做的事他已經做到,剩下的善後清理他是一竅不通,他只負責把男朋友哄得服服帖帖。抬起腳看見乾淨鞋底的渡心情愉悅,他不在乎的理由、或說真正在乎的東西是淵的存在,所以只要給予淵他最需要的東西,他就不會離開自己。


  望著欣然離去的渡,淵複雜的情緒漸漸沉靜下來,收拾屍體時甚至哼起了歌,但開心的心情並不是因為殺人,而是因為渡。淵又想了想剛才的問題。

  也許此刻的他,可以為了渡而放棄他的殺人行為也不定。

  他是如此珍惜著渡,就像渡珍視他一樣,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