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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說出口的話梗塞在喉嚨裡,像被灼傷的苦楚在心裡積成了一塊大石。
這下是走不下去了吧,她想。

幾個月來第一次,她一個人在路燈的陪伴下回到那個空無一人的租屋處。
商業大樓裡透出的光全規規矩矩的是差不多色溫的燈管、而裡頭的人,也許也正差不多的過著他們差不多的加班日常。

女孩子又踏了幾步,她才意識到空氣中彌漫的煙草氣息,是和那個人一模一樣的味道。

懷著一絲期待循著方向,禁不住好奇的她探進大樓間的防火巷。
全是木板與油漆罐的雜物阻擋了視線,她鼓起一番勇氣才提著手機照明繼續向前。

可實際她也知道自己只是尋求一點心理安慰,她也清楚兩個人就是如這般走進了死巷,撞破頭也要不得任何償還。

酸澀的感情濕潤了眼眶,她的視線開始模糊,卻再模糊也清晰可見氣息的主人不是自己的心上人。

映入眼簾的男孩子靠著牆大喇喇的坐在水泥地上,嘴裡叼著的正是她所熟悉的那股味道。

而對方也注意到了他人的存在,原先放空的視線抬起頭對上了女孩子的臉。

「……在幹什麼呢?」

看著突然闖入身影,霎時一瞬間又在自己眼前哭得像孩子一般,青年肉眼可見的愣了一會才開口。

光線照不出他頭髮的顏色,體格看起來比那個人還單薄了幾分,聲音卻和他出奇的相似。

對那把對自己而言如蜜糖卻正巧是毒藥的嗓音一時反應不過,只是僵在原地的女孩子突然淚眼汪汪的蹲了下來。

「不是韓國人?」
青年放下了拿菸的手,坐直了腰桿嘗試用肢體語言來向對方搭話,「如果什麼都不講,我也幫不上你喔。」

「……我是韓國人。」勉強從咽喉裡擠出了答覆,用雙手的袖角胡亂擦拭著眼角。

「……早說嘛,」看上有些不滿的青年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害我像個蠢蛋一樣。」似乎暗指著方才自己用肢體語言是下下策似的,他低頭吸了口菸。


「你是這家公司的練習生嗎?」
為轉移自己失戀的心緒,她主動開口向知道自己不是迷路外國人後,便對自己毫無關心的青年搭話。

「我?」男生盯著地板,語氣平直的像是被叫起來朗讀的學生,「不是。」

「騙人。」

「嗯,騙你的。」

穿著運動系服裝,簡單的套了件外套的模樣,頭髮則是頂著被汗水浸濕的瀏海,怎麼看都是剛練習完的模樣,她只是賭氣似的回嘴而對方卻輕鬆的笑著承認了。

就連經常開口說些沒營養的話這點,也和那個人一模一樣。

「……騙子。」女生轉身坐到了說謊練習生的左手邊,她偏執的把頭埋進膝蓋間,自我催眠身邊傳來那股仍舊是令人熟悉的味道。

也許不看著素昧平生的這張臉,能再一次聽到他說一句愛我的話。

「抱歉。」

她不確定身旁的練習生是用著什麼表情說出這句話,也許就像方才的投降一般滿不在意。
只是那把太過相似的嗓子混淆了她的意識,排山倒海浮現出的橋段都像是她醒不來的夢,纏綿大腦每一根神經不許她忘卻。

「我不要抱歉……不要道歉。」

「……。」

酸澀的情緒又開始蔓延她的每一個細胞,濃濃的鼻音和控訴般的哽嚥都叫人心生不忍。
反應不上的練習生頓時措手不及,只好姑且先熄了菸。

他在自己為數不多的韓文詞彙裡摸索著安慰人適合的詞彙,無奈連一句無心的「抱歉」都可以觸動眼前的不定時炸彈,他絞盡腦汁才擠出一句。

「謝謝妳。」

看低聲啜泣著的女生沒有回應,像是被勾起了什麼回憶似的,練習生逕自垂下了頭,向著沒有人的角落自顧自地懺悔。

「謝謝妳一直陪著我。」

「……。」

「抱歉,我肯定又讓妳失望了。」

也許被氣氛所感染,他跟著一股腦拋出自己的心底話。

練習生沒向意外闖進自己世界的失戀女孩透露自己的經歷,可兩個人的心路卻好死不死的,恰巧成了一串對應的故事。
他臆測女孩子的戀人,肯定是個浪費了她所有溫柔的負心漢。

而不外乎自己也正是辜負過多少人的善良,是那種最無可救藥的膽小鬼。

「……差勁透頂。」

側耳傳來女生忿恨不平的怨言,練習生只是苦笑的接受了,「所以想奔向其他男人的懷抱也沒關係喔。」

「……。」

「妳如果能過的幸福,那就足夠了。」

誰都沒有開口,明明只是素昧平生的陌生路人,卻更因此而能坦率的告解出彆扭的心聲。

練習生靜靜聽著啜泣聲逐漸消下,直到細微的情緒歇止為濃濃鼻音的呼吸。